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儿伤青竹斥宫人 蔷薇抚琴引国君

第三十三章儿伤青竹斥宫人    蔷薇抚琴引国君

        见五皇子哭得气儿都喘不上来了，毋青竹一把把他从奶娘手中夺过来，屋里的奶娘、宫女、太监跪了一地，口中皆呼喊：“奴婢、奴才该死。”毋青竹只管心疼五皇子，哪里管得了众人。倒是绿萼问众人：“你们这么一大帮人，连一个孩子都照顾不了？”

        毋青竹一听这话，便对那为首的人道：“你倒是说说看，本宫每每叫你们用心，可谁都不把本宫的话，放在心上。是不是都不愿意在庄宜宫当差？若是果真不愿意，趁早说了，本宫打发你们上别处去。”

        众人皆说：“奴婢们绝无此意。”

        知琴进来向毋青竹道：“娘娘，您别生气了，倒也全然不是他们的错。”

        那为首之人忙说：“实在不是奴婢们的过错，适才，紫竹院的嬷嬷带了慧珏公主和四皇子一道来玩儿，不知怎么的，四皇子和慧珏公主为争一个酒胡子（不倒翁）玩儿，两人便撕扯起来了，不知怎么的，五皇子就从榻上摔到地上来了。”

        毋青竹斥道：“五皇子还这么小，你们怎么把他往榻上放？难道你们就没有一个人看着吗？”

        五皇子的乳母沈氏道：“奴婢们也在一旁看着的，因见四皇子和慧珏公主哭闹，便去哄他二人，实在没有料到五皇子会摔倒，娘娘恕罪。”

        毋青竹冷冷的说：“好了，本宫也不多加责备了，以后你们若再不悉心，可别怪本宫惩戒你们，从今日起，五皇子就随本宫住在奉玉殿住，只沈嬷嬷一道去，另跟四个稳妥的丫头一道去。”

        众人齐声说：“是。”毋青竹也不由人搭手，自己抱了五皇子回奉玉殿去了。晚间，白苏苏向毋青竹道：“娘娘对于五皇子过分紧张了，小孩儿磕磕碰碰的，这也是难免的。”

        毋青竹一面吃茶，一面说：“你也入宫好些年头了，有些事不用我说出来，你也知道，淑妃的两位皇子是怎么死的？还有梅妃的大皇子又是怎么死的？人人都知道他们死于非命，可时间一长，还有谁会记得他们？如今又有谁还会去追究？”

        白苏苏便不提此事，因见毋青竹要净手，便上前替她拢起衣袖，毋青竹笑道：“以后这些事情让知琴她们做了便是，我叫人在菁华院拨一处房子给你，以后你到那儿去住。”

        白苏苏道：“谢娘娘赏赐。”

        毋青竹笑道：“谢什么，这原是应该的……呃，今天的事情你怎么看？”

        ：“太后肯依了娘娘，这表示从今往后太后算是彻底放权了，各位娘娘似乎对您也很是支持……”

        毋青竹浅浅一笑，又道：“众人是心不甘，情不愿的，可是最后还是得支持你，这有一个缘故，想来不必我多说了。”太后以往表面上不管事，可是毋青竹什么都要向太后请示的，如今太后年事已高，还有几天好活的？毋青竹提出让白苏苏做总管，太后的赞同表示她默认了权利的彻底移交，宫中诸妃还有谁不开眼？敢公然反对皇后的提议？其实毋青竹这样做，也是出于无奈，芸妃协理后宫之时，便有人极为不满，暗地里使坏也是常有的，总不好行事的。今日众人表面和气，实则都是拿这件事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却说钟萃阁里，蔷薇来回不停的踱着脚步，红缨正端了两碟子点心进来，见蔷薇一脸的怒气，便小心翼翼的说：“娘娘您坐下歇歇吧，走了这半天也怪累的。”

        蔷薇把那高几上的联珠瓶往地上一摔，怒道：“真是没有想到，居然让皇后捡了个便宜。”

        红缨把食指放在嘴边“嘘”了一声，又紧张的四下张望了一下，才低低的说：“娘娘快别说这话了，若是叫别人听了去，传到皇后耳边就不好了。”

        蔷薇冷笑道：“我还怕她?迟早有一天，我要叫她好过！”

        红缨忙说：“娘娘您别生气了，您想啊，那白苏苏一个浣衣奴出身的丫头，何况人又年轻，那些娘娘们有谁是省油的灯？依奴婢看来，她那个总管也未必做得长久。您还是得和皇后维持良好的关系，保不准娘娘会让你做总管。”

        蔷薇呵斥道：“你这个丫头懂什么？哎，算了，方才也没吃什么东西，这会儿觉得很恶心似的，你快叫人到御膳房传一碗荜拔粥过来。”

        因见红缨支支吾吾的不肯去，蔷薇便问：“你怎么不去？敢情是我支使不了你了？”

        红缨诚惶诚恐的说：“娘娘，奴婢不是不想去，只是……”

        蔷薇一看红缨吞吞吐吐的样子，越发怒了，红缨忙说：“御膳房前日就说您的月例粳米用完了，御膳房的人说，这几日吃粥，娘娘要自己掏钱买了。”

        蔷薇骂道：“一群狗眼看人低的奴才，可别叫我得势了，若是有朝一日我得势了，你们别说是送一碗粥来，哪怕是送了龙肝凤胆来，我也不吃的。”

        红缨便说：“要不奴婢拿钱去买？”

        蔷薇怒道：“不必了！倒便宜了那帮狗东西，你去悄悄传了我兄长进宫，我有要事和他相商。”

        红缨略微迟疑，又道：“娘娘，大白天的，王大人进宫若是叫人看见了，可说什么好呢？”

        蔷薇气得把戳了红缨一指头，没好气的说：“我身边怎么有你这么笨的丫头？叫你悄悄的去请，自然是不让人看见了。”红缨答应了一声便退出去了，走到门外，她小声嘀咕了一句：“脾气这么大，谁服侍得了你？不过是个小小的奉仪罢了，就这么着，若是真得势了，还不知怎么对待我们这些奴才呢！”偏偏蔷薇在屋内听到了，她把门一拉，扭住红缨的耳朵说：“你这奴才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也要翻天了不是？”

        红缨哭道：“奴婢错了，下回再也不敢了。”

        蔷薇呵斥一声：“还不快滚？”红缨逃似的跑了，蔷薇还只管说：“这丫头皮痒了，成心找抽呢！”她转身回房吃了些海棠酥便命月娘往那珐琅掐丝香炉内添上沉水香，她自己净手后，便临窗抚起琴来。她虽不懂音律，独独将这首平湖秋月弹奏得极妙，犹记得毋青竹进宫的头一年，每日必弹此曲。皇上每每听了都会舒畅不已。蔷薇不知毋青竹后来为何不再弹奏此曲了。不过她相信今晚皇上一定会在钟萃阁歇下，最不济，今晚也会招她到承前殿侍寝。如此一想，她的嘴角扬起一抹笑意……

        黄昏时分，王峦方才偷偷的溜进钟萃阁来了，蔷薇命月娘等人在外看着，她自己同王峦一道进了里屋。蔷薇因问：“来的路上可曾让景云宫的人看见。”

        王峦笑道：“哪里酒让人看见了，你也不看看哥哥是什么人。”

        蔷薇冷冷的说：“收起你那副嬉皮笑脸的样子……”

        ：“哟，妹子这是怎么了？”

        蔷薇懒懒的看了王峦一眼，又说：“你也正经一点，你可知道太后今日叫了谁来陪宴？”

        王峦一脸的不在乎，笑嘻嘻的说：“太后请了谁陪宴，于你我何干？”

        蔷薇叹息一声，只恨这个哥哥不争气，好不容易托了淑妃，让他中了个探花，可他只知道一味玩乐。王峦笑问：“妹妹何故只是叹气？”

        ：“那人是欧阳炯家的公子，宴后，太后叫那欧阳靖陪含章公主一道去逛逛，那意思谁都知道。”

        月娘插嘴道：“依奴婢看来，此事未必成。”

        王峦眯缝着眼睛打量了月娘半晌，方才向蔷薇道：“这丫头是谁？怎地没大没小的，主子说话也要插嘴，妹妹你也要好好管教管教了。”

        蔷薇冷笑道：“她比你中用多了，凡事都可替我出个主意，你倒好，只会给我捅娄子。”

        王峦一听这话，急得脸红脖子粗的，又嘀咕着：“你叫我有什么法子，我朝科举制度直接承袭于前朝旧制，可朝廷连状元、榜眼都不重用，更何况于我？”

        蔷薇啐了一口，又道：“你别叫我说出好听的来，是否重用，还不是皇上的一句话？我告诉你，你在皇上面前得了脸，要功名还不容易么？我已得了消息，皇上明日会微服出巡，到时候，你见机行事，无论如何，你都要让皇上记住你。”

        王峦拍着胸脯说：“包在为兄身上就是了。”

        蔷薇“扑哧”一笑，又道：“你别只是说得好听，倒要做出来让我瞧瞧才是，时辰也不早了，你先行回去吧，记住每日必定要勤读诗书。”

        王峦走后，蔷薇因见月娘在挑灯拔蜡，便问：“现在是何时了？”

        月娘回道：“回禀娘娘，现在是人定了（即晚上的21点23点）。”

        蔷薇浅浅一笑，幽幽的说：“差不多是时候了。”她轻移玉步，走向那琴台旁边。月娘正思想着要铺床，因见蔷薇似要抚琴，便说：“娘娘，宫里的规矩，夜间是不准操琴的。”

        蔷薇回过头来嫣然一笑，口里说：“知道。”但她却是往琴台前的绣凳上坐了。因回头见月娘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蔷薇便笑道：“我自有主意。”说罢便轻轻拨弄起琴弦来，不多时，便听到有人在喊：“皇上驾到！”蔷薇微微一笑，却并不起身。一曲终了，听得孟昶拍手笑道：“朕竟不知，爱妃还会抚琴。”

        蔷薇微微欠身，柔声道：“妾身献拙了，不过是闲来无事，打发时日罢了。”

        室内余香袅袅，孟昶深吸一口，笑道：“真是好香！你很懂得。”

        蔷薇道：“皇上谬赞了。”

        见蔷薇娇美不胜，孟昶笑道：“你倒也是璞玉了，如今一经雕琢，竟是一块绝世美玉了。可见人是衣裳马是鞍这话果真是不错的。”

        蔷薇道：“这衣裳是皇后娘娘特为妾身做的……”

        ，孟昶一听“皇后”二字，忽地想起一事来，便说：“爱妃，朕要到庄宜宫去。有一要事告知皇后。”

        一听这话，蔷薇不由得埋怨自己：好好的，又提皇后作甚？她心中虽是不快，却依旧是极其温柔的说：“妾身恭送皇上。”蔷薇恭送孟昶至殿外，望着孟昶离去的背影，蔷薇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鄙夷与得意。后宫的女人是必须耍手段的，必要的聪明劲儿也要有，简单一句话：要有心！而她蔷薇就是有心之人。她知道皇上每日在勤政殿批阅奏章后，便会到庄宜宫和皇后叙上一回子话，而钟萃阁便是从勤政殿到庄宜宫的必经之路。

        孟昶道：“爱妃不必多礼，今晚到承前殿来陪朕。”

        却说孟昶出了景云宫便向庄宜宫去了，瑞公公连喊了两声“皇上驾到”，不想却无人出来接驾。孟昶自语道：“连个上夜的人都没有，冷冷清清的。”

        瑞公公道：“娘娘这宫里大，人却没有几个，冷清是难免的。”

        “皇上驾……”瑞公公还没喊完，孟昶忙止道：“不必喊了，朕进去瞧瞧，想必皇后已睡了。”

        孟昶入了内室，见毋青竹拥着五皇子卧于床上，那双眉头皱得紧紧的。五皇子却是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看着孟昶。见此情形，他心里不禁泛起一丝柔情，伸出手指捏着五皇子的小脸，口里说：“朕的宝贝儿，只管瞪着父皇作甚？”五皇子“嘻嘻”的笑了，这动静儿把毋青竹惊醒了，正欲起身施礼，孟昶按住她的肩头，又道：“不必起身，夜里天凉，小心着凉了。”

        毋青竹道：“谢皇上。”孟昶一面在床沿坐了，一面又说：“怎么外面连个人影儿都没有？”毋青竹一面用被子把五皇子裹好，一面又说：“如今夜里天凉，臣妾便叫宫里的人不必上夜了，索性连灯也不点了。实没想到皇上这么晚了还会来。”孟昶见五皇子“咯咯”的笑，又一个劲儿抓自己的衣袖，孟昶便说：“这孩子怪机灵的……你怎么把他带过来了，恐怕夜里你也得醒几次吧！”

        ：“今个儿才让他过来的，他倒也不闹。皇上批阅奏章已经很辛苦了，还特来看臣妾，臣妾怎么承受得起？”

        孟昶笑道：“你越发像个皇后的样子了……今儿个来是要说一个喜讯给你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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