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两个世界
江月栖觉得此刻遇到了重生以来最忐忑的时刻，她恶狠狠地盯着俞星绎，心想：你要是敢说出之前那个联络员说的那种混账话，我们就彻底完了！追个屁！老娘独美！
俞星绎在江月栖威胁的目光下，有些不安的摸了摸鼻子，总感觉下一秒江月栖就要跳起来暴打自己的头。
他翻过一页报名册，出现空白的一面，正要说话，刚刚被压制的男生们见俞星绎接过“大任”，觉得这件事肯定能就此解决了，俞星绎无疑是他们的主心骨，开学以来他们就没见过俞星绎被什么事情难到过。
“班长，你在国旗队不知道，还不是因为梁教官是女教官才让南淇做示范……”
男生开始扳回面子回击：“而且不把女生拉出来训你们心里没点数？还不是为了照顾你们？怕你们哭了……”
男生们哄笑起来。
俞星绎按笔手顿住，皱了皱眉，第一次语气严厉地训斥同学：“都闭嘴。南淇动作标准有目共睹，无论是哪个教官都会选她做示范，不服就自己严格训练，不要因为受了批评就怪教官是女教官，被拉出来训却怪没拉出来训的同学是女同学。如果我是教官，你们现在已经罚跑十圈，晚饭也不用吃了。”
俞星绎说话就是这样，很少会带情绪，也没有什么起伏，但就是镇得住同学。
“道歉。”
男生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扭扭捏捏地跟南淇道歉。
南淇眼睛有点红，她不是大声抗议的性格，这些天断断续续听到过不少班里男生对自己议论，梁教官越是夸赞她，她就越会成为被女教官偏心的女学生，她想证明梁教官是对的，自己也是对的，于是更加努力训练，即使晚上已经结束训练，她也还会在操场上自己再练两个小时。
可是无论她再怎么努力，他们都会说：果然女教官还是偏心女学生，还不是因为是女生……好像她因为女生的身份占尽了便宜，可这明明是她不断加时加练的结果，他们真的看不到吗？
她感到一种深沉的无力感。
“谢谢你，班长。”她努力不让自己的声音有哽咽。
“我只是陈述事实，你不需要感谢我，应该感谢你自己，”俞星绎把登记册递给南淇，“你要报名的话，就在上面写好信息吧。”
江月栖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她差点以为自己瞎过，还好自己的眼光一向很在线。
“那是不是可以重新选拔了？我们也要选！”
大家都围过来把名字写上，因为原本只是补一个名额，很多男生已经选拔过，联络员觉得报名人不会太多，登记表就夹了三张，很快就写满了，俞星绎翻从书包里翻出了草稿算纸，一边登记一边回答同学的问题：“没有任何规定规定女生不可以选拔国旗队的队员，也没有明文的身高规定，整体身高是可以调整的，理论上没有任何问题，我会把大家的意愿反映给教官部。”
19、国a班这边是最末尾的登记方队了，俞星绎既然接了这个事就一定要做完，拿着空白的算纸折返，询问有没有女生要报名。
江月栖背着手跟在俞星绎旁边，这才发现重生前俞星绎虽然是军人，但这才是她第一次见到他穿军装的样子，一身深绿色军装非常适合凸显俞星绎优越的身材比例，宽肩窄腰，长腿笔直，相比于成年后的俞星绎，此时还有些少年人的瘦峭单薄，不知道还能不能单手抱起她……
俞星绎想起某个瞬间江月栖好像要暴打自己的眼神，莫名有些恐惧：“怎、怎么了？”
“没什么，”江月栖笑得眉眼弯弯，“监督你，好好干。”
留给女生登记的时间不多了，下午第二场训练还有十分钟就要开始了，江月栖跑回国a和19班的休息区，招呼了一声：“快！大家都拿着空白纸去找没问到的方队去问！”
其实大家都知道未经教官部作出决定前，写一个报名的名字其实没什么用，但是她们希望通过这种方式表达：我们也会不满，我们有很多人，请看到我们。
这是一封请愿书。
大家非常迅速地从书包里拿出各种本子和笔，迅速跑开了。
俞星绎已经到了刚刚逃走的联络员的班级，联络员长叹一声：“俞同学，你绝对是捅了个大娄子了。”
俞星绎眼皮没抬：“闭嘴，滚。”
“……装模作样去问女生要不要填表，真是厉害，现在不管这事能不能成，女生的票肯定都投给他了，为了竞选上副主席，就去讨好女生……”
路过的人带起的一阵窃窃私语消散在空气里。
学生会还没有招新的干事，高二的学生会成员带着新生到了军训区就回去上课了，斯以辰现在算是学生会在军训区的暂时代理人，女生要参加国旗队选拔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他训练的地方，便过去一起收集报名表了。
原则上来说，这件事由学生会出面符合程序也更高效，斯以辰是最适合代表学生向教官部沟通的人选，他愿意帮忙，大家都觉得成功的希望很大。
俞星绎把收到的报名表递给斯以辰，顿了顿：“我会投你一票。”
俞星绎和斯以辰不算太熟，只能算是点头之交。19班和国a班是“兄弟班”，两人是各自班上的班长，班级事务上有些相通的地方，都在学生会做事，又都在国旗队训练，俞星绎不喜欢主动和人打交道，但他对斯以辰也持欣赏态度，这个人公私分明、行事周到，在学校里又有一定的影响力，是非常合适的副主席人选。
此时俞星绎还不知道他被自己班里人悄悄报上了学生会副主席的竞选名单，他和斯以辰是呼声最高的两个竞选人。学生会长颜卉是高二国际部的，其实很多重点班的学生不希望副会长仍然是国际部那边的。
如果不是这次斯以辰促成国旗队重新选拔，斯以辰的竞选之路可能也不会太顺利。
一个代表了靠优异的中考成绩升学上来的普通家庭出身的学子，一个代表了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富权阶层，就像国际部和重点部虽然都处于一栋教学楼，中间有长长的的走廊连接，但却是泾渭分明的两个世界，所思所看所虑是完全不同的东西。
除了老师，少有人穿过那条走廊，到达对面的世界。
但是好像在某个瞬间那条走廊发挥了作用，两个世界短暂地相容。
“谢谢。”斯以辰例行公事地回答。
“需要我帮忙吗？”
斯以辰定定地看向俞星绎：“不用。”
俞星绎提起书包准备离开，听到身后斯以辰淡淡问：“你跟薛教官认识吧？”
俞星绎缓缓起身，看着斯以辰：“是，认识。薛教官从军二十年，治军严明，公私分明，对我更不可能有任何偏袒，我说的帮忙，是作为学生会的一员，尽我所能表达同学的诉求，不是利用私人关系达到目的。”
两人之间有些剑拔弩张的气氛，不远处等着俞星绎一起吃饭的袁宵觉得有点不对劲，他家班长好像是在讽刺斯以辰才是擅用私人关系的人吧……
袁宵以前也是明德中学初中部的，对斯以辰和俞星绎都有一些了解，一个是外放的、不加掩饰的优秀，一个是内敛的优秀，都是站在人群里就能立刻吸引目光的人，但是总觉得这两人站一块总会把压迫感最大化。
袁宵过来打圆场：“班长，咱们去吃饭吧。”
斯以辰的情绪仿佛转瞬即逝，微笑着道歉：“抱歉。谢谢你的好意，我能解决。”
总教官办公室里，薛威的办公桌上放着一叠张报名表，看向斯以辰，他拿下眼镜，用镜布擦了擦：“不是选个替补队员吗？怎么这么多人报名？”
“除了第一张报名表是男生，后面二十三张报名表都是女生报名。”
薛威擦眼镜的手顿住，戴上眼镜，开始翻阅这沓报名表，眉头越拧越紧：“女生这是……都报名了？”
“高一新生参加军训的女生有732人，有517名女生报名，男生20人。”
薛威听了斯以辰简单复述了一遍报名经过，严厉地看向斯以辰：“胡闹！学生会应该协助教官部开展军训事宜，怎么能跟着学生起哄，国旗队总共16人，昨天报名总数也不到一百人，这些报名的明显有很大一部分不是要认真参加选拔，看别人报，自己也跟着报，起哄闹着玩，你们把军训当儿戏吗？毫无严肃对待的态度，你们要干什么？”
军人锐利的目光射向斯以辰，他站得笔直，保持对视，片刻后，斯以辰开口：“她们想要参加选拔。”
“你的意思是说，这537名学生都参加选拔。”
“是。”
“那你知不知道这会浪费多少时间？你既然知道这些报名的同学当中有很大一部分是在看热闹不嫌事大，也要跟着闹吗？你知不知道，昨天那96名参选学生当中经过身高筛选、所带班级教官审核、基础动作筛选之后，已经不到一半了，所以才能在一小时内选出你们16个人。”
“如果薛教官担心的是选拔时间会影响军训安排，也认为很大一部分同学这是在起哄，不是真的具备选拔资格，那么这三项指标应用到这537名学生当中，应该也能很快地筛选出基本达标的人，再按照昨天那样的选拔标准进行最终选拔。”
“为了选一个人，没必要花费这么多时间影响军训进度，孰轻孰重你不明白吗？这个名额就让教官自行推荐，也与你无关，这件事下不为例，你出去吧。”
斯以辰没有动，“薛教官，您没有明白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重新选拔，包括我，包括国旗队现在的15名男生。当然这不是我的意思，是她们的诉求，但是如果您要处罚，就当做是我的意思。”
薛威靠向椅背，觉得现在的学生实在是有些狂妄得不知天高地厚了，又觉得有些好笑：“你的家世背景我也有所了解，你觉得你的身份能威胁到我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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