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2021年1月8日晴
亲爱的日记，今日身体的不适感减轻了很多，没有昨天一样出现无法控制的情况，不错不错，我不想再体验一次虚弱到失去震慑力的感觉。
亲爱的日记，感觉好久没有这么轻松过了，今天不必去政府，公文都被我推到后面了，是个适合放松的日子。
难得的机会，不正好可以用来增长作为审神者的经验吗？经过昨天和小泉的交流，我认为审神者的工作可以说是任重而道远，需要不断思考和实践经验才能胜任。与其他审神者相比，我在和刀剑相处的时间上已经差出了一大截，更因为本丸的特殊情况，成为一名优秀的审神者需要我投入更多精力。
我在本丸里以散步的速度逛了两圈，冰雪还未化尽，但已经有滴答滴答的雪水顺着廊檐流下来，落到地面上砸出一排整齐的小坑洞。为了避免踩脏路面，我一直在本丸的各条回廊上行走，即使是这样悠闲的散步，也在途中遇到了数位刀剑。他们大部分与我打过招呼后便接着去做自己的事了，短刀们自由且带着孩子的活泼，都跟着我往下一个地方去了。
我把短刀门带到一处幽静的观景回廊上，东西南北四条长廊在此处交界，上方是通透的水晶，可以让阳光透过，四周自然生长着一簇簇植物，一些带着藤蔓，花朵顺着藤蔓开到了四角的柱子上。这的确是清幽至极的好地方，可惜我因为忙碌，没有走遍本丸的每个角落，也是今天兴之所至才发现了这里。
“过来。”
亲爱的日记，还好我带了相机，这次可以记录下难得的美好的时间。我把短刀们叫到跟前，将他们扫视了一圈后把相机交给了乱藤四郎，他的性格有时候太活泼了，时常说出让我有其他联想的话，实际上我有些苦恼要如何和爱开某种玩笑的刀剑相处，好在他是短刀，我装作没听见也不会奇怪和尴尬。因为他最活泼，对新事物的接受能力也最强，相机的使用很快就熟悉了，可以直接让他带其他短刀们自由拍照和记录。
我本来想自己给他们拍的，无奈我实在是一个缺少情调的人吧，除了让他们摆出整齐的姿势，拍出毕业照的效果就在没有其他好的想法了。把一个个小萝卜头拍成表情严肃苦大仇深的形象，把这样的照片放到刀剑成长记录里放到现世我一定会被人唾弃的吧，亲爱的日记。
“谢谢主人！”
“嗯，去那边玩一会儿，我有些事情要单独待会。”
我自己占据一角，召唤出刀帐。通过刀帐可以查看刀剑的等级，青栀子在的时候，刀剑们甚少出阵，所以实力在几年里几乎没有增长，维持在比最初显现时稍强一些的程度，难以对抗实力强大的溯行军。为了首先释放他们压抑的情绪，就任的最初几天里，我将刀剑们分成了多队，轮流出阵，确保每一振刀剑都有出阵的机会，消耗掉他们过多的戾气后，我将出阵的中心放到太刀和大太刀身上，争取让他们以最快速度增长力量，短刀、打刀们也要出阵，但目前更多的是远征和内番，在安定心情的同时等待属于他们出阵的机会。
令我惊喜的是，不到半个月的时间里，刀剑们的实力都有了超乎意料的增长，比我想象中的情况还要好上许多，我很欣慰，即使我不像别的审神者一样经常和他们一起出阵，他们也没有自暴自弃，而是对自己有了更加严格的要求。
谈到出阵，在这方面我倒是工作的时候听到了一些审神者的指导，大部分审神者是会和刀剑们一起出阵的，或者换一种说法更为准确，基本上没有那种从不跟随刀剑们出阵的审神者。
“只自己每天蹲在本丸里，让刀剑自己出阵的审神者是屑！！！”
小泉跟我这样提过，但“屑”是什么意思，不屑一顾吗？似乎不是个意义很好的词。
总之她的意思应该是合格的审神者是要时常和刀剑一起完成任务的，虽然审神者在本丸里下达指示绝对谈不上出错，但想要真正看到刀剑们的成长，果然还是要融入到他们的战斗中去。
我决定了，亲爱的日记，我要抓住今天一天的空闲时间带刀剑们出阵。
我从栏杆上翻下来，短刀们看我动作，停下玩闹围过来，有些叽叽喳喳。
“主人，出什么事了吗？”
“是又有工作了吗？”
可以说是工作，但不是政府的工作，是我作为审神者的一项崭新的锻炼和尝试。
“嗯，现在要出阵。”
我径自往前院的方向走去，没有交代短刀们跟随，他们自己便停止了嬉闹，前田把相机挂在脖子上，几个短刀迈步跟在我后面走着。
路上碰到了一期一振，他穿着内番服，捧着一个浅口的篮子，药研和他一起走着，他们看到我后主动向我问好。
“您走得很急，是有紧急的事情需要做吗？”
确实，我想找几振刀剑跟我一起出阵。
药研用带着手套的手扶了下眼镜，顺势自然地探向我的手腕，“大将，您灵力没有完全恢复，最好多休息几天，有事情需要我帮忙吗？”
要切脉吗？
不，其实我感觉好多了，倒是不让我出阵的话我会一直挂念这件事，恐怕会旧疾复发呢。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昨天过后，药研在我面前的气场忽然变强了很多，似乎是明白了在我之前不用过于示弱，强势一点也不会受到惩罚一样……如果他真的这样想，我的头发怕是要发愁地掉完了，我其实不太擅长应对他这种温柔懂事又强势的性格。
“出阵吗？大将，就让我跟您一起去吧，不要看我是短刀，我也是习惯了战场的刀剑呢！”
正合我意，药研的性格冷静，适合统率，这样也不会被唠叨，再加上一期一振，他一定会跟着去，因为担心弟弟。
前院很快就到了，我用神乐铃把刀剑们叫到前院，宣布了此次出阵的名单，除了药研和一期外，还有小狐丸、三日月宗近、明石国行和萤丸。
明石本不在计划内，只是他的出阵记录与其他刀剑相比太少了，让我有点好奇，所以这次带上了他。
“主公大人，您要和我们一起去吗？”
小狐丸是性格温和的太刀，我想他问这件事只是因为好奇，没有掺杂一些负面情绪，但这种态度反而让我忽然感到一股心虚。难道我要说因为自己太忙，忽略了审神者的一些工作，现在忽然想起来，所以打算趁机把自己没做的都补救回来吗？不可能的，会那样说的我一定会像个傻瓜，审神者的威严形象会从零降低到负值吧？
所以我和他们一起去，是为了检验他们最近出阵的成果，顺便作为审神者给他们的战斗提供一些指导罢了，就是这样，亲爱的日记。
原定的出阵地点是阿津贺志山，无奈即将出发时我收到了清沼先生的通讯，清沼先生是我的上司，我非常尊敬的人，是我来到政府之后的重要的老师般的人物。
“你好，清沼先生？”
清沼先生那边的声音很杂乱，我干脆连接了他那边的画面，几秒后空气里出现了他的投影，背景是现代化的摩天大楼，清沼先生捧着通讯器坐在楼顶，身穿属于审神者的制服，以一种端庄得仿佛正在品茶的姿态笑着，通身的脱俗的气质透过屏幕也能让人清晰的感受到——如果他的笑容能不那么茫然的话。
清沼先生，又在现世迷路了吧。
“没办法啊，过了这么多年我还是对现世的很多东西适应不能呢。”
果然，清沼先生总能准确猜到我在想什么，亲爱的日记。
带着刀剑在现世出阵，自己却路痴在现世走丢了，明明其他方面堪称完美，原来清沼先生也有克服不了的弱点啊。
“不，我只是不擅长分辨现世的道路和交通罢了……”
听不到听不到听不到。
忽略了清沼先生的轻笑声，我在考虑带刀剑去现世的事情。
既然有了清沼先生的突发事件，暂且将选定的计划更改吧，都是出阵，到现在，过去还是未来都差不了多少，无非是斩杀溯行军罢了。到现世的话，还可以让他们了解我生活的世界，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互相了解必不可少。
我把时空转换器指针拨到现世对应的坐标，刀剑们好奇地问我出阵的目的地，我则因此想到他们适应能力的问题，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快点学会辨识交通灯，希望他们不要和清沼先生一样和我走丢。
现世的时间是深夜，我直接带着刀剑降落到清沼先生所在的大楼楼顶，清沼先生大概是饿了，拿着不知道哪里来的薯片优雅地往嘴里塞。幸好是晚上，否则清沼先生疑似跳楼的行为绝对会登上晚间新闻的。
“不，我只是对现世的这类食品有些许好奇罢了，就算是白天也不必担心，审神者本就穿越了时间，我们只是穿梭于各个世界的模糊的影子罢了。”
啊，我又忘了，清沼先生总能知道我在想什么。
“所以你是故意的吧……”清沼先生叹口气走过来，“没办法，溯行军很快要出现了，就在今晚零点，虽然到时候我的刀剑们也可以感应到敌人再赶过去，但有你在我会更放心些。”
亲爱的日记，根据清沼先生提供的溯行军行动的规律，今晚零点，溯行军有极大可能对正在手术中的某重要官员进行袭击，若行动成功，官员死亡，政坛会发生重大震动，以此改变历史。
本来要进行任务的是清沼先生，不料他的路痴属性发挥了作用，成功让他一个大活人和六名付丧神走散了，听起来有些荒唐，但这个原因对于清沼先生来说并不奇怪。
我知道，清沼先生虽然出生在现世，但很小的时候就进入了政府，在本丸里度过了人生的绝大部分时间，因此对现世不是特别熟悉。我说的没错，他的人生确实可以说绝大部分时间是在本丸里度过的——清沼先生很年轻的时候就死去了，他的时间停在了最美好的阶段。即使如此，清沼先生还是以灵体的状态重新成为了审神者，接手了和我类似的属于其他审神者的本丸。
对我来说，清沼先生是高尚的、引导者一样的存在。所以此次突然的现世出阵，是由我和清沼先生本丸的刀剑共同完成的。
清沼先生的刀剑果然和我们同时赶到了溯行军出现的医院，但他们给我的感觉比我的刀剑还要沉重，每一振刀剑上都仿佛肩负着千斤巨石，刺向敌人的不是刀剑，还有我看不见的低声悲鸣的心。
我和清沼先生站在刀剑和溯行军厮杀的医院上空，两个本丸的刀剑配合默契，从两个方向包抄，所有的溯行军都被阻拦在手术室外，手术室里一切进展顺利，医生们对门外的打斗毫无知觉。
“是不是很奇妙？在我们眼里血液四处喷溅的战斗，却完全影响不到现世的世界。”
清沼先生的声音还是一样淡然，就好像感受不到刀剑的悲鸣一样。
“我能感受到哦，我一直很清楚，甚至我自己也在为他们而痛苦。”清沼先生专注地看向战场，似乎只是在自言自语，可我知道他是在回应我的疑惑。
“■■，你跟我很像。”风吹起他的头发，清沼先生温柔地看着我，“每次看到你，我都忍不住感叹，大概只有你这样的人，才能引导和治愈受伤的刀剑吧。”
“那你呢？清沼先生？”
清沼先生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重新看向场下的刀剑，露出一个在我看来有点悲伤的笑容。
亲爱的日记，我不明白，完美的清沼先生，为什么没有回答我的话，为什么温柔的清沼先生，也会有无奈又悲伤的表情。大概是我作为审神者的经验和他想比还是太少了吧，没有清沼先生复杂的人生经历，也少了很多需要烦恼的事情，我还差得远呢。
战斗结束后，清沼先生本丸的长谷部阐述了他们从发现主人走散到寻找主人的情真意切感人肺腑的心路历程，清沼先生拿着半包薯片被他们围着，表情十分无辜。
清沼先生，是情场高手呢。
察觉到他穿过人群的视线，我带着刀剑们转身走远，我自己的刀剑还有一大堆常识需要学习呢。
“一，二，三，四，五……明石呢？”
“那个……主人……”
我困惑地看向萤丸，这才看清，黑暗里瘦小的孩子背上，太刀青年在呼呼大睡。
“明石……说太累了拜托我扛他回去！”
……我好像明白为什么明石的出阵次数那么少了，亲爱的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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