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分房
禹秋站在门外，他见曲飞玉终于从里面出来，神情古怪，显然是听到了什么，因此才犹犹豫豫不知道如何开口。
好一会儿，他终于出声：“暴露身份，是你特意而为吗？”
曲飞玉一愣，没想到对方憋了那么久就憋出了这么一个问题，笑了笑，摇着头：“不是，那真的是意外。”
她说得振振有词，没有半点心虚。
我也没想到自己会在任务的途中跑去救人，这也算是意外吧。
曲飞玉暗暗思考。
“那你真就那么有把握，魏老头会上你的套？”
面对禹秋的追问，曲飞玉的神色这才有些动摇，她摸了摸鼻尖：“事急从权。”
“其实我也想过，如果魏家主没有相信，或者是那些高手意外将事实告知了魏家主该如何。
“我早已想好，若事情败露，我便再去刺杀魏家主，将这一切事情重新嫁祸在那些旁支身上，务必不会让此事牵连到组里。”
当时怀里的人情况不对，她其实也是临时变通。
事后她也想过若是事情败露该如何，把宇柳乙带回家里后就一直在想应对方法。
还好，后来就从禹秋那听到魏家被顺利抄家的事，她也就彻底放下心，知道后续不会再有什么大麻烦了。
“好家伙，你这还有连环计，套中套啊！”
禹秋震惊的神色溢于言表，他轻拍着曲飞玉的肩膀，语气满是赞叹，缓了缓，似想到了什么看向曲飞玉。
“咳，飞玉啊，老大我平常对你还不错吧？要是我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你大可以直说哈！”
曲飞玉疑惑地眨了眨眼：“老大待我一向很好。不过，要是您平日能减轻点我的工作，给我多放点假就好了。”
禹秋移开了视线，避开了曲飞玉亮晶晶满是真挚的眼睛：“哈哈，能者多劳！能者多劳嘛！”
两人说着，一齐朝其他地方走去。
他们身后，方才坐在审讯大厅的几位大人们并没有走，他们坐在阁楼间，将楼下两个人的对话听了个清楚。
方才在会堂中看似针对曲飞玉的廷尉狱字组大人和禹秋口中所说的老大正面对面坐着。
两人之间放着一盅正轱辘冒烟的茶水，朦胧的雾水一时混淆了两人的神情，看不清明细。
只听狱字组的那位大人率先开了口：“还是大人管理得当，手下能人辈出，真叫邱某羡慕。”
“哪里哪里，我平日哪儿有空看管他们，天天闯祸。”老头侧靠着椅畔，懒洋洋，“倒是劳叫你今天跑这一趟。”
“大人谦虚。”狱字组的邱大人端起了手中的茶杯，香香辣辣的茶味沁人肺腑，“这个曲飞玉心思敏捷、行事果断、有洞察人心的能力，确实是个可造之材。”
老头抬眼看了眼前的人一眼，对面的人端着茶，瓷白的杯子遮住了对方的眉眼。
老头正了正身子，神情认真：“那你还罚她五十鞭！之前都商量好了就给二十鞭的，你给我临时加罚！”
“我告诉你，我老头的手下刚折了个金牌探使进了暗卫组，眼下对手下的人宝贝着呢，你可别打什么歪主意！想也别想！”
“咳！”被这么一通训斥，邱大人手里的茶杯差点都没端稳。
他年岁也不小了，现在的职位甚至比眼前这人还要大，但对方到底是前辈，他如何也不能硬抢。
“小辈不敢。”他明明是在赔罪但表情却没有半点愧疚可言。
他为自己辩解：“曲飞玉这人，非囊中物亦非池中鱼。她让我想起了年轻时的大人。”
“大人年轻时执掌整个廷尉，上敢封驳丞相，下敢剑斩朝臣，曾一度与日月争辉，却又因为锋芒毕露而受到众多排挤，最终隐退在这幕后。”
“这个曲飞玉，真是与您像极了。若加以培养，假以时日，定能再替大人创下当年盛况，或许成就能比您更甚！她能在众多纷杂中保持真我，遇险处事不惊，还能在达到自我目的的同时圆滑行事，处处与自己后路；这样的人，天下没有囚笼能困得住她。”
老人听他提及那些往事，面上却没有任何回忆往昔的骄傲或是不甘，反倒像是一潭深水，见不着底。
“我到是希望她能不要走我的老路。”
见对方始终不松口，邱大人只得灰心地转移了话题。
“五十鞭不过是想磨磨她的秉性，打压打压她的气焰，顺带给我们狱字组挣回点脸面罢了。大人手下各个都是身经百战的高手，小小五十鞭又能奈她如何，我自是不敢真的越俎代庖，去替大人训教手下的。”
老人哼了哼，像是还在生气。
邱大人只得继续：“毕竟您手下的人一句话就破了我们四年僵持的死局，我确实应该如同那曲飞玉所言，对她施以感谢。”
见这架子摆得差不多了，对方也暂时打消了不该有的心思，老人便不再为难，顺势接过梯子踩了下来。
他谦虚地摆了摆手：“哪里哪里！不过是侥幸之举，走运罢了！这事儿还是全靠邱大人的四年布局，否则，哪还有旁人的助攻之举。”
“那个曲飞玉确实是初生毛犊，晾晾她也好。待我回去，再让禹秋好好教导！”
两人说笑着，终于暂且按下了围绕着曲飞玉的问题。
“大人方才说手下有个人进了暗卫组，这又是怎么回事？”
说起卓雪灵的事，老人又是一脸苦相：“哎呀，就是卓炎那个女儿啊！我也不知道那丫头哪儿来的倔脾气，连她爹的话也不听了硬要进暗卫组，说是这两日已经被安排到四殿下身边了。
“那丫头也是个秀外慧中、冰雪聪明的，就是被他爹宠得性子太孤傲了，谁的话也不听，前日也是这般三堂会审，都没能打消她的念头，也只能随她去了。
“要不是抓了暗卫那边的小年轻一番敲打，确认对方没和我的人接触过，我都怀疑他们是不是故意来我这儿挖人了。”老人轻声抱怨。
邱大人沉默了一会儿，语气担忧：“侍奉殿下不是小事，若真如大人所言，那丫头的性子入了皇子身旁，怕是着实要吃些苦头。只怕惹恼了殿下，会牵连出什么大事来。”
老人气得胡子翘了翘：“哼！那丫头既然抛弃了我们组便不再是我手下的人了，真惹了事，与我何干！”
话是这么说，但老人的眼眸里还是有掩藏不住的担忧。
邱大人也看出了这点，彻底沉默了下来，没再接话。
曲飞玉带着一身惩罚的鞭伤故作平常地回了家。
踏进后院，很快就闻见了厨房那处飘来了甜香，以及听到来家里煮饭妇人高昂的夸奖声，朝身后的一众人指了指方向，她自己则是脚步一转，转身朝厨房探去。
“哎呀！公子可真有天赋，这糕点做得甜而不腻，入口即化，手艺都快赶上我老婆子了！”
曲飞玉走近厨房，就见宇柳乙站在蒸锅旁，那妇人站在他身边指着一盘糕点手舞足蹈地夸奖着宇柳乙，两人言笑晏晏的模样，让曲飞玉也不自觉地嘴角挂上了一抹弧度。
妇人站在对门处，她第一个发现曲飞玉回来了，脸上的笑更加抑制不住：“飞玉回来了！快过来看看！小公子听说你喜欢桂花糕，专门过来找我学，他学的可好了，第一次做就有模有样，我看第二次就能赶上我了！”
宇柳乙背对着门口站在妇人对面，瞧见对方忽然惊喜的神情，立刻也猜到是曲飞玉回来了。
他转过身，一席素雅的青衫站在厨房里也是熠熠生辉，脸上在面对妇人时原本只是保持礼貌的微笑在见到曲飞玉后逐渐展开，展露出了真实的欢喜。
他小心端起案板上一叠方方正正的糕点，走近曲飞玉面前，往前递了递，示意她尝尝，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渴望着曲飞玉的夸奖。
受不了对方的眼神，曲飞玉伸手尝了一块，中规中矩，但确实比妇人做的好吃。
宇柳乙见她尝了一块又去拿另一块，知道她这是喜欢的，高兴极了，笑容越发灿烂。
在这样闪闪发光的笑容注视下，曲飞玉差点拿不稳手中的糕点。
轻咳了两声咽下喉间略有些黏腻的残渣，她拉了拉宇柳乙的衣袖朝外走了两步，指着两人休息的房间方向示意他一起过去。
妇人在一旁也会意，主动拿走了宇柳乙手里的盘子，示意他跟上。
曲飞玉拉着宇柳乙来到自己房间的对面，里面已经有几个伙计在忙乎着安装床榻，放置崭新的桌椅板凳以及鲜亮的屏风。
这是在给他装置房间。
宇柳乙瞬间明了，原本高兴的笑容缓缓收敛，明显有些不高兴。
曲飞玉无视他的表情，在他手心写道：“急用，物件都是临时置办的，你要是有不满意的，过两日我再带你上街重新打造出来。”
宇柳乙见她是真下了决心要分房休息，脸色彻底沉了下来，但很快，他又收敛了神色，方才的怒意变换成了祈求，在她手心上急急书写：“我都不喜欢！我想和你一起，我可以睡在脚踏！”
“不行。”
这两日里只要他撒娇，曲飞玉总是会妥协的，但这次，她面上却是没有任何波动，铁血心肠的模样让宇柳乙本就是悬浮着的心骤然下落。
他未曾想对方会拒绝得这样干脆，怔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继续努力。
“为什么？你是不是讨厌我了？你想抛弃我是不是？想让我离你远远的？”
宇柳乙瘪了瘪嘴，眼眸中闪现出了水光。
“我以后什么也不做了，我会乖乖的。就让我待在你身边，好不好？我害怕。”
美人潋滟的眼眸已经蓄成了一片湖泊，仿佛曲飞玉一声拒绝，就能捅穿堤坝，潸然泪下。
定定地瞧了一会儿，曲飞玉分析着宇柳乙的表情，最终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
对待救命恩人，大多数人确实都会下意识的想保持亲近，但宇柳乙太过了，一切亲近反倒像是刻意而为。
他心里没有安全感，总想抓住什么以此来证明自己所处的环境是对他有利且稳定的，这些她都能理解，但她不能任由他这样忐忑不安下去。
她也想过直白地戳穿他不必如此，但又不忍心看他惊慌失措，面露难堪的样子。
既然她的话语保证不能让他觉得安心，那就实际做出来。去证明，去一点点改变他患得患失的想法。
“明日我带你去找村长，请他帮你写封证明，然后交到官寺为你办张证明身份的文书。”曲飞玉在宇柳乙手心缓缓写道，“今晚你可以独自想想，为自己新取个名字，就当焕然新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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