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责罚
第二天，曲飞玉准时依照吩咐回了组，在组里等待她的正是禹秋。
“你不用太担心，咱们老大也在，他们不会拿你如何的。”
禹秋嘴里的老大是他们整个部门真正的大佬，已是花甲之年，一直闹着要退休回家养老呢。
平日部门的事也不怎么喜欢管了，曲飞玉只在刚进组里那年见过一回儿，还是远远地瞧着一眼。
竟然惊动那位只想咸鱼的大人也来了，想来今日陪同的都不是什么普通人物了。
曲飞玉微微惊讶，但她也没出声多问，只是安静地点了点头，随着禹秋的步伐往里走。
忽然想起什么，她出声问道：“妙字组的卓雪灵，她怎么样了？”
禹秋听到卓雪灵的名字，神色有些古怪：“她自请去某个皇子身边做暗卫去了。”
曲飞玉眉头一挑，对这样的结果很是意外，也知道了禹秋神情古怪的原因。
暗卫，是廷尉狱脱离出来的另一个组织，专门为主子培养忠心型人才。
武力值什么的都是其次，重要的就是要听话，能为了主子死而后已。
廷尉狱各个部门，只有他们是彻底脱离其他组织单独培养培育的。
暗卫不能和其他组员任意接触，日日夜夜都得在一个专门的地方里，接受洗脑式培训。
只有培训成功的人才能走出来，至于那些没有成功出来的多半也是成了昔日同伴的练刀石。
那是一个非常残酷，不需要自我的地方，里面的人，都是被精挑细选的玩偶，异常黑暗。
对于她们这个部门的人来说，组里培养她们，就是想让她们成为能够独当一面的人才。
她们的训练自然也不比暗卫轻松，但不会有太多约束，同样都是游走在暗处，他们却是比暗卫组的人幸福了许多。
做暗卫，可能这辈子就是个影子，见不到光了。
当然，行行出状元，并不是说当暗卫就注定比他们差。
可到底培养方向不同，他们平日里学的都是怎样杀人于无形，至于该怎样保护人，实在是没学过，这专业不对口啊。
组里曾经也有人犯了重错，这时候要处置人，上面就会把人调去暗卫组。
量刑轻的，那就是去他们的培训基地关上几日，过过他们暗无天日的生活，也算是教训了。
这自请做暗卫的，实在是少见。不对！是从未见。
“她自己去的？”曲飞玉忍不住再次确认道。
禹秋点了点头：“也不知道是吃了什么秤砣，铁了心要去，卓组长拗不过她，让她去了。想着让她在那里呆上段时间，自然就会吵着闹着要回来了。”
曲飞玉听了，也跟着点了点头。
确实，她也觉得以卓雪灵的性情绝对在那里撑不了几天。
这次主动请缨估计也是害怕组里因为拒绝任务的事情责难她，这才想出了这么个解决办法。
既不失了脸面，又能让卓组长心软。
两人说着，走到了会堂。
“你自个儿进去等着吧！”禹秋停下脚步，“别怕，问什么，就如实回答。”
曲飞玉乖巧地点了点头：“谢谢老大。”说着，抬步踏了进去。
会堂当初建造时就因为其秘密性质建得格外封闭。
大门一关，就只剩下了幽幽摇晃的灯火，对面是一排为各位大佬安排的高椅坐席。
可以想象若是有这么一排大佬坐在你前面，那压迫感该是如何扑面而来。
对待这样的情景，多半人都会被吓到，一紧张一害怕，总是会想透露出什么。
等了一会儿，曲飞玉也不知道有多久，这里面见不着天光，四周寂静沉闷，很难准确地感受到时间的流逝。
若是一般人定会觉得这样的环境实在难熬，一分一秒都格外漫长，但曲飞玉不会，她甚至发起呆来，绷着背，乍一看倒也看不出。
屏风后传来了响动，很快，陆陆续续有人从里面出来，开始落座。
曲飞玉的脊背下意识更加挺直。
坐在上首的一排大佬，神情严肃看不出心神：“曲飞玉，知道为什么喊你过来吗？”
“知道。”
审讯的一番问题下来，众大佬对曲飞玉的判决已经初具想法，问了最后一个问题：“你觉得，冒充狱字组属于什么性质的行为？你认为组里该不该因为这个问题惩罚你？”
曲飞玉知道这些人对自己的判罚心中都已经有了大致的决断。
方才的几个问题都只是在就事论事。
这样下去自己在这群人眼里的形象肯定就成了可以为了个人安危不顾后果、不顾群体、甚至出卖群体的坏印象来。
所以这事儿，她还真不能认。
认了她恐怕就得彻底被打发到暗卫组去了。
那比卓雪灵还惨，她基本别想再回来了。
“属下以为，大家皆是廷尉狱的一员，属下隶属的绣衣探使与狱字部门一直就是兄弟部门。
“属下视狱字组，情同弟兄，如同手足，是绝不会做出有损兄弟，有损组员安危的事来的。
“自幼，属下便以组里的教导为守则，兢兢业业想要报效组里的养育培育之恩。
“此次事发突然，情急之下未能事先沟通，借用了狱字兄弟的名号，确实是意外之举。
“但是说到底，是我本人能力不足，执行任务时暴露身份在先，借用狱字组名号为自己掩饰在后。
“所以属下愿意听从组里的一切安排，服从判罚，绝无不服。”
“呵！你倒是会说话！”
说话的人是廷尉里真正手拿狱字号牌的大佬，曲飞玉曾在一次行动结束时见过对方。
彼时她站在暗处，曾见过他一身官服，跨坐高头大马，在错落的灯火下，威风凛凛的模样。
方才他一直不曾开口，现在听了她的这番话，怒极反笑伸手拍向了面前的八仙方桌，室内立刻有了沉闷的声响。
“你可知廷尉是陛下的威严，一言一行皆受天命，一举一动皆示陛下，你知法犯法，擅作主张！
“你可知就因你的一丝差念，便可能让整个廷尉万劫不复！”
对方言辞严厉誓要戳穿曲飞玉的不堪。
曲飞玉神色紧绷，她也不再打官腔，面对对方的这番指责屹然不动：“属下不会。”
“不会？你如何保证？”
对面的人又坐了回去，他的神色再次隐匿在昏暗中，那双锐利的双眼却仿佛能洞悉一切，将曲飞玉剖析。
“魏家老贼仗着宗室之权，如同那河里滑溜的鱼，仗着那层保护鱼鳞有恃无恐。
“陛下视他如落眼之尘，狠之极却又不得其法。
“廷尉狱布局四年，就为将他剔骨剥鳞好上桌烹饪以呈陛下，你该庆幸如今他已被捕归案，若因你之失让那老贼稍有察觉，此刻别说你，就是我！也难逃一死！
“你还以为自己过错不大么？”
那人轻问，但尾音却放着沉沉的重锤，高悬于曲飞玉的头颅之上。
曲飞玉抬首，迎面接力：“属下以为魏家家主被捕一事，该有我一半功劳。”
这话一出，不知道是谁过于震惊，咳出声来。
质问的狱字组大人也是一愣：“你说什么？”
“魏家入网，是可视之局。”
“具属下所知，魏家主后宅不合，除了一个儿子再无所出，这才宠得这个唯一的儿子形成了如此顽劣的性格。
“魏家背靠宗室，百年未衰，但如今家主子嗣凋零，唯一的儿子不堪重用，在魏族旁支眼里正有可乘之机，若属下猜得不错，刺杀魏家公子的任务就是各位大人推进魏家自我相残的一步重棋。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届时，魏家终将一网打尽，属下猜对是否？”
“不错，这才是你该执行的任务。”坐在右侧的一个白发老头忍不出出声给予了肯定回答。
他刚说完就察觉到身侧的人给了自己一个凉飕飕的白眼，又瞬间匿声。
“这确实是原来的计划，但你又怎么肯定，自己暴露的举动能催动魏家老贼自乱阵脚，若是他狗急跳墙，视我们廷尉狱为眼中钉，势要拼个你死我活呢？”
瞪人的正是方才问话的大人，他见有人给曲飞玉递下了台阶，也只好顺坡下驴。
“确实，魏家主视自家的小公子如同至宝，若是知道是廷尉狱的人杀了自己的孩子必定不会善罢甘休，届时只怕要倾尽整个魏家之势也要报仇雪恨。
“所以属下说服了魏公子身旁的几个高手让他们回禀主家只谈魏公子是因罪收押。
“也多亏魏家公子的自负，自认为有几个江湖高手保护便可高枕无忧，不将自家奴仆带在身边。
“那些高手是江湖人，不过是视财而行，害怕魏家迁怒，自然也不敢告诉魏家人真相。
“得知儿子因罪收押，又听事关廷尉狱，魏家主关心则乱只会想着帮自家的孩子开脱，并不会深究其中。
“毕竟，他儿子犯下的那些罪过，皆属事实，就算他再怀疑也不敢拿自己孩子的性命去赌。
“如此，才会自乱阵脚，不知府中还有廷尉狱的探子，想暗中转移证据，最终人赃俱获。”
曲飞玉的一番言论条理清晰，仿佛是早有先见之明，让质问的大人一时找不出漏洞。
“你就这么有把握？”
曲飞玉听出了对方内心的动摇，拱手行礼，掷地有声：“属下有十足把握。”
审讯的会堂一时听不到其他的人声，许久才听有人出声。
“咳咳，绣衣探使钥字组直属掌殺组员曲飞玉向前听罚！
“你办事不力、行为莽撞不计后果，经组里审判，念你初犯，且最终未造成严重后果，组里现决定罚你”
说话的人声微妙停顿了两息，随后继续：“罚你鞭刑五十，公开处刑，以儆效尤！另外收缴令牌，闭门思过，待组里正式传唤，方可重新领执。”
曲飞玉单膝跪地，挺直的脊背不曾弯曲，她微微低头，抬手作揖举过头顶：“属下曲飞玉，听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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