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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唐家千金


第十二章唐家千金

        故事回到沈玉心血洗八家后第五个年头。

        大漠孤烟,尘土飞扬,黄日炙天。一只背被灼伤的蜥蜴四脚拨开到处乱窜,滚烫的砂砾折磨着它下腹的每一寸皮肤,只要稍作歇息就会被烤得外焦里嫩。它运气不错,终是寻得一处洞穴,才能够在这荒野中多活一天。

        洞穴约莫三尺高,三尺深,从外头看并不起眼,里头却是别有天地。洞口正对着两扇黑石重门,密不透风紧紧合着。门上没有装饰,只是被沙打磨得光滑发亮,所以朝里推推不动,朝外拉更是无从下手。另外三面糊着泥墙,借着洞外变幻的光影,可见其上有似动的壁画。左边画着桃花扇,右边画着牡丹亭,顶上画着长生殿。

        一个衣不遮体的赤脚老翁跟着蜥蜴身后走进来,他的走路姿势很奇怪,因为汗水和着沙子把他的衣裤弄得又臭又硬,穿着十分硌应。下巴的胡茬子里,皱瘪的手指缝里,干裂的嘴角里全是沙粒,黄土就像黄油一般浸透了这个可怜的老人。

        老翁朝地“呸,呸”两声想要清一清口鼻,却发现身体脱水已久,早就没了唾沫。加上吃了几天的烙饼,舌头也是干涩发麻,尝不出味道。他道:“唉!一把年纪,还要受这罪。”

        黑石头门仿佛认得他的声音,顿时地动山摇,左右横着拉开一条一人宽的门缝,厚重的石门发出如雷的巨响震得老翁头晕目眩,便抱怨道:“堂堂血衣门,非要躲在这荒凉之地!”言罢,他褪下斗篷,径直走了进去。

        方才正在昏睡的蜥蜴听得门后竟有水流声,一下子来了精神,这回是它欲随老翁而入,不料石门真有灵性,探到有异物入侵便猛然闭合。它今天逃得了火劫,却躲不过石劫,被两扇石门夹在当中拦腰截断,顿时血肉模糊。

        扉合灯起,照亮了一条幽长的地道。地道蜿蜒曲折,越走越凉,也越走越嘈杂。一开始只有些风声潇潇,随后渐渐便能听见水声潺潺,更有鸟鸣欢欢。谁能想到大漠之下竟有一座地底绿洲。

        一米阳光从顶上的石窟缝里射进来,几只蝶绕着光柱花舞,竟有一痴痴看着这些飞蝶的年轻女子站在绿洲中,身着着翠色长衫。老翁被那强光眩花了眼,一时没有分辨出她来。

        “叶先生越陌度阡,一路辛苦了。”女子并未转身,说道。

        老翁道:“哼!辛苦才好,早些死了省得被你们这群人折腾!”

        女子笑道:“嘿嘿,叶先生的命是贵命,就算我死了,教主也不会让你死的。毕竟护法谁都可以当,药王却只有一位。”

        叶知青冷笑:“哼,我看倒未必。老朽的阳寿不过几年了,赶些远路已是力不从心。曲护法却是几十年如一日,容貌愈发年轻貌美了。连我都差点忘记你那张假脸皮下其实是一副早就烂腐得老妇肚肠。”

        曲留伤被他如此一激,回过身来。只见她那宛若二八少女般的脸颊肌肉微微抽动,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叶先生若是愿意,我也可以让你永葆青春。”

        叶知青道:“不必了!要我吃下你的蛊,倒不如在这一头撞死!”

        曲留伤故作伤心地叹道:“哎,你我夫妻一场,讲话何必如此绝情。”

        “呵呵,夫妻?你我只有夫妻之名,何曾有过夫妻之情?若我当初便知道你是那魔头的女人,老朽怎敢要你?只怪我当年年轻气盛,中了你的邪!可叹,你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妇竟然爱上了教主,哈哈,那句话叫什么来着,对,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还是只母蛤蟆。”

        曲留伤听闻,不怒反笑。她玩弄萦绕手指的一只绿身的蝴蝶。本是拼命扑打着黑色翅膀的蝴蝶就像接到了指令的巨鹰,乖乖得停在了她的指尖。女人着迷一般凝视着绿虫,许久才道:“如此吵架拌嘴,不就是夫妻之实吗?况且我还给你生了个女儿呢,你怎么能把我讲得这么薄情?”

        叶知青不语。不论她的娘是什么人,老来得子,芙儿还是自己的心头肉。他不禁担心女儿一个人在药王谷是不是吃得饱穿的暖,泰华的弟子有没有好好照顾她?他叹道:“芙儿只是你用来操纵我的工具,你没有资格谈及她。”

        曲留伤将食指优雅得往嘴里一送将那绿虫吃了下去,露出满足的微笑。随后她信步走到药王跟前,其余的飞蝶被她身上的同伴的香味吸引,一同跟来了。女人冷冷地看着叶知青道:“你明白就好,若不想叶芙林死,你就要乖乖听话。血衣门要你多当一日药王,你就不能早做一天药鬼!”

        叶知青气得浑身发抖,抑制着要掐死这妖女的冲动。多么狠心的女人才会在自己女儿还没出生时就下了毒蛊!就想刚才那样,把一条一条毒虫吞下去,顺着肚肠种到了还在胎中的芙儿身上!

        这么多年来,叶知青一直没有放弃寻找解蛊的办法,只是这魔女狡猾奸诈,费了好多功夫还是一无所获。他愿意来这帮血衣门做事,一是保证芙儿的安全,二是借机靠近曲留伤,寻找解蛊的线索。曲留伤当然知道他心中的打算,正是利用了这一点才让一介药王乖乖听话。

        至于解开叶芙林身上的蛊,曲留伤根本不在意,只有她自己知道,此蛊无法可解。

        药王牙关紧咬,指甲深深陷进握拳的手掌中,道:“说吧,找我来什么事。”

        曲留伤道:“我要你去一次唐家堡。”

        “为何?”

        “因为在唐家,有教主一直想要的东西。”

        ******

        于是叶知青便又马不停蹄,从大漠来到巴蜀,动身前往唐家堡。

        嘉陵江流经雍梁之地,横穿巴蜀,汇入长江于重庆,商船往来络绎不绝,乃是一条极其重要的水路。但嘉陵江江面极窄,长江来的大船必是要在汇流口岸歇上几天,分卸货物换载小船,才可继续前行。而唐家集正好处在这块风水宝地上。

        唐家集后的山路直通一处环形山脉,山中多雨潮湿,土壤肥润,植被茂密,四季如春。唐家堡便坐落其中,东西北三面傍山,南面傍水,难攻易守,位置极佳。天下大乱,山路一封如何也乱不到唐门,天下大兴,水路尽开如何也穷不了唐家。所以唐家百年基业屹立不倒,富可敌国,人丁兴旺。

        初来此地,叶知青只觉得还有些头晕,感叹上了年纪竟是些不便,坐了几天的船,碰到稍稍大些的浪花,就觉得甜的咸的在胃里倒腾着很是不适。于是他便在唐家集口的茶摊上喝了一杯热茶。

        波光粼粼的江面之上,泛着一叶小舟。小舟上,一个垂钓的渔夫如石像般像是被冻住了。叶知青却觉得重庆的冬天不是太冷,比起秦川差远了。他穿着一身麻布做的短衣,比在码头上搬货的工人穿的还少。

        码头工头顶冒着热气,就想药王手上的茶一样。他享受完片刻惬意,想着以后要是还有机会,也要带芙儿来这茶摊坐一坐。“那孩子最喜欢喝好茶了。”叶知青问茶贩多买了几斤银芽,的确是为了芙儿买的,却不是给她喝的。

        叶知青起身,刚走出几步,一架四骑马车飞驰而来,抢了他的道,险些撞倒了他。车上秃顶的马夫回头骂道:“啧!害人的老东西!不长眼睛吗?压了你我还要赔命!”

        叶知青掸了掸本就挺脏的灰色上衫,心想裤腿上的几个泥点子可是难洗,还好兜里的茶叶没有脏,他笑道:“实在抱歉。”

        车身很宽,就算坐进十个人也还有宽裕。御马的只有一个人,缰绳也只有一根。只见那马夫稍稍一提,勒住左边领头的那骑白马,另外三骑黑马也就停了下来。刚停稳,打磨精细的车门从里推开,露出车内紫色的绒布装饰,光是看上去就很暖和。

        马车左右各下来一位紫衣劲束的唐家弟子,他们二人只是瞟了一眼这个脏老头,也不理睬。其中一人对马夫说道:“你在这等着,我们去码头迎叶先生。”说完便走了。

        那马夫道声“好嘞”,便收起马鞭,二郎腿一翘要那茶贩给他送茶喝,心想四骑的马车只是为了接一个人,唐家真是阔气。

        叶知青上前问马夫道:“那二位口中的叶先生,可是指叶知青?”

        马夫道:“是啊。”

        “老朽就是叶知青。”

        马夫一愣,把他从头至脚又打量了一番。脏鞋脏裤子,衣服上还有些呕吐的痕迹,他大笑道:“去去去!哪来的疯老头,你是药王,我还是皇上呢!”

        叶知青苦笑,心想也怪不得这马夫,自己这狼狈模样要是在丐帮大约还算的上是入乡随俗,来这看惯了金银富贵的唐家地盘是不入流了。

        马夫也不再理睬他,喝完茶闭起眼睛打起盹来。叶知青无奈,只能往码头走去寻那两个唐门弟子。叶知青上前拱手道:“两位可是在等叶知青?老朽便是了。”

        那两人相顾一笑,叶知青从怀中掏出一只小巧的竹筒,打住两人刚要开的口,道:“这封信便是唐啸唐堡主寄给我的。”唐家弟子脸带猜疑,接过手来取出竹筒里的信封,只见已经裂开的封泥上赫然印着唐啸二字。

        “果真是叶先生!”

        “方才真是得罪先生!恳请叶先生原谅!”

        叶知青摆手道:“无妨,是老朽穿衣不得体。”

        唐家弟子两人以为药王在含沙射影,怪罪唐门以貌取人,赶紧又鞠一躬道:“请先生恕罪!”

        叶知青笑道:“言重了。唐掌门一代宗师,却能做到将心比心请来二位送我上山,老朽自当感激才是,哪里来的得罪。”

        “那便请先生上车。”

        “老王,赶车了!”

        那马夫睡眼惺忪,瞧见两人正毕恭毕敬得请那疯老头上车,一时傻了眼。

        ******

        今天是立冬,寒意已经很浓了。

        叶知青一脚踏进唐家堡时,却觉得有股扑面而来的温暖。不只是皮肤感觉得到的那种温暖,更像是浪子回到家中,心头上的那种温暖。唐家虽然有钱,堡里上下却是打点得朴实无华。木色家具在暖色灯光下毫不俗气,很是温馨。他闻到了里面传出来的酒香,菜香,还有幽幽的脂粉香。又听到了音律,舞曲,还有柔柔得长琴声。

        一切显得非常祥和,让他忘记了旅途的疲惫。但这里的每个家丁脸上都是愁眉苦脸的表情,和建筑的气氛格格不入。叶知青不用多问缘由,他本就是心知肚明的:唐家千金唐婉心得了奇病,各路神医都治不好,所以唐啸才请他来治。

        不,准确的说是叶知青主动要来的。血衣门若想要一个人消失,就算是神仙也是再也找不着的。

        两名紫衣青年将叶知青引入客室,道:“先生一路颠簸,可在此稍作歇息。我去知会掌门一声,您请自便。”

        叶知青点头,环视屋内,炉里有刚点的柴火,桌上有刚备的酒菜,屋内有刚烧的热水,床上叠着一套干净的灰色长衫。药王心想这唐啸不愧是半个生意人,心思竟能如此缜密,连自己爱吃什么爱穿什么都打听得一清二楚了。

        “那他会不会也打听到了自己此行真正的目的?呵呵,要果真是如此,唐啸恐怕也就活不到今天了,早被那魔头给烧成灰了。”天下到底谁奈何得了血衣门,年迈的药王不知道,但他盼着。

        唐门弟子退下后,叶知青沐浴更衣。他觉得有些饿,却不动桌上的好酒好菜,而是让人准备了一套茶具,取来一些活水。

        他掏出刚在茶摊上买的新鲜银芽,亲自动手沏上一壶,茶香随着上腾的热气四溢而出,叶知青叹道:“哎!这茶可真是好茶,让恶心的虫子吃了当真有些可惜了。”言罢他又掏出一只小盒,放在桌上。

        盒子是曲留伤交给他的,里面有什么,叶知青不用多想,也不愿去多想。他将泡开的银芽叶从茶壶里倒了出来,平摊在一张不大的宣纸之上,好去掉多余的水分。静待片刻,茶叶酥软饱满,已没有了浓烈的茶香。

        叶知青一手拿起摆在桌上的长筷,一手半开小盒,一股腐臭扑面而来。他赶紧夹起茶叶,一片一片得往里送。一共二十多片铜钱大小的银芽叶,把这一寸大小的盒子塞得满满当当。做完这些,他收起铁盒,倒掉茶水,收拾妥当,忽然发现那长筷一头竟然已经发黑,赶紧也收了起来。

        恰好此时传来三声叩门,屋外有人道:“叶先生,在下唐某。”

        叶知青上前应门,来人一身紫袍,上用银线绣着一只朱雀。脚踩一双铁打的笏头履,十分神气。可他的面色竟是苍白憔悴,勉强挤出来的笑容也难掩眉宇间的愁苦。

        药王有些犹豫,道:“唐堡主?”

        唐啸道:“叶先生,我可是把您给盼来了?”

        “唐堡主请进,屋外凉,我们坐下谈。”

        “好。。。好。。。好。。。”唐啸连说三声“好”,却是一个比一个无力。唐啸进屋坐下,眼瞟了下桌子,便道:“哎!准备了先生爱吃的菜,这帮人竟忘了给先生准备碗筷!这让先生怎么吃!真是怠慢先生了!”

        叶知青道:“唐堡主不用太在意这些,倒是老朽看你脸色欠佳,可是近日食欲不振?要不老朽给你开几味健脾养胃的方子?”

        唐啸摆手摇头道:“不用麻烦先生了,唐某得的是心病,心急如焚!寝食难安!”说着说着眼里竟是要有热泪夺眶而出,叶知青不禁有些动容,爱女心切的心情,他深有体会。但他还是只能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道:“那么唐堡主的病因是什么?”

        “小女她病了,病的很严重。”

        “哦?令爱今年多大?”

        “小女她来年开春就满十五了。”

        “年轻人生场病不稀奇,病好了吃的更多。”

        “叶先生不知,小女得得是怪病。点水不进,粒米不沾,就这么躺在床上已经快要半年多了!”

        “嗯。。。病因有没有查出来?”

        “天底下的名医我都请来了,就是查不出什么病。有些光是把了脉,甚至连方子都不敢开,当天就是要走。要不是有张简斋先生在,每日调制一些补气补血的汤药灌下去,小女怕是。。。”说到这里,唐啸终于忍不住,眼泪从凹陷的眼眶里流了下来。

        “这位易先生,可是那位‘一指判生死’的神医张简斋先生?”

        “不错。”

        叶知青听到这名字,心里一个咯噔。要是一般的郎中,药王对付起来游刃有余,可万万没想到神医竟也在此,那么他接下来的行事岂不是会被轻易看穿?他问道:“有这位老先生在,唐堡主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只要他出手,天下还有什么治不好的病?老朽的医术自然是比不上张先生的啊。”

        “张先生说,单凭他一己之力,是治不好这病的,一定要有叶先生配合。”

        “哦?”叶知青心中更是疑惑,道:“那么事不宜迟,唐堡主情带路,我去看一看。”

        “好,好!叶先生这边请。”唐啸顾及礼节,本想耐着性子等叶知青休息一宿,没想到他如此爽快,顿时来了力气,毫无光泽的脸皮因为亢奋顿时染上了点里昂泽。。

        ******

        唐婉心闺房的前院里,多是些枯萎的花草。地上净是些残花败叶,竟连今年深秋的落叶都没打扫,一阵寒风吹起来显得很是荒凉萧索。

        两人走着,叶知青问道;“令爱自小是否体弱多病?”

        唐啸叹道:“小女从小到大,连个风寒都没有得过。也从来没有给我惹过事,文静乖巧,陪我下棋弹琴,是我最宝贝的女儿。哎!她平日就爱种些花草。本想让人好好打理打理,等她身子好些,院子里散散步也能恢复的快些。没想到除了她,其他的家丁论谁都养不活它们。”

        “唐堡主请宽心,老朽一定竭尽所能。”

        “叶先生这么说,唐盟心里就踏实了,这里便是小女的房间。”

        叶知青走进屋子,发觉屋内竟是比屋外更冷,黑漆漆的里屋床上躺着一位少女,脸无血色,脸颊下陷,想必那厚厚的棉被下定是副骨瘦如柴的身子。唐啸令门口的丫鬟点上火烛,却是怎么也点不着。明明是刚打扫过的桌椅上,又是积起了厚厚的一层灰。

        药王感觉这满屋的阴气便是从那少女身上而来。他感觉不妙,便让唐啸等人待在外屋,自己独自进去给她把脉。

        果然不出他的所料,唐啸令爱唐婉心早就魂飞魄散,如今只是一具行尸走肉。胸口起伏上下的呼吸只是防腐的手段罢了。

        叶知青刚踏出里屋,唐啸摸着黑上前急问:“先生,小女得的是什么病?”

        “唐堡主莫着急,可否先请张先生过来一趟。”

        “好,好,叶先生稍等,我这就去请。”

        待唐啸离开,叶知青拿起摆在书房的纸笔,写下一付方子,对门口的丫鬟道:“堡中可有药房?”

        “有的,先生。”

        “好,这里有一服方子,写的都是些常见的药材。你找人快快取来,再要一壶开。”

        丫鬟见是先生开了方子,眼睛一亮,以为是小姐的病有的治便火急火燎得便去寻药房了。

        支开了所有人,屋里只剩叶知青,他迅速折回到床边,拿出了方才的小盒子。他犹豫不决,手在颤抖,动作很不利索,险些就把盒子砸在了地上,心想:“哎,这等损阴德的事情,我要做到什么时候。”

        叶知青做足了决心,还是把盒子凑到唐婉心脸旁,然后小心翼翼,一点一点得打开。里面的东西闻到了死人的味道,探头探脑的爬了出来。是一条吃的鼓鼓的金色蚕虫。药王多想此时两眼一闭,用力一合,夹死这只臭虫!

        但他为了自家的女儿,还是只能违背良心对别人家的女儿下手。滋溜一下,顺着唐婉心的鼻孔钻了进去,不见影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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