第30章 我心如此

神农架自古就流传着许多传说，其中千峰万壑，神秘莫测。虽然现在已经开发成了旅游区，但绝大部分地区都是无人区，禁止游客进入，但还有很多人贸然进去，就此失踪。

        一个穿着深蓝配天蓝色劲装的少女拖着缓慢的脚步走在危险重重的无人区内。雾腾起，很快四周都白茫茫的一片了。神农架的雾也带着神秘莫测的味道，出现时像一张白色的巨幕罩住森林，但有时会从山谷中升上去，消散在空中。千障岭的雾气比神农架厉害得多，正常情况下都跟浸在牛奶里一样，左雅早已习惯在浓雾中穿行，雾区对她并无影响。

        此时她捂着右臂，姿态没有往常那么轻盈，透着浓浓的疲惫。在十字水的六个岛屿中，最危险的前二个是千障岭和崛域，而在现世则是神农架和无量山。处于现世的妖怪聚居地之一就是神农架。即使是猎妖师，也不会轻易涉足完全的、没有人类居住的妖怪聚居地。左雅独自进入这里，是因为在猎妖师协会论坛上看到一条消息——神农架出现了一个寒冰洞。

        有一个猎妖师经过神农架上空的时候看到的，那里的树木上都凝结了厚厚的冰，从空中看很明显。所以他降下了查看，寒气是从一个洞穴中涌出来的。洞内石壁上铺了厚厚的冰霜，站在洞外就冷的打颤。他并未进去，在不明情况的状态下贸然进入非常危险。

        左雅没有契妖，只能靠自己走进去。在千障岭野外生存了半年，左雅的实力直线飙升，但在穿越神农架无人区的过程中仍然受了伤。她的心情太过急切，因此丧失了观察力，也没有关注体力的消耗。离得到的坐标还有一段距离，但她已经疲惫不堪。突然，她从大腿处的绑腿上抽出一把匕首，快、准、狠地把一条蛇钉在了树干上。她慢慢走过去，把蛇斩断，小心翼翼地把右边的袖子卷上去，将蛇血擦在红肿的断骨处。

        这种蛇名为“碎骨蛇”，即使断成几节也能恢复原状。它对治疗骨折有很好的疗效。左雅骨折的地方早就被她正骨好了，但那处的肌肤肿胀淤血，看起来很可怕。在蛇血的作用下，伤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很快骨头断掉处只有些火辣辣的疼，能够无碍地活动了。

        地上的两截蛇的残躯扭动着，尾巴的那段向头的那段靠近，然后断口处连接，一碰上就飞快地愈合起来，变成了一条完整的蛇。碎骨蛇惊慌失措地逃入草丛，转眼消失无踪。

        左雅没有去管它，原地坐下微喘着气休息。这种状况对她来说是很少见的。比起她那腾挪诡秘的轻功，左雅更厉害的是对自己身体状况的掌控能力，她懂得如何高效地使用灵力，减少体力的浪费和避免受伤。除了在特殊状况下，比如当初在千障岭拼命逃跑的时候，她是绝对不会让体力消耗到这种程度的，这意味着在遇到意外时安全的几率降低。

        左家的功夫不止轻功一种，但家传绝学电光火石步是讲究神出鬼没、突袭致胜的轻功，因此左家人皆是以闪电般狠准的近身攻击著称。招数特点导致左雅除了链子镖外都不用长兵。一寸短一寸险，短兵意味着必须接近敌人才能进行攻击，攻击范围也比长兵小很多，但这份险同样也是对敌人而言的。短兵暗藏杀机，诡异莫测，打法也是搏命的打法。

        为保证自身安全，左雅都会在评估危险程度后才会有所行动。今日这样不计较体力消耗和身影暴露的赶路实在是她恨不得马上赶到寒冰洞。

        云海市是一个临海城市，五月已经能感觉到夏天的气息了，空气中有一股潮湿的感觉。下午的太阳厉害的吓人，眼睛都难以睁开来。江小天躲在商店外的阴影里，手里提着半打可乐。突然有一个穿着花裙子的靓丽女孩在街对面走过去，江小天认出那就是朝夕。他的目光追随着朝夕移动，他的心里涌起一阵难过。但是他已经决定不再追求朝夕，让这段没有希望的感情在开始之前就结束。

        突然他发现有一个鬼祟的高个子男人尾随着朝夕，而朝夕浑然不觉。江小天蹙起眉头，盯着他们看了好一会儿，确认那个男人的确在跟踪朝夕。江小天抬脚跟了过去，用可以隔绝内部景象的结界虚镜包裹住自己，跟着两人进了一条巷子。

        这是一片很旧的居民区，巷子是由两排居民楼夹出来的，外墙出现老旧的土黄色。两侧镶着紧闭的门。这里非常安静，一眼可以望到底，除了朝夕和男人没有其他人。朝夕也察觉到了自己被跟踪，佯装镇定地快步向前走，偷偷从提包里摸出钥匙握在掌心里。突然她把靠在墙边的一个旧书架拽倒，然后飞奔起来。

        男人也如同接收到指令一般跑起来，横在巷子里的书架并不能给他造成多大的困扰，他跳起来轻易地跨过书架，像猛兽一样向朝夕抓去。朝夕颤抖的手将钥匙向锁眼插去，但几下都没进去，好不容易成功了，那个诡异的男人已经抓住了她的肩膀。朝夕尖叫一声，松开了钥匙去推男人。江小天冲了过去，他确定这个男人不是人类。

        男人反手抓住江小天，那只抓住朝夕的手没有送开。他的眼睛变成了可怕的红色，面部肌肉扭曲着，十分凶恶。眼前突然一花，三人就转移到另外一个地方去了。这是一个陌生的海滩边，有一条公路经过，但没有一个人或车。江小天已经撤去了虚镜，将朝夕护在身后。

        “小小结界师竟也敢碍本大爷的事！”男人的皮肤转变成了绿色，像是长了青苔的石头。江小天不知道这是个什么妖怪，但经过训练，他已经能够判断出与他实力相差不悬殊的人与自己的差距。虽然席长风是个进攻派的，但江小天走的却是防御派，他知道自己想要打败男人很困难。

        但是如果他不保护朝夕，这个缺乏战斗力的妖只有死路一条。即使人妖殊途的鸿沟横贯在面前，江小天仍然无法不管这个他喜欢过的女孩。他先用结界将朝夕保护起来，然后向男人发动攻击。一片片尖利的结界像雨一样射下。男人长出一条尾巴，长尾巴像直升机的螺旋桨一样快速旋转，竟是水泼不进，把结界都挡下了。

        妖怪的尾巴能随意变化长度，连连向江小天戳去。江小天左躲右闪。不断地活动让他疲惫不堪，这让他感觉已经过了很长时间，但其实只过了一小会儿。他摔倒在地，就地向旁边一棍，飞速射来的尾巴刺进了沙滩，将他的背擦伤了。伤处又疼又麻，江小天猜测妖怪的皮肤上带有毒素。

        朝夕叫他赶紧逃，但江小天充耳不闻，眼睛死死盯住妖怪。朝夕只有一天的记忆，她不会记得这个在每个周末去找她聊天的男孩，不明白为什么这个素不相识的男孩要拼了命救她。

        妖怪在将江小天逼远了之后，调头向朝夕攻去。结界在猛烈的撞击下出现了裂痕。江小天结印想要巩固结界，但是他已经消耗了太多的灵力了，他的努力只是延缓了结界被击破的过程。在结界破碎的那一刻，不知道从哪里出现的力量支撑着江小天一跃而起，以一种超乎想象的速度冲了过去，用血肉之躯挡住了那一击。

        尾巴从他的血肉中离开的过程太可怕了，江小天似乎听到了摩擦的“噗噗”声。疼痛使他眼前发黑，恨不得就此消失。然而他没有倒下。朝夕扶住了他，哭得梨花带雨。“我会保护你的。”“为什么？”朝夕无法理解他的执着。江小天抽着嘴角露出一个笑容：“我叫江小天。”

        即使会被一次次的遗忘，他依旧决定保护她，他的心驱使着他。

        “痴情种。”妖怪嘎嘎笑着，尾巴抡了过来。

        就在这紧急时刻，一只巨大的狼扑过来咬住了尾巴。那是一只绘灵。江小天惊喜地看着托着素描本的卫渊。

        神农架的森林里一点点的暗了下来。在夕阳的橙色光线中，左雅找到了寒冰洞。冰彻透骨的寒意从洞里涌出来。洞口上方挂着冰挂，看起来像黑洞洞的大嘴里的利牙。洞外的植物被寒气吹得都被冰霜裹住了。到处亮晶晶的，反射着橘色的光。

        左雅想起两年前，自己回到家，左家也像这样，被冰包裹着——围墙、房屋、树木花草、人，无一幸免。一切像是封在玻璃里的装饰品。周围安静的要命，像是世界死了。她站在铺了一层冰的地砖上，感觉自己被从脚底透上来的寒意冻结了。

        左雅立刻知道这不是她想要找的。这只是一个快死的冰岩魄而已。冰火岩魄是一种罕见的岩精，相当于双胞胎。冰岩魄为寒，火岩魄为灼。这对冰火岩魄刚刚生出灵智，还不能化形，在这阶段两者的力量互相压制，维持稳定。由于火岩魄死亡，冰岩魄的力量失控，导致周围都被它冻住了。不久之后它会因为气过度外泄而死亡。

        失望笼罩了左雅，她在十字水和现世游走，就是为了寻找仇人，但目前为止连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找到。左雅正想离开，一道阴风从她身边刮过去。那不是风，而是一个活物。那东西速度极快，又无声无息，它向左雅冲来的时候，左雅看出是个像猫的动物。左雅腿上一疼，像被蛰了。在全盛期，她能躲过，但现在她太累了。而且从被蛰处蔓延出麻痹感。那东西弓起背，向她的喉咙扑来。林间突然出现一道龙卷风，把它甩飞了。左雅认出那个气息，扭过头去，看见井岚自树木间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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