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耀纹
当左雅站在自己面前的时候，曲戈一点也没有奇怪。说实话，想要在他的脸上看到些许表情真的非常难。所以左雅对此根本没有多大期望。
“我只是替你保管，所以你坚持要的话，我会给你。但是我仍然认为你现在还不能……”
“我有很多想知道的事，我必须拿到耀纹。”
曲戈叹了口气，妥协了，转身向书房走去。左雅紧跟在后面。她对这里熟悉的像是自己的家，在她的童年里，不是在左家的宅子里，就是在这里。然而现在她却没有仔细去看周围。一是因为她急切地想要拿到东西，二是这里每一个场景都会引起她的记忆。
书房外头种着一棵桂花树，现在还不到开花的时候，上面全是墨绿色的叶片，很有些年头，长得有两层楼那么高。左雅记得以前姐姐会摘它的花晒干，做酒酿圆子的时候放一点。她扭过头去，跨过门槛。
曲戈从博物架上的一个盒子里取出一把钥匙，递给了左雅。“钥匙给你了，但能不能拿到耀纹得靠你自己。”左雅点头。“左雅！”在左雅要迈出书房的时候，曲戈叫住了她，眼神含着忧虑：“小心点。”左雅长久地望着他，有一种难以形容的情绪浮现在她的脸上。
以前……她从来没有想过要得到耀纹，即使那代表着家族、荣耀和左家的传承。她有优秀的哥哥姐姐，他们太厉害了，足以支撑起家族。虽然姐姐左砚没干左家的老本行，但……反正有哥哥在。说真的，家里人从来没有给她压力，指望她有多么优秀。
然而现在她常常想，为什么最没用的她活了下来。或者，如果她当时没有荒度时光，而是多努力些，现在她能做的事就能更多些了。她必须拿到耀纹，那样或许就能知道她想要知道的一切。
耀纹是一个家族的象征，当然那不只是象征，而有实际用途。它包含着家族的传承，当某个家族成员通过试炼，他就有资格得到耀纹。左雅的兄姐左灏风、左砚都在十几岁的时候得到了耀纹，她知道曲戈也有。她不知道的那些事情，或许不是父母不告诉她，而是当她得到耀纹的那一刻自然就会知道。
在左家宅子的西边矗立着一栋九层高的八角塔，飞檐上挂着铜铃，雕花糊纸的窗扇扇紧闭，底层的大门用一把铜锁锁起来了。从外头无法窥见里面的场景。若是认为纸糊的门窗一捅就破，可以轻易地窥见里面，就大错特错了。这整座塔都被施了防御咒，牢不可破。
左雅用那把从曲戈那里拿来的钥匙打开了锁。里面很干净，仿佛每天都有人打扫。地上铺了木地板，上面绘制着古朴的花纹。塔里有着八盏石灯，每盏顶上都停歇着一只惟妙惟肖的夜鹰。当左雅站到中央的时候，一个飘渺的、不知从何处来的声音响起：“准备好了吗？”
左雅做了次深呼吸：“是的。”
八盏石灯里都“轰”的一下燃起了蓝色的火焰。左雅抬头，看见上方变成了一片星空。一只金灿灿的、鬃毛像火焰的雄狮凭空出现，用铜铃大的眼睛瞪着她。左雅可没见过这种狮子，或许这不是妖，只是阵法制造出来的、世上不存在的生物。左雅斗志昂扬地盯着狮子，手上的银镯变成了双锐。
狮子体型很大，但却非常灵敏。它的扑咬狠戾，而且精准。左雅向狮子伸出左手，一团青色的火焰集聚，随后像炮弹一样射向狮子的眼睛。狮子向旁边一蹦，躲过了，紧接着向左雅扑来。左雅果断地向后翻了几个跟头。厚大的爪子拍在地上，整个塔都抖了三抖。
棘手之处在于狮子仿佛裹着金刚钻做的铠甲，它的皮肤简直坚不可摧。双锐的刃尖刺上去的时候爆出了璀璨的火花，只留下一条浅浅的、泛白的痕迹。
左雅发现只要自己离开石灯围出的圆圈，狮子就停止攻击，好像找不到自己了。左雅绕着狮子一圈圈走着，金色的眼睛在青白的火光照耀下有些绿。左灏风和左砚都通过了试炼，也就是说他们都战胜了狮子。她开始回想哥哥姐姐的战斗模式。左灏风使用的是短刀，左砚用的是金属手套。在武器上并没有特别占便宜的地方，甚至左砚那种利爪般的手套比双锐更有优势。
他们是怎么办到的？以前左灏风和左砚经常陪左雅对练，但后来左灏风接手家族生意，变得非常忙。而左砚出嫁，很少回家。左雅失去了练习对象，而且那个时候她无心学业，整天想着玩，没了哥哥姐姐的陪伴就不乐意再去训练场。他们学的是同样的东西——轻功、拳脚，使用武器的招数也大同小异。问题在哪里？他们更快、更有力？
左雅停下了脚步，蓄力跳到狮子的背上。狮子被激怒了，甩动的头，用力蹦跳，想要把左雅甩下来。左雅将鬃毛在手上绕了一圈，紧紧地抓住，像是要驯服一匹烈马般骑在它身上。一般脖子都是脆弱的地方，然而狮子却不属于这种。左雅绞尽脑汁想要找到突破口。她努力向前移动，想要刺瞎狮子的眼睛。
狮子预感到了，浑身猛地一抖。为了拿双锐，左雅松开了一只手，这下被抖了下去。她身体从狮子的侧面滑了下去，她连忙抓着狮子毛阻止下滑，勉强挂在狮子身上。还好狮子腿长比较高，她才没拖在地上。握在右手里的双锐回到手腕上，左雅用双手揪住两侧的鬃毛，倒吊在狮子的肚皮下面，这样狮子再是牙尖爪利都够不着她了。
狮子的肚子的颜色比起其他地方浅了点，摸起来也柔软了很多。左雅灵光一闪，从腰间抽出把匕首，使尽全力扎进狮子的肚子。狮子凄惨地咆哮。左雅握紧匕首，往下一拉，血“呼啦”一下淌了出来。左雅瞬间闪出几米去。狮子身上冒出无数光柱，然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石灯还没有熄灭，左雅依旧警惕地盯着中央的位置。过了半分钟，那个地方逐渐出现了一个穿着青色劲装的中年男人。男人站得如劲竹一样笔直，双手背在身后，满脸肃然。左雅瞪着眼睛：“爸爸？”
没错，站在那里的那个幻影正是左雅的爸爸左勍。左勍不管在外面是怎样的，在家里和普通老爸没什么区别，这还是左雅第一次见他表情这样肃杀，不禁吓了一跳。
“你终于也站在这里了，让我不由得想起你哥哥姐姐来这里的场景。”
左雅一股脑把心中的疑惑都说了出来：“到底是谁杀了你们？我们家到底是干什么的？有人追着我不放，想要我的命，你觉得会是谁？和当年的凶手会不会有关系？”
“我只是一个幻影而已，怎么可能知道这些？”左勍回答：“我在本尊去世之前就被创造出来了。”
左雅失望地垂下了头。不过能见到爸爸，即使只是个幻影也让她很高兴。以前她厌倦爸爸那些询问她功课的话，但是现在她宁可每天听，也不愿意承受天下之大，无以为家的孤独滋味。
“我会对你进行指导，然后你才能到上面一层去。”左勍说道：“你姐只用了你的一半的时间。”
欧，她知道她表现的不好，在猎妖师的生活中，她绝对不会挑这种扎手的猎物。
“你并不比你姐姐差，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吗？”
左雅细细回想刚才的经过。她发现狮子的弱点其实很明显，它一直在保护自己的肚子。其实与她以前遇到的那些妖怪比起来，这种狮子不算很危险，只是它超强的防御能力让左雅犯难了。同时她被迅猛的攻击扰乱了。要是平时她是不可能这样的，只是这个特殊的环境让她焦急，而焦急让她失去洞察力。
“我太着急了，以至于失去了洞察力。”
“你能看见星辰阔海吗？”
“不……”左雅很是羞愧。虽然她不知道能从夕穹房的黑色天花板上看到什么，但她知道那是一种肯定。她看不到，说明她还不够优秀。“我已经掌握了觉天眼了，可我就是看不见。那里到底是什么？”
“如果你看不到，告诉你，你也不明白。决定你能不能看到的不是觉天眼，而是你的心。”左勍将手搭在左雅的肩膀上：“无身、无心、无我。等你做到这些，你就能看到那些东西了。”左雅觉得他所说的东西并非是星辰阔海，而是暗示另外的什么东西。她讨厌这种神秘主义，然而大人们似乎都认为让她自己发现才是最好的。但是什么时候才是正确的时刻呢？
左勍摆出了战斗的姿势：“不要浪费时间了。第一课：抓住敌人的弱点和消除自己的死角。”左雅收起了双锐，摆出了相同的姿势。由左勍来指导她最好不过了，他最熟悉左家的武功，她的两个师父再好，毕竟他们的招数和她学习的武功到底是不同路的，这次之后她能学到不少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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