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早晨
殷明珠大概也没想到，自己就睡个两小时左右的回笼觉，她的丫鬟们就上演了这一出出的。所以说啊，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就会有纷争，都能有个输赢。
其实在金盏带着巧月看钟的时候，殷明珠就醒了，不过她向来的习惯是醒了之后不会马上起床，得在床上睁开眼睛清醒那么个五分钟左右。这是上辈子妈妈叫她培养成的习惯，妈妈一定要自己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她已经忘了，想不起来了。但是她还是想把这个习惯一直就这么下去，算是对上辈子的一些念想吧。
金盏带着银星、巧月和三等丫鬟清水进了主屋，按照以往习惯，其余人等在外面，由金盏进去叫醒殷明珠。
金盏进来的时候，卧室里其实已经明亮了起来。毕竟是春夏之交，天亮的早。她看见微微透明的天蓝色纱帐里，有个小人儿卧在靠枕上，就知道小姐起床了。
“小姐，奴婢唤人进来？”她站在原地问。
殷明珠起了也有十分钟左右了，意识足够清醒，也不想躺在床上了，回了一声：“进来吧。”
金盏就扭头向门外，稍稍提高了音调：“小姐起了，都进来吧。”
门外，银星带着巧月等人鱼贯而入。
金盏上前把纱帐往两边挂好，殷明珠已经掀开被子，往床边凑了。金盏一见，赶紧说道：“小姐，早上还是有点冷的，您先等等，奴婢找件衣服给您披着。”
话音刚落，她扭头就见巧月已经拿着金丝锦织牡丹长衫站在床边了，金盏对此也没多想，毕竟自己一人也不能面面俱到，其他人有意识地知道干什么就更好了，这样就不会有哪方面照顾不到，还要小姐提示。
“巧月，你把衣裳给小姐披上吧。”金盏说完就忙活其他事情了。
巧月应了一声是，但是看着殷明珠坐在床上，也很难披上长衫，于是先动作迅速地把绣鞋放在脚踏上，伺候着殷明珠穿好了后才给她披上。
清水默默上前给殷明珠屈膝问好：“小姐早”，然后就整理床铺去了。
殷明珠向她点点头道声早，就由着巧月扶着往梳妆台走去。
银星早就候在那里了，正整理着梳妆盒里的首饰，看见殷明珠走过来，就笑着道：“小姐，奴婢先伺候您洗漱，等下给您梳个好看的发型。”
殷明珠摇手拒绝巧月要帮自己擦脸的举动，伸手拿住那块湿热的帕子，一边擦脸一边回应着银星：“银星，你天天都这么说，可是我的头发还是那么少，又有点黄，就是你有再多的想法我也配合不来啊。”
银星在那边振振有词地说：“这一次肯定可以了。奴婢琢磨了好久呢，终于想明白了一件事情。以往啊，奴婢总是往复杂里想去了，奴婢应该结合小姐的头发情况嘛。”
那边金盏和清水一起整理好了床铺，正好听到银星最后一句，她笑骂道：“银星，你好大胆子，居然敢拿小姐开玩笑，还不快快向小姐请罪？”
殷明珠斜睨着金盏，撇撇嘴道：“金盏，小姐我知道你们姐妹情深，不用在这里插科打诨了。我呀，一点都没怪她，你有时候就是想太多。”
金盏巧月她们看着殷明珠一个小小的人儿，居然学着大人歪嘴斜眼的，逗乐得不行。
金盏连连告罪：“是奴婢的错。咱们侯府里谁不知道二小姐宅心仁厚啊，您不罚她不规矩是您疼惜她，可是妈妈严厉着呢。银星她这是明显的老虎不在家猴子称大王呢，不管着点，没准她上天了都不自知。”
金盏这番话说得，除了银星在那里跳脚外，其他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看着正在蹦跶的银星，那形象更似猴子了，众人又笑了起来。
笑过之后，清水便收拾着水盆和香胰子、手帕之类的东西下去了，巧月也告退了，就金盏和银星在殷明珠身旁伺候着。
殷明珠坐在雕花靠背玫瑰椅上，椅子上还铺了个用棉布做成的垫子，没办法，殷明珠怕冷啊。
她无聊地拿着珍珠耳环做着拿起放下的动作，银星拿着梳子站在她的身后，一下又一下地给她通着头发。银星在这方面可能真的很有天赋，她那大大咧咧又急躁的性格，居然也能把这件事情做的很好。
她的动作很轻柔，就是遇着一些打岔的头发，也能很快解开，殷明珠一点都没有觉得疼。
“对了，奶娘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因为正梳着头，不方便动，她就看着铜镜里的金盏。现在这个时候，西洋玻璃镜虽然有了，但那还是皇室和宠臣家里才有的稀罕物件。不是殷明珠自贬她家，她老爹虽然是个侯爷，但还没进天子的眼，也就是个混吃等死的。（果真是这样吗？反正殷明珠日后想起自己这般幼稚的时候，捶胸顿足个不停，果然她太小看古人了。）
金盏上前一步回答：“昨天妈妈的儿子记文有来过，说是妈妈叫他来说，她后天就会回来的了。”
“后天啊，怎么这么快，妈妈家里的事情都解决了？”殷明珠惊讶到。
“早就好了，管家知道小姐挂念徐妈妈家里的事情，所以派了人去帮忙。”这事银星知道，她就直接说了。
殷明珠有些无奈地看了一眼银星，心想：也亏得金盏是个心胸宽广的，不跟银星计较。换了别的小气的大丫鬟，三番四次被人这般抢话，还不知气成什么样子了呢。
话说回徐妈妈。徐妈妈是殷明珠的奶娘，倒也不是卖身侯府的奴婢，而是外面的良家子。当初家里困顿，所以才出来给人当奶娘。又有有熟人推荐，就幸运地进了淮安侯府当了殷明珠的奶娘。
这次徐妈妈回家主要是其丈夫张大不小心被马车撞了，摔断了腿。徐妈妈回家照顾丈夫去了。现在才一个多月，徐妈妈就遣儿子来说要回来了，想必也是放心不下自家病弱的小姐，反正家里还有两个儿子照看着呢，倒也能放开心去。
殷明珠想了想，还是觉得奶娘这么快回来有点不妥，她吩咐金盏道：“金盏，你等下拿五十两银子交给殷信，让他去趟妈妈家，把银子交给妈妈。还有交代他跟妈妈说我很好，叫她照顾好家里，在家里呆两三个星期再回来吧。”
殷明珠以前就听说过，有的奶娘因为太过于照顾主子而忽视了家庭，从而被丈夫儿女不喜的。她可不能让自家奶娘陷入这样的境地，奶娘再在家里呆上两三个星期，一方面是她真的没什么事情需要妈妈赶回来照顾的；另一方面是奶娘可以和家人多谢时间相处。
“奴婢在此代徐妈妈谢过小姐。”金盏从殷明珠出生的时候便被挑选来伺候她了，主子的一些想法她还是可以窥见一二的，所以即便这次被照顾的人是徐妈妈而不是自己，但她也能感同身受。焉知今日是徐妈妈，他日就不会是自己了吗？
金盏屈膝告退，自是下去安排了不说。
看着身边只剩下银星了，殷明珠觉得她可以教教这个没啥心眼的丫头。虽然她平日里，从来没有过想要管教身边的丫鬟们，而且她也不懂，管教不来，反正有用的人才多得很啊，无需自己劳心劳力。再说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缘法，不需要她在哪里指手画脚，没准，人家还不乐意呢。
但是银星这丫头不错，所以顺口说两句还是可以的。怕她听不懂，殷明珠还直接跟她说：“银星，你要多长几个心眼，改改你那脾气，做人不能太直接了。”
“小姐这话是什么意思？”银星边在做收尾工作边问道。有时候银星也很疑惑，自家小姐哪里来的这么多想法，根本不像是个七岁的孩子好吗？不过自家小姐不是一般人，聪明点很正常。
习惯了殷明珠时不时的不符合年龄的言论，银星她们采取的措施是左耳进右耳出啊，当然了，这一点倒不用告诉小姐的，嘻嘻。
殷明珠刚打算继续说呢，银星就欢呼起来了：“小姐，好了。这个就是奴婢想的新发型了，您看好不好看？”
殷明珠往铜镜里一看，可能是铜镜起的效果，也可能是银星今天弄的发型确实不错，反正从铜镜里看还是觉得蛮好看的，至少把殷明珠头发又少又黄的缺点完美掩盖住了。
不过她在现代什么没见过啊，所以即便觉得有点新奇，倒也没有露出惊喜意外的表情来。
银星看着就不一样了，她还以为小姐又在书里看过这样的发型：“小姐您都不赞叹，是不好看还是您见过这样的发型呀？”
银星愁眉苦脸地说，怎么会这样？自己想了好久的。
殷明珠看着银星那苦瓜子脸上明显的失落，知道她是那种需要认同和鼓励型的人，就说：“没见过，还不错，不过我刚刚在想其他事情了，没怎么看呢。”
“那就好，”银星立马被治愈了，“小姐，要不您给这个起个名字吧。”
殷明珠拒绝道：“还是不了，你家小姐啊起名字可不行。”
“没有啊，”银星想也不想地说：“奴婢就觉得小姐起名字很好听。您看，金盏姐姐、奴婢、巧月、金乌还有三等丫鬟清韵、清水等都是您起的名字。还有啊，点点、大白、黄梨的名字又好听又形象。”
所以说啊，殷明珠欣赏银星也不是没有理由的，银星虽然性格冲动，但她真的是个很健谈又让人舒服的人。
殷明珠的思路完全被她带歪了，都没能想起来自己刚刚想说的话题，就跟银星纠缠在了起名字这事情上了。
“还是免了吧，你们的名字呀，我还想了好久呢。本来就叫你们自己起个名字就好了，还一定要我来起。我那时候才多大啊，懂什么呢？你们也不怕我给你们起个黑丫、龅牙之类的名字，这可是跟随你们一辈子的。”
“哪里会这样呢。小姐可是七个月大的时候就能流利说话，两岁的时候就能读书的人。”
殷明珠听到这里，忍不住冒了冒冷汗，那时候的自己真的是做的太出格了，幸好也没人怀疑。长大点后倒是懂得藏拙了，可是她是个非常聪明的孩子这事实已经深入淮安侯府所有人的心中了。
“那是因为还有很多人叫小花小红狗蛋大傻的，倒也显得我起的名字还可以。可是你看看外头那些发型都起了些什么名字？像什么灵蛇髻、牡丹头、双螺的，又形象又好听。这可是要面向大众的，哪能随随便便就起个名字。”
银星不服气地说：“奴婢还真没觉得那些名字起的有多好。”
殷明珠心想：我的真正目的不过是不让自己的言论过多传出去罢了，穿越这事太过诡异，还是小心谨慎些的好。她可不想让人当妖孽杀了或者去寻找什么老乡，来个两眼泪汪汪的。
殷明珠一锤定音：“就这样了，等以后的人起吧。或者说你来起？”
银星拒绝道：“奴婢才不要呢，小姐这样的都不敢起，奴婢哪里敢献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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