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城南秘案（下）
杨家豪一人一蝠飞在天上追着黑影出去，在空中寻着踪迹。
他在空中，黑影在地上。之间差不了百八十步的距离，青蝠飞得不算快，但黑影在坊中破院、烂墙以及夜色的掩护下，左折右转，上房下地，竟也不慢。两道黑影就这般无声无息地追逐着。
刚才货栈内，杨家豪招来青蝠，便是问“仓库里面有几具尸体？”
得到答案是：数不过来，但有一具在上面。正当此时，杨家豪也听得一道多出的心跳声，从前方幽暗中传来，他立刻意识到有人埋伏其中，极可能是凶犯，便大声预警。
空中的杨家豪追着黑影，已经靠近平安城的南城墙，他已能瞧见城垛上的灯火，城墙下巡逻的守卫。心想追了一路，总算将黑影逼到的死路。
可就在此时，不知是不是黑影有了警觉，突然折了一个大弯，翻入某个小院中，摸到了一处井口，搬开井盖，跃入，便再没出来。
虽然杨家豪吊在空中，将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但自他却没听见黑影跳入井口后传来落水的声音。
难道是一口枯井，这是准备好的逃跑路线？
他想着手一松便从空中落下，轻轻着地。取下背上轻弩，上好弦，悄无声息地往井口探去。
先他一步飞入井口的青蝠传音告诉他，这口井不是枯井，但井壁上有个洞通往别处。黑影就在通道内逃遁。
“青锋，先回来，穷寇莫……”
他传音还没说完，便只听得井里传来闷闷的一声爆炸声。随即他就昏迷过去，倒在井口旁边。
从通道里面涌出的冲击波瞬间将青蝠震得半死，灵兽重伤濒死，化成了灵粒散开，杨家豪自然就瞬间昏迷过去。
——
这边杨家豪追击无果，反而遇害。那边的韩长风也应对着未知和危险。
“准备——行动！”只听得韩阎王一道令下，数队武侯、卫士们，有序、迅速地展开行动。
先是在大门两侧门边推来四盏探照大灯，啪啪啪啪，几乎同时打开，射出四道直径一米的光亮。将仓库内照的有如白昼。
然后四队卫士涌入，每队一列小步频快速前进，为首的卫士掌一块能遮全身的大盾；而后跟五人一手持小盾一手架轻弩相随。
先后将趴在地上的众人保护起来，然后便散开仔细搜寻各个角落。
许一仙是第一个被保护的，当卫士问他情况时发现这个年轻书吏早已吓得昏死过去。
两刻钟之后，此处仓库外面已经被武侯重重包围，里面被探灯照得的透亮，可疑的痕迹、尸体被标注起来，受伤的武侯已经接走救治。
……
仓库内除了倒在各处密密麻麻的尸体，并未发现其他陷阱机关，此处简直就是乱葬场，尸体有就地倒下的，也有被挪动的，都是喉头被割破流血过多而死。但除了尸体，只有几口空箱子和木桶。
也就是说先前逃走的黑影，是原先此处唯一存在的“活”物。
韩阎王站在仓库中央看着惊悚一幕，后背发凉，少说有三十人，全都死于非命不可思议，初略一看像是没有反抗便被杀害的。
想到此处他记起了老杨说的话：
“……里面没有活人，只有尸体，流血过多而死……”
没有活人？可刚才明明逃走一个呢。
那个人之前一直在装死？但老杨不会听错啊，活人死人分不清，可还是隐龙卫的杨家豪吗？此疑团过后问他才能解答了，韩长风如是想着。
但他却不知道杨家豪此时已生死未卜，能不能醒来还是未知，况且还昏迷倒在一处无人荒废小院里。
插着兜韩长风在仓库各处查看现场。
尸体凌乱地倒在各处，有像是车夫、掮客的，也有像富商的。杨家豪的第一反应便是此处乃是某种阴谋所涉人等，聚在此处被人灭口。
从地上留下的车辕和蹄印可推测，此处近来有车架载着货物来过。但如今没有剩下货物，难以判断先前仓库里面装着什么，来过什么人。
通风后那股难闻味道散了很多，但仓库内并未寻着味道之源头，此怪味是为掩盖血腥？亦或其他？
射在地上的暗器是寻常铁质小刀，此类刀具于城中任一铁铺都能买得。小刀改造得更利更薄，便成暗器使用，地上余留连同扎到武侯身上的，共八片。
韩长风又幽幽转了几圈，地上、梁上、房顶……各个角落都寻遍，仍未寻得蹊跷。他想着不如先返公署，从卷宗记录中摸排死者身份。交代武侯保护现场后便走开了，顺便拖走了昏死未醒的许一仙。
——
第二日乃城中定远侯府举办婚宴，有头有脸的人物都会登门赴宴，自然靖安司也分配大批人手负责长平坊一带的治安。以至于昨夜城南迷案只得安排原辖区的少数武侯保护现场，仓库被关闭封锁帖了封条。
韩长风并未等回杨家豪，以为他另有事情，毕竟杨家豪乃神出鬼没的隐龙卫，从来都只有他找你，没有你找他的道理。
婚宴当晚，韩长风去赴宴时恰巧碰到许一仙，才知几个月来他那小徒弟，竟是国公府的小少爷。公是公，私是私，起码在诸多达官贵人堆里他有了能搭话的人。
韩长风是主家张嵩的老部下，从前他也是虎贲一员，只不过张嵩还要应酬别人，他俩只是匆匆打了照面寒暄两句便也分开，是以韩长风带着许一仙在侯府游玩饮酒。
……
“徒弟，侯爷家你比我熟，可知婚房在何处？”韩长风有些坏笑说着。
“师父，新娘可是我二姐，莫不是你要去听洞房么？不好吧……”停了一下许一仙又说：“……其实，我也蛮感兴趣，你不知小侯爷张小凡便是我至交好友，他可是新郎官，去听听？”
“甚好，同去同去，带路。”韩长风大喜。
许一仙便带着韩长风绕道后院去往西厢院的婚房，一路身影绰绰像是去做什么见不得人之事。
“等等……你看那奴婢在做甚呢？”远远望见一个奇怪的人，韩长风说着。
“便是点灯续油吧，甚奇怪的？”
“不对，灯油一点续整晚不成问题，婚宴到现在才两个时……”
话音没落，便见那怪人面前灯笼突然炸开，泼出火油落到其他灯笼上，接着就是一连串的爆炸，砰砰砰砰……火焰冲击其余灯笼，向两头沿路蔓延爆开。
不仅此处，侯府中其他各处也响起轰鸣巨响，那瞬间韩长风只来得及抱住许一仙跳往旁边屋檐，一蹬高跳，抱个人还跳十来米。
在屋檐上，韩长风能看得更远些，但见整个侯府笼在浓烟火海之中，耳边还是轰轰耳鸣，也依稀听得传来的嘶鸣哀嚎。眼看他所站之处火势漫上来，他只好先带着许一仙奔命自保。
他的灵兽是条双足而立的蜥龙，巨口大嘴，头顶覆着硬甲壳，一双粗壮下肢踩利爪，上肢却是短小许多。他把一仙交给蜥龙抱着，一人一龙踩着房檐向尚未着火的空地寻去。
——
那夜，韩长风后来也不慎受伤，许一仙也被爆炸波及到昏了过去。次日傍晚救援队冲破火墙寻到二人，韩长风才舒了口气，但他有所不知：便在侯府爆声四起时，那城南仓库也被一团紫焰化作乌有，守卫武侯均面目全非死在火难。
以上便是城南谜案，前后涉及之人非死即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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