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5 章
大圣，你帮不了姑姑，我们帮她。
此时，这句大圣，有多刺耳。
猴子身子震了一下，毛发一激灵，竖了起来。一口气堵在了胸口。却又无言以对。许久，那皮毛才无力的瘫软下来，用听不到的声音，深深的叹了口气。
我在一旁，竟也一时语塞，不知说什么好了，总不能说，这是我俩大人的事情，不用你们小孩子操心吧。
鹿纤看看猴子，又看看我，再看看她哥，满脸尴尬。拽拽她哥哥的袖子，咧嘴笑笑道：“大圣，桃子姑姑，我们先回村子了啊，好多衣服没洗呢！都快臭了呵呵呵。这三个人，我们留在这里了啊，姑姑你别忘了……..”
回身几拳把那三个倒霉方士揍晕在地，拉着鹿轩就走：“大圣，姑姑，我们先走了啊，明天再来看你们啊，给你们带葡萄来啊，该熟了。”
鹿轩抬头又看了我一眼，转身离去。
我摸摸猴子脑袋，在他额头亲了一口。缓步走下木台，吸了那三人的法力。想了想，终于还是没有吸了他们的魂魄，算了，让他们重新投胎转世去把。
巨大的树根一卷，三个尸身消失在地底。仿佛从来没出现过。
我深吸一口气，身子果然感觉舒服许多，连胸口的火焰也恢复了不少，虽然灼的胸口疼痛，但也给我提供了更多热源。好叫我去吐纳吸收了。
此后，鹿轩和鹿纤就经常送些莫名奇怪的人过来，有时候是一些法力微弱的小道士小和尚，有时，却是一两个中等法力的修行之人。送来此处的时候，他们脸上总也是挂彩的。也不知道他们的战斗，有几多凶险。想料是也不轻松吧。他们不说，我们也无从知道。有一回抓了两个人过来，兴奋不已，叽叽喳喳，多说了几句打斗艰险，却被鹿轩瞪了一眼，就不再提。
有时候，他俩只有一人会来，另一个，却不知道去了哪里。需得过了好久，才会出现。只是说身子不适，我却是知道的，一定是吃了亏，受了伤，怕我们担心，不敢让我们看见。更是有一回，鹿轩隔了近一个月才回来，左手，少了两根手指，这真是藏不住的。我心疼不已，抓着他的手又要哭出来，他却又是往后一躲，把手藏在后面。只是憨笑说，姑姑我没事。再问得多，他也不说什么。
此时，我也才真正了解到，猴子的苦痛。
当你看到你心爱的人，为你受伤，为你流血，为你奔赴险境，而你却无能为力只能眼巴巴的时候，那种心情。无法言表。
更是心疼他们，为了我们，去做着这害人的勾当。且不说这些人是否罪有应得，怎么说他俩也是为着我俩手上沾血。我心中，压着亏欠二字，久久不能释怀。
我把娇娘的细剑交给了鹿纤，把萧郎的九节鞭交给了鹿轩，这两个兵器法力是我经手中最强的，给了这两个孩子，也好让他们能防身。别的，我也再做不了什么了。
这期间，我最担心的是，这两个孩子经常在此处活动，会不会招来妙嬗的伤害。还好，没有。
我猜，她或许是更乐于看到猴子和我，陷入漫长绝望和挣扎的泥沼，而并不希望我太快死掉。一刀毙命，相对于凌迟而竭，算是一种慈悲。她，不会给我们那种慈悲。
…………………………………………………
一载时光转瞬即逝，送来的活人好几十个，这倒让我的法力恢复的到先前水准。
眼看妙嬗的杀手又要上门，这次鹿轩和鹿纤要求留下，我没有再赶他们走。
第十四年，是日，正午。
阳光从洞顶正正的打下，一束天光。桃花花瓣片片通透，微风过，抖动一片玲珑细碎。
鹿轩和鹿纤紧紧盯着洞口，浑身紧绷。鹿轩早已用符纸布阵，堵在洞口前面。好叫来人踏入洞口就先吃个苦头。看他俩紧张，我却是看了看我那桃花，烧毁了之后，好不容易才再盛开，还是有花儿点缀，能让这洞中好看一点呢。
再转身看看猴子，摸摸他的脸，在他唇上亲亲吻一下，看着他金色的眸子，微微一笑。
猴子回吻我一下，也是微微一笑：“去吧。”
每一战，都是生离死别，每一眼，都好像最后凝望。
我用遮眼术挡住了他。不论如何，我也不希望来人先是伤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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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口传来一阵踢踏脚步声，进门就一头撞在鹿轩布下的符阵之上，噼啪一顿爆裂，烟火四起。
我同时暗念口诀，一个火球就向那一团凌乱之中撞了过去。自上次我放火烧了自己之后，知道三昧真火的厉害，这一年间，有意去练习控火之术，竟也有小成，能放出火球攻击了。虽还不能随心所欲，火球也不算多大，但聊胜于无，毕竟是天火凝集，应当是能叫来人不能舒服。
来人停住了。一顿手舞足蹈。
“呸呸！呛死我了！这又是烟又是火的。”两手一阵煽动，烟散火熄，两手一叉腰，左顾右盼，气若洪钟：“那齐天大圣孙悟空在哪呢？”
这一扇，当真是把我的脸都扇黑了。这人是有多厉害，这可是三昧真火，他一巴掌就扇灭了？心里一阵叫苦。
却听见身边鹿纤惊呼：“老金，怎么是你！“
另一边鹿轩也哼了一句：“糟…..糟糕。”
那老金拍拍身上灰尘，斜眼瞪着两人：“小兔崽子，偷了我金丹，原来躲在这。”话刚落音，往前跨了几步，就要去抓鹿纤胳膊：“金丹还我。”
我想也未想，持着柳叶飞剑上前就刺。那人躲都不躲，伸手在飞剑上一弹，手中一震，虎口剧痛，飞剑瞬时就飞出老远，铛的撞在石壁上。
我还没反应过来，那人就忽的欺到我面前，一扣我的手腕，居高临下，仔细看看我：“你就是跟孙猴子一起关在此处的妖啊。”抬眼看看我的巨大原型，“哟，这不是蟠桃么。恩，成精了长的还挺好看的。”
那老金生的高大，一头头发乱乱的扎成一团堆在头顶，不修边幅，脖子上挂个奇奇怪怪的紫金铃铛。一双眼睛，一丝金光流过。被他一盯之下，我竟然动弹不得，就像是耗子遇见猫。
“不许碰她！”鹿轩大吼一声，抬手一摞符纸弹出，九节鞭跟着挥出。来人却看都不看，左右一抬，忽的一阵蓝光爆起，弹的鹿轩翻了好几个跟头。扭头看看举着细剑准备攻击的鹿纤：“小丫头，别闹了啊，你知道你又打不过我。”说完，手一松，放开毫无还手之力的我，歪嘴一笑：“你们都别别紧张，我就是来看看这传说中的齐天大圣，现在成了什么鸟样子。”
环顾四周，轻轻哼了一声：“障眼法。”双手合十，啪的一击，又是一片蓝光。光灭之后，猴子在石壁上的身躯，暴露无疑。哈哈一笑，就朝猴子悠悠飞了过去。
猴子看到此人，金棕皮毛都炸了起来，根根直立，犬齿爆出，眼中金光乍起，发出嘶吼之声。
我大惊失色，也管不了自己全然不是他的对手，疾掠过去，伸开双臂，护在猴子面前。脑中乱成一片，完全不知如何是好了。
老金看看我，又看看猴子，爆发出一阵大笑，
笑的洞顶的尘土都塌了，
笑的我花瓣都落了，
笑的我心肝都颤了，
笑的鹿轩鹿纤捂住了耳朵。
良久，他才止住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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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大闹天宫的齐天大圣？一个靠女人护着的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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猴子在我身后暴怒起来，我听到他骨骼噼啪作响，在禁锢他的石壁之中拼命挣扎。粗重的喘息声冲击着鼻腔，压抑的兽鸣撕扯着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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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语凶残，更甚刀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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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脑子一懵，尖叱一声，催动一个火球直冲着他门面就去。他却只是随手一拨，那火球就失了准头，弹向远处，爆成一片火星。两手把我两个手腕松松一扣，盯着我的脸歪歪嘴：“要不是看你长的漂亮，我可就真打你了。别碍事啊，乖。”手一松，轻轻把我往地上一丢，我扑通一声趴在尘埃之中，却无论如何不能爬起来。
面对面，他上下打量着暴怒挣扎，却又无能为力的猴子，嘴边一丝轻笑：“你这副样子，居然能撑这么多年。换我，不用别人来杀，早就自己了结了，吃软饭呢？丢不丢人。”
说着话，从衣袋上解下个葫芦，晃动两下，打开盖子，喝了两口，往猴子面前一递：“好酒，你喝不喝……..哟，不喝就不喝，怎么还要咬人啊。这齐天大圣，怎么跟条狗似的，张口不说人话，就知道咬人。”
斜眼看看地上挣扎想要起身的我，又是呵呵一笑：“小妖精，越看越好看。你对这个废物那么好干嘛？没前途的，不如跟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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