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六章——她真是爱惨我了
柳己正坐在前厅乖巧地等着曲飞玉回来，他见到了惠德钱庄的人出来，但因为此时还不知道两人的身份所以并不以为意。
直到耳边突然传来了无忧楼还有曲飞玉的名字，这才让他不由自主地伸长了耳朵。
“掌柜，这无忧楼和曲飞玉什么情况啊？几天时间，钱款划来划去的。前两日那个穆老板才从曲女郎的户牌里取走钱，如今曲女郎又拿着穆老板的户牌让我们划账，这可真奇怪。”
说话的是方才那个端着书据的小厮，他方才跟在惠德钱庄分掌柜身边一直不曾开口，出来了，倒是忍不出问了出来。
“客人之间的弯弯道道，你打探那些做什么。”
分掌柜显然不希望手下的人非议客户。
“但是那日穆春娘划账的时候我也在，她原本是打算将户牌里全部的银钱都兑换成金子带走的，后来是因为咱们分庄的金子不够，她便预约了两日后会再过来取金，可结果她一直没来。如今转眼间，她的户牌又怎么到了曲女郎手上？”小厮声音不自觉放低，像是在暗示着什么。
或许八卦是人的天性，分掌柜没有再打断小厮的提问，而是向他确认：“你说穆春娘打算取走全部的银钱？”
“是的。当时没能取走，她特意约好了两日后会再来，结果两日后等了许久也没有再看到她。”小厮说得头头是道，像是对那日印象深刻。
分掌柜沉思了片刻，心中了然了什么，但他并没有告诉身边的小厮，只是再次警告：“做咱们这行的，不该知道别多问。无忧楼如今已经被朝廷查封了，兹事体大，你切莫要多言。”
被正面警告小厮也不敢多问了，安安静静地跟着离开。
柳己在一旁却是听得云里雾里，恨不得追上去问个清楚。
什么划账？飞玉什么时候拿走了穆春娘的户牌？无忧楼被查封了，是真的吗？
柳己只觉得心中有诸多问题，他将零碎的信息拼凑在一起，脑海中有了一串模糊的猜测。
曲飞玉将自己从无忧楼中赎出来肯定花了不少银子，方才那两人提到的划账只怕也就是和这个有关，至于穆春娘的户牌和无忧楼被查封一事放在一起，他倒觉得里面实在是让人深思。
朝廷查封无忧楼的事，会和曲飞玉有关吗？如果真的是因为她，那么她这么做，是因为自己吗？
这个念头一出，柳己的心头不由一跳，他伸手按捺出怎么样也不肯平稳的心跳。
这样庞大的地界，拥有这么一支训练有素的组织，除了朝廷也想不出还有人能有这么大的能力了，所以曲飞玉其实就是隶属朝廷的人，那么她如果想查封一座无忧楼那确实是有渠道的。
至于穆春娘的户牌
柳己脑海中忽然闪现出魏公子一声不响便倒下的那一幕，所以穆春娘也？
早就见过曲飞玉弑杀的一面，此刻猜想到这样的消息，他也并不会对曲飞玉感到惧怕，他只是担心。
他知道穆春娘身后是有贵人撑腰的，他偶尔也听下人提及过，说是无忧楼其实还有个幕后老板，穆春娘不过是帮他办事罢了。
只是他一直没见过，也没听过关于这个幕后老板的名号，只隐约了解，是王宫里的贵人。
曲飞玉这样一个小小的朝堂下属，如何能和宫里的人相比，要是此事的缘由被那人知道了，他们只怕会对飞玉不利，也不知这个组织，能不能护住飞玉。
此刻他完全忘了自己不久前还在纠结和烦恼的事情，一心一意地担忧起曲飞玉的境况来。
曲飞玉办完事回来，就瞧见柳己忧心忡忡地坐在前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朝着他挥了挥手，见他终于将视线放在了自己身上，曲飞玉笑了笑，牵起他的手。
“等久了，累了？你脸色不太好。”
为了方便写字交流，两人现在牵手的动作已经是越来越自然，写完，曲飞玉也没有放下，像是忘记了一般，没有松开。
“听说无忧楼被封了，是你干的么？”柳己在曲飞玉手心写道。
曲飞玉一愣，随即明白了什么：“你碰上那两个富商打扮的人了？”
柳己点了点头。
曲飞玉本也没想隐瞒什么，只是觉得这些事没有必要特意在柳己面前提起罢了。
“是我，我拿走了无忧楼的账本，上交了。”
柳己就猜到会是这般，但此刻亲耳听到，感觉还是不一样。
他的心在对方的一举一动下，逐渐失去了准则。
他其实不喜欢这样的感觉，不喜欢这样被人左右的感觉，但心里又难免觉得愉快，但一想到曲飞玉会因此碰上危险，心情立刻又变得苦闷起来。
他有些生气，觉得曲飞玉未免太多管闲事了一点，他也没有要求她做什么，她这样不声不响地做了，也不和自己商量，是想让自己承她的情么？
可他才不会呢！又不是他要求的！要是她因为这件事有什么好歹，他也是不会管的！
到时候他就占了她的房子，自在逍遥去！
这么想着，他不自觉就表现了出来：“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我又没有让你这么做！无忧楼背后有宫里的人，你有几个脑袋够和他们硬碰硬的？你可别想我承你这份情！”
曲飞玉被他生气的样子震慑住了，柳己一向表现得乖巧懂事，发这样大的脾气，真的是头一回见。
明明是该严肃的场面，她却觉得心尖像猫爪子挠了一样，痒痒的。
她抬手将眼圈有些发红的人揽进自己怀里，成功打断了他在自己手心里的喋喋不休。
柳己被她抱着，下巴搁在了她的脑袋上。
她梳着简单的男式发髻，有些短短的杂发未能被束缚住，随着曲飞玉搁在自己背后的手轻微的动作，一挠一挠的，烦得很，但柳己却始终没有想去挣脱。
“你别怕。”
她在自己的背后书写着。
“我不会有事的。”
“我的本事厉害着呢。”
“而且，他们不会查到是我。”
柳己眨了眨有些酸涩的眼睛，退开步子，动了动嘴唇。
曲飞玉起初还有些狂喜，但她发现柳己只是做着口型发不出声音，跳动的心一沉。
她默默将情绪压在心底自我消化，分辨出了柳己简单的嘴型。
“真的？”他问。
曲飞玉疯狂点头，在他手心继续解释：“没人知道，他们肯定会以为穆春娘已经携款潜逃了，至于账本，查不到我身上。”
柳己信了，瞧了一眼两人还紧紧相握着的手，瞥了眼周围目不斜视的守卫，脸上一红，拉着曲飞玉就往外跑，意思很明显，那就是：我们赶紧回去吧！大庭广众下搂搂抱抱，有点丢人了！
曲飞玉笑着任他牵着，上马车时又停了下来，告诉他：“我再带你去个地方，还有一件事要办。”
什么事？
柳己坐在马车上瞧着曲飞玉歪了歪脑袋。
分明没有说话，也没有在自己手心写字，曲飞玉只是瞧着他歪着头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自己的样子，立刻就懂了，心中觉得越发软乎。
她不轻不重地捏了捏柳己的手，写道：“去了你就知道了。”
曲飞玉驾着马车朝着繁华的街景而去，这条路还是朝着无忧楼的方向，而柳己此刻已经不担心曲飞玉会把自己送回去了，不管无忧楼是不是被查封。
他坐在马车里表情又是苦恼又是甜蜜：完了！她真是爱惨我了！她为了我都不顾生死了唉！怎么办？他接下来该怎么做？
魔鬼欢欢喜喜地跳了出来：那正好啊！只要接下来好好利用她的身份，我们就可以报复那些权贵，为自己复仇了！
可爱的小人儿赶忙跳出来阻止：不行！不行！飞玉那么好，我不想利用她了！
魔鬼不明所以：这大好的机会为什么不用？而且除了她，我们还能上哪儿去找接触权利的机会！你不想复仇了吗？
小人儿还没说话，柳己就先表态了：现在无忧楼已经没有了，魏公子也已经死了，我已经没有仇要报了。
心里想着，他坐在马车里，忍不住低头甜甜地痴笑了起来：她已经为我报仇了。
魔鬼一愣，它嘭地一下变回了原形，变成了另一个穿着黑衣的小小柳己。
这个黑衣小柳己像是忽然丧失了奋斗的目标，茫然地一屁股坐在半空中，晃了晃自己的小短腿：啊？那我们之前故意骗飞玉的事情要怎么办？
穿着白衣的小人儿站在它旁边，同样茫然地坐了下来。
马车里，本来甜笑着的柳己嘴角一僵，脸色也陷入了茫然。
这两人都将无忧楼的事情抛之脑后，组里内部，许多人却因为这件事起了好大一番热闹。
情报大厅，这里整天人来人往又有情报组的人坐镇，是讯息传播最快的地方。
“哎哎！无忧楼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么？”
“知道啊，漏缴赋税、人口拐卖被查封了嘛！这事儿有什么可新鲜的。”
“哎呀！我说的不是它被封的事儿，而是这无忧楼背后的真正老板！”
“无忧楼真正的老板？谁呀？”
“那位可是大有来头！听说是宫里的某位殿下！”
“殿下？哪位殿下？”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也不敢问。”
“切！你这说了跟没说似的，害我们费这老大劲听你瞎扯，你小子是不是找练！”
“要不您去问问，问完了好和我们分享分享。”
“哈！这位殿下还挺厉害哈，深藏不露，野心不小，未来一定是夺嫡的一把好手！”
“行了，你俩别吵了，什么都敢讲，嫌命长是不是？”
有人竖起手指抵在嘴边，众人安静了一会儿，很快又换了话题唠嗑。他们识趣得很，八卦可以，但绝不能打探不能打探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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