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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天上的星


次日一早我回了学校,妈妈并不要我陪她,不过还是打算此后每天晚上都回家住。

        点芳不在,一天的课,我独来独往,这样也好,省的别人问,眼睛怎么成了水泡泡,脸颊怎么也肿了?

        到了晚上,还是挑战赛集训,重回到行政楼会议室,熟悉的布置,可我却觉得似乎过去了很长一段时间。

        大家却没有变,李乐山还是嘻嘻哈哈,何佳见到我,不失礼貌地笑了笑,然后便热心地为众人盏茶倒水。

        商齐陈来的晚了点,进门后,视线扫来,目光闪烁了几下。

        昨天那个微信终是没有回,而他也没再继续问,两个人如石沉大海般,此时,这才见了面。可此时的我,瞥开眼,不愿多看他。

        他许是瞧出什么,随后声音淡淡的:“开始吧。”

        就这样,新一轮的备赛又拉开帷幕。

        决赛形式是模拟商业案例分析和竞答,商齐陈准备了很多典型的税务案例,我们四人两两结组,讨论分析、提出解决方案并演示说明。今天的案例不是很难,但我一直不能太集中精力,李乐山又画图又摇头晃脑说个没完,突然见他的手在眼前摆来摆去,“方塘,你发什么呆?”

        他那个大嗓子,所有人都看过来,我忙说了声抱歉,低下头假装看题。做完方案,李乐山说昨天他一个人孤军奋战,这次非要我去做陈述,他把ppt投影好,我只好硬着头皮上了讲台。

        其实也不清楚自己在说什么,好在ppt做得比较详实,就顺着读了下去,可看着看着,那些字像长了脚,跳来跳去,竟然捉不到下一句在哪里。我一时顿住,想找找脑子里的思路,里面却是一团乱七八糟,寻思来寻思去,人彷佛陷进了一个漩涡。

        “方塘,方塘!”是商齐陈的声音,我猛地抬起头,原来他已经站在面前,正在叫我。

        “哦,商老师,对不起,方案有点不熟,可不可以让李乐山继续下面的。”我也没觉得自己怎么样,但看他眉头微紧,一副担心的神色。

        李乐山莫名其妙就上了台,随后何佳代表那一组也发了言。整个晚上,大家讨论的都很热烈,商齐陈也适时点评,我却再也没有说话,只低着头,笔不停地写着,具体写了什么,也都不记得了。

        培训终于结束,收拾东西时,李乐山约我同行,我说要回家,匆匆离开了会议室。

        -

        夜晚,也是明亮的。路灯一直延伸到目之尽头,两旁高楼的一个个小方格里,三三两两亮着灯。身旁穿梭的车流,光影闪烁,我骑着电动车往家赶。

        “滴滴。”两声车鸣,一辆汽车缓缓停在侧前方,竟是“月光蓝”。

        我刹住车,商齐陈已经走下,绕过车头,几步来到面前。

        “我送你回去。”他沉声说。

        瞧了他一眼,我淡淡地说:“不用了,太麻烦。”

        “塘塘,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猜他一定会这样问,毕竟自始至终他眼睛里也揉不进沙子,“对不起,是我的问题,有些事可能还得再想想,你给我点时间,行么?”

        “你要考虑什么?”他直视着,问的声音也直扑进耳朵。

        是呀,我要考虑什么呢?小叔决然离开,不顾往昔承诺,我以为他和妈妈矢志不渝的感情,到头来却是一场狂风便吹破的梦,所以哪里有所谓的天长地久。

        商齐陈也承诺过,会尽一切努力与我长久,可我和他相识相知的时光不及妈妈与小叔的分毫,有什么资本谈及永恒?

        妈妈承受的痛,那是一种怎样的痛?早晨她的神色,她的模样,如何不能体会到几分。所以我害怕,不敢,或者归根结底地说,我怕他也如他。

        那一场彻骨的寒风,让我丢掉了勇气和信任。

        “我们,我们在一起也许太快了,也许······”我还没有来得及继续,肩忽就被他揽住。

        “什么也别说了,跟我走。”

        他不容人再吐出一个字,稍用了些力气,整个人就被从电动车上带下来,我也有些急了,“放开!”

        “别闹,要不就把你抱上车。”他半哄半威胁地说,“它就放这,有人会送到家门口。”

        我还要再挣扎,他绷起嘴,随即俯身,我一愣,人已经被横抱起来,然后他大步流星,片刻功夫,就被安置在汽车座位上。

        -

        “月光蓝”风驰电掣,彷佛只有这样,我才休想跳车逃走,或者这个速度,可以稍许疏解一下车主人的心情。

        我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心很乱,头嗡嗡的疼,商齐陈也一言不发,面无表情地目视前方。

        也许这样是最好的,什么也不要说,坚持住什么也不说,到最后,便什么也不是了。

        我本以为会这样一直到家,索性压制着自己纷乱的心,闭上眼等。不知过了多久,感觉车子停了,掀开眼皮,窗外是个陌生的地方,应该在一处商家的停车场,远处商铺灯火辉煌,很是气派。

        侧过头,商齐陈正盯过来,眸色很深,有探究,还有失落。

        心忍不住揪了下,这样对他似乎是很不公平,可能再和他说些什么呢?如果不说,看上去就是自个儿无理取闹的作,可若是说,这我是万分做不到。

        沉默了会儿,商齐陈叹了口气,探手覆上颊边,我只觉肉皮疼的紧,忍不住轻哎了声,缩身便躲。

        “怎么了?”他疾声问,然后凑近,随手还打开了阅读灯。

        “没什么。”我忙回答,手却遮上半张脸。

        他怕再碰疼哪儿,轻轻地抓住我手腕,移开,然后仔仔细细瞧着那半面脸。

        我被夹在车座和他宽阔的胸膛间,无处可逃,暗自也叹了声,索性由他看。

        “有些泛青,肿了。”他低语,半晌,他似乎是隐忍着滔天的火气,低低地问,“是谁打的?”

        哎,什么也逃不过他的眼,我轻声说:“没事,都过去了。”

        “告诉我,我会让他千百倍还回来。”他发狠地说。

        我一怔,头一次见他露出这般神色,幽冷决绝,彷佛就要把那个罪魁祸首打入无底的深渊。心头不觉暖烘烘的,他这是在维护自己吧。

        其实我也讨厌那个人,就如同他厌憎我一般,可他却可以为所欲为,而不论他做什么,我都无能为力,只有一条路,远远避开。但心底终究有不甘,凭什么所有人都不能反抗,就因为他是长者,是高高在上的宗长,便代表了道德的制高点,便可以掌控一切?

        暗自苦笑了笑,“阿星,如果再给我一次选择,我宁愿永远也没有昨天。可是终究回不去,所以只能承受,而有些人,你骨子里都不愿理,但也没的选,躲开就好了。”

        商齐陈眸色渐沉,“是亲人?”

        “早就不是亲人了。”我轻轻吐出几个字,然后扭头望向窗外。

        外面灯光璀璨,商铺前,穿着笔直制服的门童正恭敬地为一辆瞧着就不菲的轿车开车门,随即走下一位西装革履的男人,然后又走下一个光鲜亮丽的女人。

        “真热闹呀。”我淡淡地说。

        -

        商齐陈没有再追究,聪慧的人,几句话便能听懂个中意思。他也没再问别的,似乎之前我说的“也许太快了”之类的话,他都忘掉。

        他变得很温柔,为我解开安全带,用长而有力的胳膊紧紧把人揽在怀中,像是要把最安全的感觉传递过来,我被他带着到了不远处那家火树银花般的商铺。

        大门口站着一位黑西装中年男人,他正左右张望着,瞧到我俩,快步迎上前,很是恭敬的一礼,“商总,您来了。”

        侧头瞧了眼商齐陈,刚才我本意想回家,他却说:“既然热闹,就去瞧瞧吧。”这么看来,他把车停到这许是事先的安排。

        走进大门,穿过暗纹流花,宛如一汪静谧的湖水般的厅廊,我们直接到了二层。放眼看去,楼下一台台半隐半露的月牙形餐桌,桌上烛光摇曳,盛开的红玫瑰如火一般招摇,而桌边围坐的人,正装,礼服,均是华丽而奢华。

        一侧的舞台上,穿燕尾服的男子正在弹奏,还有一位大提琴手与其合奏,细听听,是一首动人的圆舞曲。

        中年男人引着我们来到一处包厢,布置的很美,随性散落的白玉兰花,淡淡的灯光,衬着淡淡的花香,我的心似乎变得宁静了。

        不一会,餐桌上陆续摆上佳肴,中年男人双手拿上一瓶包装考究的红酒,恭敬地说:“商总,这是您的存酒,还有什么吩咐,您随时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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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子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商齐陈坐在旁边,“先吃点,别饿着肚子回去睡觉。”

        晚上确实没吃什么,不过他是怎么知道的?但我不想多问,也没胃口,倒是高脚杯中的葡萄酒颜色可人,不由多瞧了几眼。

        商齐陈淡淡一笑,“要不先喝一杯?”

        我觉得也没必要和他装深沉,有些事做不了主,能做主的时候,就不要辜负自己。

        酒这个东西,有时还挺够意思,特别在烦心的时候。酒杯相碰,发出清脆的响声,我一饮而尽,青涩的,转而又甘醇的味道流过唇舌,喉咙,一直滚入身体里,然后不知怎么,忽然让人觉得顺气了些。

        “慢一点。”商齐陈说着,自己却也一口饮尽。

        “没事,这点不算什么。”

        他又笑了,“确实,量很好。”然后斟上酒,“不过,肚子要是空,也容易醉。”

        我巴不得能醉到不省人事,等再醒来,那些发生的原来不过是场梦,所有的都没有变。

        于是,又是一杯,然后一杯······

        只要我醉了,便会有笑意,嘴角犹如半弯的月亮。可是今天,头已经半晕半梦,眼神也有点迷离,却没有缀上一丝的笑。

        我们已经由餐桌转到沙发,它宽宽大大,厚实舒适,而天花板也被打开,原来是个玻璃屋顶,净透的玻璃窗外,是无尽的夜空,璀璨的星星。

        头枕着靠背,望着星空,缓缓的,软软的声问:“阿星,哪颗星是商星?”

        商齐陈靠在一边,他扬起手,“正南方,天蝎座,最亮那颗。”

        顺着他指的方向,我仔细分辨,在众多不明不暗的星星中,的确有一颗最明亮。我坐直身,也探出手,在虚空中轻轻摸了摸,“它真的可以永远那么亮,永远不改变么?”

        商齐陈覆上我的手,遮住了商星,“你瞧,它不见了。”说完,手闪开,“看,它又出现了。”

        然后引着我的手在空中划过,接着攥成拳,直接送到胸口,贴在我心的位置。

        “塘塘,既然它选择存在,便不会轻易消失,你一时看不到,也许只是一片乌云遮上了,耐心等一等,它就会出现。”

        商齐陈低下头,轻袅袅的花香,蒙蒙的光晕染在身边,他的眸子也被染上了醉人的光,“其实,它就在你的心里,它不会离开,它想守护你。”

        -

        那晚,我真的醉了,窝在商齐陈的怀中,和他看星星,不知怎么,看着看着,眼泪悄没声息就落下来。商齐陈轻声哄着,温柔的与白日里的他简直不肖同个人······

        次日上午商齐陈把我送回学校,临分别时,他说:“以后晚上我送你回家。”

        我没说话,转身走了。

        上课时,我又集中不了精力,一会想到小叔,一会又想到妈妈,脑子里时不时还会浮出商齐陈。

        昨晚没有回家住,也没有回学校,星星看到最后,我竟睡着了。

        商齐陈用我的手机给妈妈发了信息,扯了一个小慌,然后抱着睡熟的人回到他的家,风平府。

        早晨醒来,我迷迷糊糊傻了好半天,直到他穿着墨色家居服站在床边,这才吓得真醒了。

        他倒是很自然,说:“这你也不是没来过,怎么跟只受惊的小鹿似的。”

        我结结巴巴了半天,而他始终笑眯眯地瞧着,真的像瞅个慌乱的小动物。实在有点没辙,一着急,掀开被子,又把自己蒙在被窝,眼不见为净吧。

        他识趣的走开了,临走时说:“换洗的衣服放在浴室了,洗漱完出来吃饭。”

        ······

        所以此时,里里外外穿的,全是他准备的,而内衣,竟然很合适。

        揉揉热乎乎的耳垂,不由暗自思忖:“小叔终究是小叔,而商齐陈是商齐陈,也许真的应该相信他。”

        但又有一个声音陡然冒出来:“相信吧,相信吧,总有一天你会知道,什么叫痛不欲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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