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灰熊之死

在得到灰熊的消息后，哈斯特不敢怠慢，命令灰熊原地待命的同时，自己伙同厄里斯和潘火速前往。17的死对他来说并不意外，对此组织里的人早有所猜测。但灰熊说17死的地方有些诡异，这就让哈斯特有些不安了。按照灰熊的性格肯定不会小题大做，既然他说诡异，必然不同寻常。

        哈斯特生性多疑多虑，心思在早就不再车厢里，实在是被厄里斯吵得有些烦躁了，才出声制止。

        “潘，还有多久才能到？”他心情有些焦虑，一种莫名的不好的预感萦绕在心间。

        “灰熊给的坐标就在前面，很快就到了。咦，前面停了一辆车。”潘说话间，已经将车稳稳地停在路边。“接下来只能用走的了。”

        哈斯特刚下车，就听到远处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他心神巨震，这不是灰熊的声音吗？顾不得多想，他率先冲入林中，向着声音的来源处奔去。潘背起厄里斯紧随其后。

        三人急速在树林间穿行，很快来到了事发地。

        哈斯特定睛一看，顿时怒意博发，肝胆俱裂。原来，地上躺着灰熊的尸体，尸体的样子真的惨不忍睹。

        灰熊的死状可谓凄惨到了极致。他一丝不挂地躺在地上，浑身的肌肉炸裂开来，七窍流血。最恐怖的是，右手上的肉已经消失，森森的白骨上残留血色的碎肉。以灰熊为中心，形成了一个小小的血坑。

        “这是……”潘和厄里斯也赶到了，见到灰熊这样的惨状，先是惊骇，而后黯然神伤。毕竟同事一场，难免兔死狐悲。即使见惯了生死，同伴的惨状还是会触动心弦。

        “听到声音我们立马赶过来，这才刚刚发生，敌人一定还在附近。分头找……”哈斯特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怒火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一定不要让他逃掉。还有不要逞强……对方可是连灰熊都干掉的。”

        潘顺着打斗留下的痕迹疾驰而去，蹑影追风，一眨眼就消失在树木之间。没有了厄里斯作为累赘，他的速度要比哈斯特快得多。

        “厄里斯——”哈斯特神情严肃地望着厄里斯。

        玩世不恭的厄里斯此刻是一声不吭，天真的面目消失不见了，脸上蒙上了一丝阴影。她默默地点点头，闭上了眼睛。

        哈斯特走到灰熊身旁，眉头阴霾不开。灰熊的死状证明了敌人的强大，一双鹰眼巡视着周围的蛛丝马迹。一样格格不入的东西映入眼帘，尸体旁有一块黑白相间的石头。他拾起那块石头，放在眼前仔细打量。一种似曾相似的感觉在记忆深处闪光。怒火一下子被浇熄，一种名为恐惧的情感在心中蔓延开来。

        “哈斯特……哈斯特……哈斯特……”

        厄里斯的声音，将他从惊恐的深渊里拉出来。哈斯特回过神来，发现不知不觉间，厄里斯已经站在了他的背后。他惊出了一身冷汗，不是因为没有察觉厄里斯的靠近，而是因为凭空出现在脑海中的想法。

        “有什么发现吗？”哈斯特强自镇定，将脑海中荒谬的想法抛开。他要集中注意力，先将眼前的事情理清。

        “没有。没有发现任何人，我想敌人跑掉了。不过前方有一股阴暗的气息盘踞。”厄里斯感到哈斯特有些失魂落魄，不过她并没有在意，还以为他在为灰熊黯然神伤。

        “你确定？”

        “嗯。”

        “带路。”

        于是，厄里斯一马当先在前面带路。两人很快就来到了沙化的空地。只见潘站在空地不远处树旁。

        “老大，前面有块奇怪的空地。争斗就是从这里开始的，一直延伸。”潘迎向哈斯特，将自己的发现做了一番报告，“从种种迹象可以看出，敌人只有一人，战斗似乎一面倒。”

        “怎么可能？”哈斯特不相信，灰熊的实力他很了解，在组织里绝对是前十的。

        “我也觉得不可思议，但事实如此。树上的掌印、地上的脚印以及空气中气味，种种的迹象都表明是一人所为。”

        哈斯特心事重重地望着沙化的空地，如此近距离之下，不用询问厄里斯，他也知道这里就是阴暗能量的盘踞地，因为他能感觉到阴冷的气息在空气中弥漫。这里定是灰熊所说的诡异之地了。的确诡异非常。

        脑中强压下的思虑再次冒出来。这样的场景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见了，这是老师的能力。这一切难道是老师做的，为什么？不对，老师已经多年没有出现过，一直是洛基在传递命令。难道组织里发生了什么事？

        他越想越不安，越想越害怕，感觉有一只无形的巨手在摆弄他们。他立刻开始思索起明哲保身的方法。恍惚间，仿佛身处漩涡的中心，稍有不慎就会粉身碎骨。

        “我在草丛中发现一个活人，看伤势是灰熊打伤的，恐怕活不了多久了。”潘瞅见哈斯特脸色阴沉，赶紧转移话题，诉说着另一发现。

        哈斯特思前想后，决定装傻。一旦有事利用博士当挡箭牌。也许是想到对策的缘故，他骤然轻松不少。

        “什么？有没有可能是敌人？”

        “不可能。那是一个普通人，中灰熊一拳没有死，必然是灰熊故意为之。我觉得应该救回来。”潘继续提议。

        “嗯，我明白了。如果是灰熊的话，很可能有什么深意，不能让他死掉。把他交给由井博士，还有带灰熊回去。”

        哈斯特大手一挥，作势欲走。

        “老大，不再探查一下吗？”潘十分疑惑，这根本不像老大平时的做事风格。在他的印象里，哈斯特向来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毫不留情的狠角色。

        “厄里斯已经感应过了，敌人已经离开。此地不宜久留，回去再说。”看得出，哈斯特似乎精疲力尽，言语之间话里有话。潘可不是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一下子就感觉到哈斯特的异样，眉头一皱思量了一下，最终按捺住疑惑没有在多问。

        潘人影一闪，离开了。回来的时候，肩上扛着灰熊。灰熊的血液还没有干涸，一滴连着一滴溅在地上，潘的衣服也被染成了血色。而潘对此毫不在意。

        就这样，潘扛着灰熊，哈斯特拎着观察者，一行人迅速离开了。临走前，哈斯特见厄里斯站在空地边若有所思。

        “厄里斯，怎么了？”哈斯特问。

        “这里气息总觉得很熟悉，但是想不起来在哪里碰到过。”

        哈斯特心下一凛，有股脱口而出的冲动。但转念一想决定还是不动声色。少顷，他继续问：“哦，难道有什么发现？不急，慢慢想。”

        “嗯，想不起来……不想了……太累……”沉吟了片刻后，绞尽脑汁一无所获的厄里斯赌气般扭头就走。

        哈斯特望着厄里斯的背景，心情复杂。他现在是思绪万千：如果真的是老师做的，原因何在？自己的下场会与17和灰熊一样吗？

        人就是这样：拥有越多的人，越是怕失去。他意识到自己处境危险，多疑的他开始怀疑起身边的人。因为他不知道身边的人是否值得信任。

        潜意识里，他已经认为是老师干的了。在这个世界上，能杀死灰熊的局指可数，而老师出手的话，毋庸置疑一定可以轻易做到。

        树林里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没有了人，鸟叫虫鸣相映成画。

        沙地中，突然冲出一个人影，在空中翻了个身，稳稳地站在地上。此刻，叶离看上去有些狼狈，头发乱糟糟的，身上附着沙尘。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地吐气。树林的空气很清新，如此反复多次后，叶离觉得伤势好了许多。

        想起刚才发生的事情，叶离也有些无奈。电光火石间，他没有留力，也根本无法留力。“震”是为了提高对身体控制力而捣鼓出来的，将其运用在攻击上并非本意。但其威力却竟是出奇的大。全力以赴之下，可以轻易将石头或钢铁震成齑粉。算得上是无心插柳了。

        叶离不管三七二十一，将力量聚成一股，准备以点破面。利用“震”的技巧对力道加以改变，简单的说就是让力震动起来。于是就有了灰熊被震飞的一幕。然而现实不是那些经典的老电影，叶离更不是导演，后面发生的事情完全超出了他的意料，以至于叶离无法留手，只能将灰熊杀死。

        事情发生的太快。当灰熊撞在地上的同时，叶离失去了灰熊的心跳声。他虽然疑惑，但是他对“震”的威力没有具体的概念。他真的担心自己没掌握好力道，就这么将灰熊震死了。这是不容许的，他怀着疑惑上前确认。

        结果表明灰熊并不像叶离想象中的那么脆弱。叶离大意了。为此他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灰熊在装死。等到叶离一接近，灰熊就突然暴起，一拳打在他胸口。这次叶离没有飞出去，因为灰熊的另一只手牢牢的拽住了他。叶离身体巨震，口喷鲜血。卸力技巧没有发挥作用，灰熊拳劲不再是传递式的，而是爆炸式的。就像一颗手榴弹贴着胸口爆炸。

        装死对灰熊来说不是难事，因为心脏主要是有肌肉组成。而他早就将身体练到练无可练的境地，全身的肌肉控制自如，心脏也不在话下。伪装，诱敌，因势导利，顺势而为。叶离的那一击，确实突破了灰熊的防御，使得他受了伤。但不足以杀死灰熊。他顺势设置了一个陷阱，而叶离踩进了他的陷阱却一无所觉，他则抓住机会，刹那间局势扭转。正可谓一波三折。

        巨大的冲击力让叶离的双脚离地悬空。只见灰熊一手扭住他的肩膀，一手握拳收到耳边，这必将是雷霆一击。如果被击实，叶离不敢想象。

        叶离赶紧用双手交叉挡在身前，护住要害。“砰”得一声，又是一道爆炸式的冲击传来，而拳与手的接触点就是爆炸的中心。叶离的身体像破布一样在空中摇摆。

        灰熊没有什么战斗技巧，因为他不需要，他只要本能的发挥自己的力量就行了。历来的战斗告诉他，身体的强健才是王道。走在这条路上，他还没输过。

        灰熊的手像老虎钳一样，将叶离死死地定在半空中。如狂风骤雨般的拳头不停地落在叶离身上，砰砰声不绝于耳。叶离只能移动双手，奋力抵挡，护住周身要害。现在命悬一线，叶离顾不得其他，全身猛然震动，瞬间挣脱了灰熊的控制。

        灰熊只觉手一麻，眼瞅着叶离就要脱困，他自然不会让他发生。他变拳为抓，抓住叶离直接往地上一掷，地上出现了一个人形的坑。灰熊欺身而上，再次一拳击向叶离，他不会给敌人任何喘息的机会。

        即便是灰熊将叶离打得没有还手之力，但作为强势的一方，他没有一点幸喜之感。他一脸郑重，因为超越野兽的直觉告诉他，对手的气息一点没有变弱，反而有越来越强的趋势。他不敢松懈，不敢迟疑，不敢停下攻势。

        这一拳结结实实地印在叶离身上，间不容发之际，叶离抓住了他的手。一阵尖锐的刺痛传来，接着灰熊的手爆炸了。撕心裂肺的痛苦实在不是人所能忍受的，灰熊一声高亢的惨叫。这还不算完，叶离双腿蹬在灰熊的胸口，将灰熊蹬到半空之中。接着他飞身跟上，一拳打向灰熊，目标还是胸口，是之前踹击的同一位置。砰，灰熊的身体一震。这还不算完，叶离顺势一捏，五指犹如鹰爪一般直接镶进了灰熊的肉里。他一个回身将灰熊扔向地面，手中扯下一大块肉。最后，利用重力加速度，身体成倒立的姿势追击，来到灰熊上空的时候，叶离突然将身体蜷缩成一团，一个翻身再突然绷直，脚尖再次点在胸口同一个地方。

        与此同时，灰熊的身体恰巧刚撞在地上，后背和前胸两股力道在身体里汇聚，然后爆开，肆虐，再加上叶离全程全力使用“震”，灰熊的一条命算是交代在了这里。

        裂痕以灰熊为中心向四面八方延伸，地面不堪重负再次凹陷，变成了碗状。而碗底有一泓血色蔓延。灰熊成了血人，他的胸口不再起伏。

        叶离借力一个后空翻，落在了“碗边”，一个踉跄单膝跪在地上，望着灰熊尸体的同时，吐出了几口血。这次非但没有达到目的，还受了重伤，被迫吃了不少灰熊的重拳，伤及了肺腑。有些赔了夫人又折兵的感觉。

        就在懊恼之际，叶离听到远方有三个脚步声。正所谓来者不善，以他现在状态无法在承受另一场战斗了。他萌生退意。只是那三人来地又急又快，叶离想逃已经来不及了。关键时刻，他灵机一动，藏在了沙地的地底。

        至于怎么做到的？其实方法很简单，他仰天平躺在沙地上，用“震”将背后的沙子排开，身体就自然而然地下沉，而沙子就将他覆盖住。从表面上看，没有一点痕迹，简直是天衣无缝。为了保险，叶离不停地下沉直到背部碰到实地为止。压在他身上的沙石很沉重，这是好事，说明他沉得很深。最后，将一切交给时间，屏息静气等待那三人离开。

        如果被发现，那也是天命，这样他就没有其他选择了，只能投降了。好在，这个方法很有效。

        呆立半刻后，叶离猛然一震，将身上的沙尘震落。生死间的搏杀让他对“震”的运用更加纯熟，对其的威力也做到了然于胸。

        自从恢复记忆后，叶离比较随性，没有了往日的谨慎，反而多了一丝游戏红尘的心态。因为他知道，在这个寄生兽的世界里，没有什么东西能真正威胁到他。这种心态，产生一种惯性。直到后来，在明知道这个世界并不如表面那般简单的情况下，他也没有将之放在心上。灰熊强大的实力敲响了叶离的警钟。

        现在回想起来，那个观察者没死极有可能是灰熊有意为之。叶离自然察觉到了观察者没死，当时并没有在意，因为如此重的伤势下坚持不了多久。难道当时灰熊就做好了牺牲的准备，故意留下一个目击者？如果是这样，那就太可怕了。

        愈发的，叶离确定，有一个组织隐藏在幕后暗中操控着一切。如果那个组织里有很多灰熊这样的角色，那将是一个非常棘手的问题，他想着要不要继续插手。不过叶离本来就没有想与谁作对，拯救世界什么的他没有兴趣。17监视自己不是偶然，他要弄清楚为什么。

        “由井博士……”叶离以只能自己听到的声音小声嘀咕。

        以叶离的听力，即便是在地底，那三人的对话依旧一字不漏的听在耳中。是两男一女，他将声音记下，以后或许会用到。稍微平静下来以后，叶离重新考虑了自己的对策。早感觉到由井博士似乎隐藏着一个大秘密，没料到是与这帮非人类有关。早知如此，就不离开警队了。

        一声轻叹声在树林间回荡，飘飘荡荡后最终消散在天地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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