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城南秘案（中）
片刻后，大门从内打开，六名武侯在前，那三位在后，一共九人，开始向里侧的幽暗处探索。武侯们举着身份牌，乳白色的光开始弥散在四周，光亮不过只能照到两三米距离。
武侯的身份牌是特制的，用一块铁木制成，正面有“平安”两个大字，大字下面是小字：靖安司武侯某等谁谁，旁边镌刻有特制防伪纹理；
背面凹陷一处，嵌着一整块晶板，晶板能显文字和简单图像，在望楼附近时可往来传递消息和指令。将晶板的光线调亮能充当半个提灯使用。
六名武侯稍微往里探了几步，就又挪不动脚了。他们也是有经验的老油皮子，死人陈尸也见过不少，但嗅到从黑暗中透来的怪味与诡异，还是有些胆怯。
现下只有大门一处透风，夜风从背后吹来后背凉飕飕，空气顺着风压挤入面前的幽暗里，卷出一股又一股的血腥味和一种难闻的怪味，令人作呕。
见前面探路的武侯停了下来，韩长风这时连动脚都懒得动，直接吼道：
“都他娘的学我是吧，连脚都懒得动，是软了还是怂了？
尔等在婆娘榻上也软？也怂？
怕个甚，把牌子弄亮了扔进去不会？回去喊人不会？大声说话壮胆不会？
鸡毛儿都要我教……”
听他这么嚎骂起来，武侯们便稍微放下心，大步往前探去。其中两个往后跑走，应是按阎王说的叫支援去了。两头犬状的灵兽显形出来，低头嗅着跟在旁边。
见武侯放出灵兽，杨家豪却说：
“莫急，把灵兽都收起来，现在味道太重也嗅不到什么，弄坏现场更麻烦；
也莫怕，吾现在可以清楚告诉你们，里面没有活人，流血过多而死。别问多余的？我反正知道。”
“信他罢，这家伙能守到现在自是有把握的。动作快，寻到尸体或者什么线索别乱动，标好等人。”
姜还是老的辣，韩长风三言两语便减轻了怯懦、提振了士气，还教了他的小徒弟。
不过说到怕，他想着此处是能让杨家豪乖乖守在外头干等一个多时辰的死地，啧啧。倘若还藏有什么陷阱埋伏，岂不是又要死几个。所以他也怕。
“杨兄弟，你确定除了我们几个没有活人？”为了给自己定神，韩长风忍不住多问了一嘴。
和韩阎王不喜动手一样，杨家豪不喜别人多嘴问这问那，他略皱眉，也觉得哪里不对劲，便抬起了手臂。
便见一只身长约一米的大青蝠扇着翅膀从外头飞来，缩至正常大小，合翅倒挂在杨家豪抬起的手臂上。
他小臂弯处有块皮革护肘片贴在衣袖上。那青蝠便抓靠在那里，双翅护着全身，只露半头至眼处，伸出尖长细耳。静匿于暗里，看不清晰。
蝙蝠有黑暗中探物的本能，所以灵兽为蝙蝠形态的杨家豪也有一项奇特的灵能本事。他能听到寻常人听不到的细微声音。
突然，杨家豪突然一道多出来的心跳声，是怎么回事？
里面有人没死吗？
“老韩听着，活了一个！”可能是觉查到了什么，瞬即又大喊一声“危险，都趴下。”后遂卧倒。青蝠啪地振翅飞出仓库。
韩阎王最先反应过来，他一闪身将后头的小徒弟扑到，腹背相贴死死按在地上，也喊着：“趴下，快。快。”
前头的几名武侯反应各有不同，只听得“嗖、嗖、嗖”几声，从他们头顶前上方的黑暗中射来几枚暗器，“啵、啵、啵”扎在地上。“哎呀、呀”。
便在有武侯受伤瞬间，一枚黑影闪身而下，撞开了最前首的人，往大门外冲去。
从杨家豪喊话到那黑影逃开，也就几息时间。
杨家豪迅速弹起，青蝠从门外冲来，半空漂移了个弯儿，他便顺势小跳一把抓靠在青蝠身下，一齐悬空飞走，追那黑影去了。
安静了半刻钟，才听得惊魂未定的几人缓缓喘出气来。遭遇突然袭击，知道此间危险不敢乱动，只得先趴着细细喘气，警觉四周，晶光都压在身下已遮住，只大门处有些朦胧月光外，一片漆黑。除此外，如先前那般寂静，那般诡异。
又过了大概一刻钟，大门外传来匆乱的脚步声，是刚才回去的武侯带来了支援，韩阎王是头朝门趴着的，眼见来人只得喊道：“全部都别动，新来的在门外找掩护，听我指挥。”
只见他就地两个翻滚，低身快速窜到门外，贴在门边，掩身好了才一句一句地，带着喘气声说道：
“受伤的，报数。三息，报。”
“一。”
“……”三息。
“二。”
“……”三息。
“……”等了有段时间没人报。
“很好，只伤了两个，死不了的，别慌，马上救尔等。”说着便指挥其他人，准备展开行动。
……
不知最前头的武侯伤势如何，感觉如何，此时离门最近的许一仙是汗浸背脊一阵后怕，瑟瑟发抖地趴在地上不敢大动，也不敢大声喘气。他才入职两个月，平日只是整理公文、端茶倒水，今日第一次出外勤。
靖安司的文吏是无需出外勤的，他们的工作是规整各种材料，按照上边主事、司辰的要求找出并报告各类文书记载上的数据和信息。积攒经验后才能升为主事，有一定的调查权。
可是，他许一仙从入职靖安司的第一天就摊上个大咧咧的师父，司职靖安司都尉的韩长风。也不知韩阎王看上他哪点，自顾自就点了他当跟班，做徒弟，去哪都带着他，把他当“手”使唤。
韩长风这个人，轻易不动手，许一仙就成了他的手。
虽然韩长风统领着靖安司卫队及城中所有的各级武侯，身负重任，但若非大案、要案，他也懒得搭理，按他说的：“能动脑瓜子，不动嘴皮子；能动嘴皮子，不动脚丫子；能动脚丫子，也不动手肘子。”总之，就是那样一个极聪明的懒人。
这次出外勤，是正好值守，又正好得知杨家豪也在，觉着事情不一般，才带着小徒弟许一仙出来见世面。杨家豪是什么人，他纵横平安州城十数年能不清楚？隐龙卫的人，能让杨不方便的事情，他临出来时心中便已有计较。
刚开始还挺自然，稍微有些小蹊跷，因他在门口闻到细微的血腥味，只料想可能是一般杀人抛尸，杨家豪刚巧路过遇到却不好出面处理。等到突然遇袭，他才反应过来事情绝对没有初想时那般简单。
恐怕这一次伏击也同样出乎杨家豪的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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