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初见瑞秋
“你还记得在直升机上跟我说的话吗？”克莱尔突然站定，转过身面向叶离。
“哪句？我说了很多话呢……”这可不是装傻，叶离确实没摸到头绪。
“就是……关于……丧尸突然在空中停住……”克莱尔说话不是那么肯定，仿佛每说一个词都需要很大的勇气。
“嘘……”叶离示意噤声，闭上眼睛侧耳倾听。隔了一会儿，他才继续说：“你想加入320特遣队？”这么一会儿，叶离已经确定附近没有人偷听。
其实，除了三个远远跟着监视的人，所有人都在忙自己的事，没有人会关心这两人在说什么。
“是的。”不经意间被人猜中心事，克莱尔在没有防备之下，想也没想就点头承认。继而马上感觉到不对劲，惊异地说：“你又知道？”
因为惊讶，所以当克莱尔脱口而出时，没有控制好音量。这声惊叫足以引起周围来往人的注意。她有些不好意思，用手捂住嘴，似乎又有些脑徐成怒，压了压帽檐转身就往前走。
叶离还是第一次在她身上看到这些。这是女人独有的娇羞。在相对安全的环境里，女人的身份自然而然地凌驾于军人的身份，毕竟是人的天性，难以隐藏。即使是女汉子也有娇羞的一面，关键是你能不能发现了。
叶离瞟瞟四周，不少人停下了忙绿的步伐，向着叶离和克莱尔投以关注的目光。其中一人轻挑地吹了声口哨，高喊一声加油。他这是完全误会了。叶离能看到那人离去时会心的微笑，似乎重新发现了生命的美好一般。那人的一番举动，让叶离更加过引人注目了。
是不是搞出太大的动静了？叶离一边这么想着，一边驱步赶到克莱尔身旁。他发现克莱尔把脸藏了起来，可能是因为难为情吧。
“刚刚你说的……”叶离压低嗓音，凑到克莱尔耳旁。
“你怎么猜到的？”她抬起头，强势地打断了叶离的话。她的神态，她的语调，都十分平静。平静得异常，她这样反而显出一种难以化解开的伤痛。
叶离惊讶地望着克莱尔，见她由坚强变得脆弱，没有任何征兆。他仿佛看到坚硬的石头上逐渐扩大的裂痕。
“我从不猜测，我只是根据事物的运动的规律，给出最合理的解释。有时候在适当地推理一下……”
克莱尔看向自己的眼神不善，再联想到她情绪不是很稳定，叶离明智地缄口不言了。
“我们普通人称之为猜测。”她的语气依旧平淡。
你已经把我剔除了普通人的行列了吗？叶离心里这么想，嘴里接着刚才的话题继续道。
“既然你提起这件事，就意味着你的心里已经有答案了。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那不是我做的。在场就你我两个人，不是我，那会是谁呢？”
叶离顿了一下，见克莱尔没有反应，就接着说：“原先我也很疑惑，这件事感觉脱离了现实，魔幻感太过强烈。直到我进了320特遣队，见到了那一幕。”
“对了，你也看见了吧？”叶离询问克莱尔。
她点头“嗯”了一下。
“嗯……”叶离沉吟了片刻，“我想你获取授权的时候，已经知道了。”
“你猜的一点也没错。官方的资料里称之为‘新人类’。320特遣队就是专门管理这类人的部门。我所能接触的资料里没有很完善，只是得出‘新人类’有超越常人的战斗力，表现为拥有某种特异功能，但不是十分稳定。”克莱尔解释道。
叶离微微一笑，说：“我已经有些概念了。”
“而我，好像也是‘新人类’。”克莱尔咬了咬嘴唇，“不止是那件事，我还会感到莫名的头疼。头疼时，会感到周围的时间变慢了。而且我好像能通过思想控制物体。”
“像玻璃房里那个人？”叶离问。
“是的。所以我想申请加入特遣队，只要有我在，他们不会太过分的。”克莱尔颇有信心地说。
叶离伸出手想要推眼镜，接着又好像想起了什么，手在半空中改成了捂脸，做沉思状。
过了片刻，他说出了这样的话：“我不认为这是好主意。”
克莱尔有些急了：“为什么？”
“有两点。”叶离以他一贯平静的口吻说道，“由于‘新人类’才刚刚出现，人类之间只有少数人知道，而这少数人想来绝大部分是理智的。大敌当前，他们没有过多的选择。‘新人类’是不错的杀手锏。”
克莱尔若有所思，没有说什么，只是点点头。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新人类’会越来越多。不要问我是怎么知道的，优胜劣汰是大自然的给予生命进化的驱动力。‘新人类’更适合如今的环境。所以不论出于什么原因，只有越来越多。而越来越多的人类会知道：有一个新的族群在崛起。矛盾和冲突在所难免。”
克莱尔想要反驳，却不得不承认叶离说的很有道理。
“初期，‘新人类’肯定处于弱势。人类是不会让这些人掌握过多的资源和权力的。而且没有组织、没有纪律将是‘新人类’最大的弱点。一旦人类觉得‘新人类’的存在是潜在的危险，打压的时候是不会手软的。有压迫就有反抗。其后会发生的事情想想就知道了。”
叶离清了清嗓子：“最终‘新人类’以革命的名义准备另起炉灶，人类自然不会乐见其成。即使‘新人类’有决心，可惜各自为政的弱点很快就会暴露在人类面前，最终以惨败收场。人类的血腥镇压在‘新人类’心里埋下了仇恨的种子。表面对人类言听计从，实则由明转暗，吸取了上次的教训，他们潜伏在人类中间，等待时机。”
两人的情况有些诡异，叶离像在讲故事，克莱尔像在听书。叶离将克莱尔哄得一愣一愣的。
“‘新人类’会成功。而‘新人类’和人类之间的仇恨就此结下。要化解就没这么简单了。”
克莱尔愣了半天，才开口说：“你的故事很精彩。但你还是没说到为什么我不能加入特遣队？还是两点。”
“你还不明白吗？”叶离叹了一口气，语气依旧平淡。
可越是平淡，克莱尔就越有一种要扇他耳光的冲动。此时她悲伤的情绪已经不见了。克莱尔只是想起了李，和叶离说话让她总能暂时忘记李。
“人类和‘新人类’势必对立，拥有人类身份的你队伍更有帮助。”
“好。就算你说得对，这只是一点，还有一点呢。”
“血腥的镇压可不是说说的，是要流血的。为了你的安全考虑还是不要加入的好。你想一想二战时集中营里犹太人的下场。”
“犹太人？”
克莱尔疑惑的表情让叶离意识到，在这个世界里犹太人可能没有被屠杀。
克莱尔张嘴还要说什么，却又被叶离不客气的打断了。叶离赶紧转移话题。
“我知道你觉得我在危言耸听。我的家乡有句古话：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亲情、友情、爱情在这八个字面前都不算什么。相信我一次。”
克莱尔虽然略懂中文，但显然没能理解叶离的古语。叶离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说服她。
“好吧。”克莱尔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还是接受了叶离的提议，决定先不加入特遣队。
“这件事还有谁知道？”叶离郑重地问。
“就你和我。”
“很好。我们就保持这个状况。不要告诉第三人了。”
一段对话之后，两人又陷入了沉默。
有书则长，无书则短。话说，克莱尔已经领着叶离走进了一幢宿舍楼。
而这两人都不知道这一番对话对后世的影响有多大。克莱尔将这段对话留存了下来。
多年后，“新人类”已经不称自己为“新人类”了。他们以此为指导完成了自己的独立运动。
又过了许多年后，史学家再次翻出了这段对话，将其称为史上最伟大的预言。“新人类”亲切地将叶离称为初代“星见”。而人类将其称为“贤者”。
这都是后话，会牵扯到另一段故事。这里暂且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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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叶离和克莱尔两人在沉默中上了楼，走着走着，在一扇门前停住脚步。
克莱尔有些不好意思：“这是我的房间。”
将一个认识不到两天的陌生男子，带到自己的闺房确实有点……
叶离顿时明白一路上克莱尔羞涩的原因。
“带我见的人就在里面？”叶离为了缓解尴尬的气氛，就开口问道。
克莱尔“嗯”了一声，敲了敲门：“瑞秋。是我，克莱尔。我进来了。”
刚一开门，一个黑影就扑入克莱尔的怀中。叶离一看是个小女孩，十多岁的样子，有着一头淡金色的长发，她紧紧抱住克莱尔，将头深深地埋在克莱尔的怀中。
“这是瑞秋，是瑞克的大女儿。我想你们有必要认识一下。”克莱尔抚摸着瑞克的头发，对着叶离解释道。
叶离最难应付这种场面。既然来了，也不好临阵脱逃。他蹲下身子与瑞秋齐平：“你好。我的叶离。算是你爸爸的战友。”
瑞秋将头扭向叶离，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叶离，没有什么情绪波动，但她的眼睛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你爸爸去接你妈妈去了，很快你一家人就会团聚了。”叶离尽量让自己显得亲切。
瑞秋转过头，再次将头埋在克莱尔怀里。
叶离有些疑惑地望向克莱尔。
“她还有了妹妹。”克莱尔一边说，一边讲瑞秋抱起来，朝房间里走去。
“我确信你爸爸也会将你妹妹接回来的。”
说完，叶离顺手关上房门，跟了上去。
房间不大却是个单人房。布置很简洁，除了一张床就是一张书桌。克莱尔将瑞秋放在书桌前的椅子上，递给她一本书。
“这和你没关系。【天启】后这孩子就没说过话，她经历了太多事情了。”
她将目光从正在翻书的瑞秋收回，转头看向叶离。见他正在打量这间房间，就说：“这也算是特权吧。这幢楼是专门给高官的亲人准备的。”
她语气略带嘲讽，隔了一会儿说：“我一回来就将瑞秋接过来了，她一个人我不放心。我也只能做到这些。如果我不在了，希望你能帮我照顾他。”
“你要出任务？”叶离询问。
“那倒没有。说是违抗命令，等待审查。”克莱尔冷哼一声，“无非是找个借口把我留下这里。”说到此处，她有些出神。
“我表现得很奇怪吗？”克拉尔突然这么问道。
“啊？”叶离有点措不及防，只能违心地说：“没有。”
“我只是以防万一。这两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我只是……我只是……”
克莱尔涨红了脸，她的双肩直打颤，眼泪簌簌地滚落下来。叶离知道是时候要借出自己的肩膀了。他走上前，伸出手，轻轻地将她的头放在自己的肩膀上。克莱尔没有反抗，顺势就靠在他的肩膀上。
“你知道吗？我原本打算向他表白的……”克莱尔泣不成声。
叶离不知如何是好，看着瑞秋好奇的目光，他感到身体有些僵硬。他用手拍了拍克莱尔的头，安慰地抚摸她的头发。
克莱尔将情绪憋在心里太久，现在一下子宣泄出来，所以情绪失控了。过了好一会她才止住了泪水。
她猛地转过身，一边用袖子擦去眼泪，一边带着哭腔说：“对不起，我不应该和你说这些的。”说完就躲进了卫生间。只留下了叶离和瑞秋大眼瞪小眼。
“你在看什么书呀。”叶离为了避免尴尬，没话找话。
瑞秋眨巴眨巴眼睛没有说话，将视线挪到了书上。叶离更加感觉到不自在了，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好在克莱尔没有把叶离凉太久。从卫生间出来的克莱尔退去了帽子，露出了她浅红的短发，笑脸因为抽泣还是红扑扑。情绪的发泄确实有用，她整个人给人一种焕然一新的感觉。只是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微妙，让叶离更感到尴尬。
“差不多是吃晚餐的时间了，错过了时间可就没了。我们走吧。”克莱尔伸手拉住瑞秋的手。“对了，你午饭还没吃吧，是不是早就饿坏了，饭桶。”
用饭桶来称呼叶离，就表明没事了。叶离不禁长舒了一口气。也不等叶离，话音未落，克莱尔已经拉着瑞秋走出了房间。
“你知道三号餐厅在哪里吗？”叶离追上克莱尔问她。经由克莱尔一提醒，叶离确实感到了饥饿，而且饿的不轻。虽然远没有到难以忍受的地步，但他也不想错过用餐时间。
“当然。我们一起去。”
天空昏暗下来。这时基地里走动的士兵越发的多了起来。白天丧尸不怎么活动，人类利用这一点可以做很多事。到了晚上可不是开玩笑的，叶离对尸潮可是记忆犹新。
“听说最近的小镇已经夺回了。上头决定在那里设立前哨站，已经派了一只工兵连过去，准备连夜设立防护措施。”
“是吗？这可是好消息。不像我听到都是坏消息。”
“什么坏消息？”
“听说又有几个军事基地沦陷了。”
……
“你知道吗？德州的幸存者建立了民兵团。说是他们的领导者是神之子。”一个士兵说。
“你相信这个……”
“不是。我听一个刚被送过来的博士说的。他信誓旦旦说看见神之子控制丧尸。”
“他骗你的，这你也信。”
“可是他不像在说谎。”
“呃，哈哈哈……什么博士？是研究精神错乱的博士吧。反正我不信。”
“不是。据我了解可能是真的。当然那不是神之子。我有一个朋友是游骑兵，他亲眼看到一个士兵全身着火却完好无损。”另一个士兵插嘴。
“这个我也听说了，据说他能控制火焰。”
“真的？……”
……
“没事吧。孩子。”
“我只是有点想念家人。”
“我知道这很艰难，毕竟你才刚入伍。嗨，听我说。总有一天我带你回家的。我保证。”
“我还有家吗？”
“有，当然有。我们就是你的家人。而有家人的地方就是你的家。”
……
诸如此类的对话不停传入叶离的耳朵里。叶离一边分析着对话里的信息，一边跟着克莱尔。因为分心的缘故，他看上去有点心不在焉。从士兵的对话中不难得出，“新人类”的保密工作并不是做的很好。不仅如此，其他地方也有“新人类”的出现。而且人类与丧尸之间的斗争还在节节败退之中。
就在思考之时，叶离突然觉得手里传来一片温热。原来是瑞秋握住了他的手，他看向瑞秋，只见她用无辜的眼神盯着自己，眼底洁净异常。叶离不知怎的，反手握住她的手，朝她微微一笑。
就这样，瑞秋走在中间，两边分别是叶离和克莱尔拉着她。光看背影像是一家三口，在夕阳中显得格外甜蜜。来往的士兵纷纷驻足，看着三人的背影久久不肯离去。似乎这短暂的片刻，让他们忘记了外面的残酷，修补心灵的创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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