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40章
听到宋意出事的消息后国公夫人立刻派人彻查。
但得到结果却是她自己失足掉下去的。
“回夫人，那时天黑，烛光又被一阵邪风吹歪了影。宋姑娘没看到那处的岩石是错落的，所以这一不小心就落下去了。”
“身旁就没个人跟着吗，这浅溪又不能淹着她！”
“有嬷嬷丫鬟跟着，救的也很及时。”管家回道，“但夫人您也知道，这么冷的天宋姑娘的身子骨哪碰得起那冰凉的水啊。”
国公夫人听得一个头比两个头大，她真是怕了“落水”这两个字了。
若是有人与宋姑娘挑事或是推搡，那她还能推出来给宋太后泄愤。
可偏偏没有，竟然是自己掉下去的。
这让宋太后一肚子不满往哪儿撒？
想来想去也只能记在国公府的名下了，谁让那岩石偏偏就摆成了这样呐。
“她没事往那儿走干什么！”
“宋姑娘她当时在寻皇上。”
“寻皇上？”国公夫人讶异，“皇上不是在碧悦庭吗？她去溪边做什么？”
“是我跟她说皇上在溪边。”李环双从廊上走进来，“但其实我并没有见过皇上。”
国公夫人目瞪口呆，“你没事骗她做什么！”
“我并没有恶意。”李环双道，“我只是觉得她太无趣了，想逗她一下而已，我哪会知道这人走路这么不小心。”
“你你你你！”
这一个两个的都不省心，国公夫人觉得自己简直就是要昏厥过去了。
“那么多贵女都围着你，你还去招她干什么！”
“因为今天祖母带着宋意来的时候，大家都很好奇她，我自然也会好奇啊。”李环双眉头紧锁。
其实她也知道，论家世论才情，宋意并不比自己差。
能一直独占鳌头有很大的原因是因为宋意就是一个病秧子，从来不会出现在这种聚会上。
可她今天偏偏来了，还是被皇上亲自带来的。
这也是第一次，李环双觉得自己的风头被压了。
国公夫人没功夫去研究她的小心思，直接问道：“跟宋意说这件事的时候，旁边还有谁听到了？”
“她身边跟着的那几个都听到了。”
国公夫人顿时面如土色，抱着一丝侥幸问道：“她们知道你是谁吗？”
李环双说不会，“其实我是让玲儿假装路过时说得，我并没有出现。”
国公夫人觉得自己濒死的心又活了回来，“赶紧去把那丫头叫过来。”
她又对着李环双道：“你记着，这件事是玲儿那丫头看走了眼瞎指路，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母亲。”李环双摇了摇头，“从小夫子就告诉过我，为人处事要敢作敢当，怎么可以让…”
“你当不了！”国公夫人狠狠地打断她，“满京百姓都知道宋太后十分疼爱她这个侄女，当年宋家有个庶女背地里说宋意的坏话，被太后知道后硬生生给打死了！”
李环双身上的鸡皮疙瘩起了一阵，但她还是觉得不至于，“母亲，你这是自己吓自己。我可是李家的嫡女，大不了我亲自去慈宁宫给太后赔礼认错。”
“太后居高位，自然懂得孰重孰轻，怎会因为一个玩笑就对我动打杀的念头呐。”
国公夫人有一瞬间觉得女儿说的对，有李家这靠山，谁又敢动环儿。
但她想了想又觉得不能冒险，“如今李家风声不好，你的亲事也没定下，此时绝对不能担这种责任。你听母亲的，此事就不要管了。”
李环双抬头，还想正义几句。
但母亲不再给她机会，让人带着她回院子里休息，不准她出来。
国公夫人心里有了数，打点打点妆容重新回到正厅去招待宾客。
一直到了第二日，府内的红绸还挂在各处尚未取下。
外头突然有人抬了个大红木箱进来。
国公夫人打开一看，脸上的血色在顷刻间褪尽，整个人不能控制，惊恐地喊叫起来。
“快快快来人！！”
李环双正在一旁请安。
她无意间往那红木箱里看了一眼，吓得直接哭着扑进了国公夫人怀里。
那是昨日活生生的玲儿，现在被揉成一团，血肉模糊地躺在这个木箱里。
而木箱边上的血渍也在一点点蔓延开来。
靖国公闻声赶来，看着这不吉利的大声唾骂，“这宋氏！简直欺人太甚！”
李环双整个人止不住的发颤。
纵使她从小胆大喜欢特立独行，但也没有见过这幅场景。
她现在一闭上眼就是满目腥红。
国公夫人缓过神来，大力搂着女儿不停地安抚，“环儿我的环儿，阿爹阿娘都在，别怕你别怕。”
云朝在慈宁宫坐了一夜。
早朝前桂嬷嬷捧着龙袍前来伺候更衣。
云朝撑开手任由她换上衣裳，然后面色如常地去上朝。
今日朝堂上议事不多，加上年关将近各地呈来的卷轴里大多也是些吉祥如意的话。
一个时辰后散朝，云朝起身。
她走下高台时眼光瞥见张筠禄的身子像是要倾倒，幸亏一旁的陆芥将他扶住了。
云朝愣了愣。
这人今天的气色极差，也像是一夜未眠。
回后殿的路上，云朝忍不住问了句，“张筠禄最近在忙些什么？”
“据奴才所知，近来内阁并不忙碌。”河泉道，“许是张大人府里有事，让他操劳了吧。”
“朕记得张筠禄他…并无妻室。”云朝突然有些不太确定。
河泉点头道了句是，“张大人府上只有一位妾室，且也无子女。”
云朝又想起云渊那时说的话。
其实这些月里她一直在逃避。
她甚至有些单纯地觉得，都过去这些年了，哪怕曾经有意又如何。
时光悠悠，各居高位，该断则断。
可又万一，他们之间有羁绊呐？
“朕记得，张筠禄是嘉武十八年进士，翌年殿试高中榜眼。”
河泉应是。
“嘉武十八年…嘉武十八年…”云朝反复念着这个年份，然后抗拒地晃了晃脑袋。
太荒谬了，应当是她想错了。
尚膳监的安尚宫带着宫人候在殿外。
她听闻陛下一夜未食，早膳也没能用上，便亲自做了膳食送过来。
但还没等陛下走近，就有一太监打旁边过来，瞧着应该是慈宁宫的。
那人请了安说了两句话，陛下便随着他走了。
安尚宫叹惜地摇摇头。
云朝没来得及歇上片刻便又进了慈宁宫。
桂嬷嬷方才一直留在这儿，云朝见到后就问她，“那边如何了？”
“回陛下，方才宋姑娘有转醒，太医将药灌了下去，应当是熬过来了。”
“哦。”云朝稍放下心。
昨日回宫后表姐就一直昏睡，太医在那屋里跪了一地，一个个都像是在听天由命。
只有母后一直牵着表姐的手唤“意儿”，片刻都不敢松懈。
云朝不想在那里呆着，走出来时又看见那个国公府送来的丫鬟被压在角落里打，明明气儿都断了，却还是挨满了百鞭。
她当时不知该作何反应，终归是要装作过眼不过心。
“陛下早朝回来还未用过膳吧？”桂嬷嬷道，“已经差膳房去准备了，老奴还备了份藕羹，您先吃些，别饿伤了身子。”
云朝饿久了，反倒没什么知觉，“放这儿吧，朕一会就用。”
“是。”桂嬷嬷点头，将藕羹放到云朝手边。
廊上有人走来，云朝抬头叫了声“母后”。
太后没应她，只吩咐人都出去。
今日天气不好，整个早晨都阴沉沉的，殿门一关越加显得昏暗。
云朝还未再开口，太后就走到她跟前。
瞬时长袖一挥，将藕羹打翻在地。
碎瓷落地的声音响的刺耳，惊得云朝不解地望过去。
“母后，你怎么了？”
太后用责问的语气道：“你告诉哀家，为什么意儿去碧悦庭找你的时候你不在？”
“她若是找到你了，就不会跑到沉溪边去！”
云朝难堪的侧身避开，犹豫着没有说出话来。
“给哀家回话！”
太后气急，伸手扼住她的下巴强行掰了回来。
“你和楚倾瑜是在做什么举止逾越的事吗？！否则为什么不敢出来见人！”
云朝颓然地扯了扯嘴角，“母后何意啊？”
“何意？”太后嘲讽道，“你这些年对楚倾瑜处处厚待真当哀家的眼是瞎的吗！”
云朝觉得她这话真当是讽刺。
“厚待便厚待了，母后不也偏爱表姐吗。”
“混账！”太后怒气冲天，朝着云朝的侧脸抬手就是一巴掌打下去。
狠戾的掌声中还带着无法压抑的怒气：“你还知不知道你自己的身份！”
云朝一瞬间的晕眩，唇角磕了牙齿有血迹流露出来。
她勉强撑着椅扶，倔强地直起身。
抬眸看见母后的眼中，是冷漠是暴怒是批判。
她这些年从嬷嬷们嘴里听到的关心、爱护、疼惜通通不存在。
这让她心中仅剩的半点冀望都没了。
“什么身份？这话问的真好。”云朝用袖子给自己擦了擦嘴角。
“母后，朕是皇帝，去什么地方做什么事难道还要昭告天下问他们准不准许吗！”
“昨日别说是宋意，哪怕是舅父来朕也可以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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