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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修剑 剑上求缺 剑心无缺


  话语自大华楼的二楼响起,秦平凡和姜轻瑶齐举目观去,但见一个头顶银白天剑冠,手拿金玉匣剑的男子,恰在垂望他们两人。

  中州通天剑,商云涧!

  仅仅一个照面,秦平凡便认出了他,正是古城扬昨夜所言之人,太剑玄门弟子,苍玄六大年轻王者之一,商云涧。

  那一句“又有何用?”,与其说是商云涧在问秦平凡,倒不如说,他是在反问自己。

  一言毕后,商云涧收回目光,连杯入腹。

  气氛顿了顿,忽然又有话语响起。

  “一个尝败的天才,一口无双的宝剑,一壶饮不尽的酒,是利剑蒙尘,是一段错付。”

  商云涧听懂了,将要倾进嘴中的酒杯,都被他一下子按在了桌上,可是,他口上仍是故疑道。

  “什么意思?你是在故弄玄虚么?”

  秦平凡目光直去,回答:“一个尝败的天才,在我面前,一口无双的宝剑,在你手中,那一壶饮不尽的酒,就在桌案上。”

  “哈哈!果真是利剑蒙尘!”

  仰天一嘲,商云涧再连吞数杯。

  “不对。”自顾自于那写满“剑”字的杯中,倒上一杯,所有的痕迹都淹没在水中,仿佛从来就不存在过,秦平凡摇头说。

  “还有哪里不对?”

  商云涧侧目,剑意自内而发,大有冲上云霄之势,但是,在一个厚积薄发点,他的剑意好似被人一招截断,自此,彻底萎靡下来。

  “令你手中那口无双宝剑蒙尘的,并不是,那一个嵌在剑身上的缺口。”

  手掌紧抓住金玉匣剑,商云涧冷喝反问:“不是剑身上的缺口,还能是哪里的缺口?”

  “我剑即我心,我心即我剑!令我剑蒙尘的,就是这个剑身上的缺口!”

  “不,你会错意了,从来没有缺口,一个修剑之人的剑心,从来不会有缺口。”

  “哈!你话中之意,是我连自己的剑心都没找到么?”

  “你认为一个身剑同一的人,有资格对我说这样的话么?你知道我们之间的差距么?”

  最后一个字落下,秦平凡眼前一花,那把金玉匣剑,连同那个头饰剑冠的男子,都横在了他面前。

  “说不过了,就只会动手,小人!”姜轻瑶气恼,把手中茶杯砸了出去。

  商云涧以稍差十分之一的功力去接,杯子是接住了,但茶水泼了一地。

  于是,对待这个应该会成为自己师妹的女孩,他开始正色。

  “修剑同修身,这是剑道最基础的。”

  秦平凡又为姜轻瑶倒上一杯,递过,像是在说教姜轻瑶道。

  隔空取来一张凳子,商云涧坐下,为自己满上一杯茶水,缓缓饮下,身心空灵,不禁道。

  “修剑同修身,至极剑修,心求一败……”

  商云涧好似抓住了什么,可摊手一看,空空蒙蒙。

  “修身,从他人过错中,知自身不足,修剑,无从假借,惟有求得一败,方知剑上缺漏。”

  “故,剑道,剑上求缺,剑心无缺。”秦平凡将手中这一杯饮下,茶水混着酒水,滋味并不是太美妙。

  “原来是我错付了……”商云涧反手松剑,那口金玉匣剑横在他手心,凌厉剑意从其体内漫出,通天直上,再破心关,连匣中之剑,都在跟着他轻鸣响动。

  少顷,那股剑意消散无形,商云涧对秦平凡抱拳:“不想,我有一日,还能受教于一名脉血境之人。”

  秦平凡起身回他一礼,并不受其之谢意,只道。

  “每一个修剑之人,都有自己的一口剑,或开山,或裂海,或凌云直上,或倦在平常,只是世间有太多东西,让剑者找不到自己的剑,圣贤犹探知市井,仙神犹取道红尘。”

  “但圣贤的知识,真的是市贩走卒告诉他的吗?仙神的大道,真的是凡俗庸者赐予他的吗?”

  “非是,是他们自己明悟的。”

  “每一个修剑之人,都有自己的一口剑,那你的那口剑是什么?”商云涧已经通悟,他只是被自己头顶的耀眼光环所累,被家族中的天大寄望所连,他师尊叫他出来散散心,正是希望他能从这些种种中剥离出来,回归剑道本心和基础,看清他所经历的那一败,未必不是对他的一种成就,借那一败顿破心剑同一最后一关。

  此刻,商云涧只是心奇,面前和他说“剑心无缺”的修剑之人,拥有的是一口什么样的剑。

  秦平凡端坐不答。

  商云涧也不执着于此,他更需一段时间的静心,巩固顿悟的心境所得,他起身瞧了姜轻瑶一眼,唇红齿白的女孩,默默退开。

  至柜台结账,商云涧说把秦平凡那一桌的钱,算他头上,柜台剩了个没头没脑的伙计在那,呆呆望着商云涧,悬金配玉,憨笑道。

  “刘掌柜说,秦小公子今天不用给钱,如果你和秦小公子认识的话,今天也免单吧。”

  商云涧回看秦平凡,大笑三声,消失不见。

  姜轻瑶浅抿了一口茶水,打湿红唇,轻眨着眼睛,伸出三根如玉石般好看的指头,道:“知寒哥哥,我想问你三个问题。”

  “三十个问题都行,对于轻瑶,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秦平凡微笑。

  “第一个问题,知寒哥哥怎么知道他的那把宝剑上有一个缺口?然后推测出他败过别人一场。”

  “猜的。”

  秦平凡答出两字,把手中空空如也的茶杯递到姜轻瑶面前,姜轻瑶倩眸睁大,豁然开朗。

  “第二个,刚刚知寒哥哥说,修剑同修身,这是剑道最基础的,是对他说的,还是对轻瑶说的?”姜轻瑶接问。

  “是对轻瑶说的,我只是想把我明悟的,告诉轻瑶。”

  秦平凡目光十分之宠溺。

  “知寒哥哥最好了,给知寒哥哥倒满。”姜轻瑶伸手,为秦平凡的杯中添满水。

  “这样,第三个问题,知寒哥哥说圣贤、仙神求知取道,怎么说的那么好?”

  这第三个问题,令秦平凡生气了,他怒眼看着姜轻瑶,反问道。

  “我没有再给你念书之后,你是不是再也没碰过纸了?”

  一时,姜轻瑶被秦平凡瞪得委屈,小声说:“你念书给我听的时候,我也没碰过纸啊……”

  秦平凡拍桌:“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知寒哥哥凶轻瑶,轻瑶要加一个附加题。”突然想起来什么,姜轻瑶眼光一闪,抓住秦平凡的把柄道。

  “我分明没有凶你,我只是气不打一处出。”秦平凡颇为无奈。

  “你气谁?还不是凶轻瑶呢?必须加一个附加题。”

  “好吧,你问吧,附加题。”

  秦平凡摊手认输。

  “每一个修剑之人,都有自己的一口剑,知寒哥哥的那口剑是什么?”

  姜轻瑶把商云涧临走前的那个问题,再次问了出来。

  沉寂了片刻,秦平凡小口将姜轻瑶倒满的茶水,喝了半杯,才说道。

  “从前,我练剑,跟我习修丹道一样,只是为了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替那些身在水火中、命不能由己的人,带去希望。”

  “尘世常有三灾九难,超凡亦难渡十劫,无论是谁,都会有力竭气虚,需有人来帮衬的一时。”

  “我本以为,一江清水,能漫过两岸田地,滋壮新芽,润肥鱼苗,解去人们的饥乏,让受挫和跌倒的人重拾向上的动力。”

  “可是,人心的贪求,一江之水,真的能够填满么?当那一江水,无法再满足他们时,会……”

  言语戛然而止,姜轻瑶两手轻轻握住秦平凡渐扣紧茶杯的手,对于这个问题的答案,她已是不想再深究了。

  她小声道:“轻瑶的心,永远会和知寒哥哥的心,连在一起。”

  两人对坐,对看十数息,第一道菜,已经呈过来了,正是姜轻瑶所点的,麟牛大王脊肉卷。

  伙计端菜到桌旁,桌上相扣在一起的手,都迅速缩了回去,伙计不好意思的冲两人笑笑,把菜肴放置桌面,快步低头走远。

  “小脸皮真薄,还说要把你的心和我的心连在一起呢,真连一起,我不是出门见人都会和你一样害臊么?”

  秦平凡逗趣道,抬手抓上筷箸,选了一块最鲜嫩的肉片,夹至姜轻瑶的小碟中。

  “快多吃点肉补补吧!”

  “坏人,坏人。”姜轻瑶埋头大吃,看不清神情,只听她小嘴嘟囔。

  蓦的,姜轻瑶仰首,嘴边满是油渍,忽道:“等一下,刚刚知寒哥哥也松手了,原来知寒哥哥的脸皮也不见得有多厚,你也补补吧!”

  说完,她一筷箸夹了不知多少块肉,放到秦平凡的碟中。

  “哪有?我松手只是清楚你的脸皮有多薄,给你台阶下。”秦平凡说。

  “哼!我才不信。”

  冬瓜汤、牛肉炉子陆续上桌,秦平凡和姜轻瑶大快朵颐,一刻半钟,便把战场扫荡一空,只剩一番狼藉。

  留下足够的玉钱在桌径直离开,又在街上逗留一会,秦平凡送姜轻瑶回家,不知第二项武比是否结束,姜望川等人仍未回归。

  残阳照下血红的光,天幕渐渐昏沉下来,这一夜,对秦平凡来说,对许多参加天南剑宗考核的小辈来说,都是漫长的。

  明日将正式开启为期五天的堕血沼泽考核,与强大的妖蛮厮杀,这才是真正的武技考核、险关历练。

  第四项考核紧接这第三项,没人知晓那会是怎样稀奇古怪的试炼,只是有风声传出,这最后一项考核并不费事,只有一柱香的时间。

  结束后,第二天清晨,天南剑宗队伍便会带着通过考核之人离开南穷之荒。

  秦平凡首先去拜别父母,那是一片广阔的墓林,当年所有因妖火瘟毒死去的人,都葬在了这里。步履渐是沉重,秦平凡走到一座大墓前,仅是一座衣冠冢,墓碑上合书着“先父秦江郎、先母慕容剑仪,之墓”。

  将墓冢清扫得一尘不染,再又添香添烛,秦平凡跪地三叩首,请辞。

  “父亲,母亲,孩儿不日将要远行,愿你们九泉之下安好,也毋需操挂孩儿,孩儿会自己照顾好自己的。”

  “来日,孩儿一定学好本领,斩下那条烛龙的头颅,带到你们碑前来,以为祭奠。”

  不知前路如何,是否千难万难、险阻无穷,此处有的,只是一颗赤子的心,誓破千万难、踏无穷险,龙颅呈祭!

  尚并不清楚五日后回来,还有没有足够的时间拾掇物件,秦平凡此夜至家中便整理了一番。

  以他如今本事,并不能带走太多物件,必须舍弃绝大部分,例如,他的众生玄灵体详解,未读完的那些全部都得留在这里。

  倒也没什么,到天南剑宗中,这些东西,他都可以再添置。

  一个晶盒,一方古琴,一把铁剑,数件衣裳,几番剔除下来,大物件也便仅剩这几样了。

  中间,周景又来访一趟,抱着一口檀木盒,装有足足一千五百枚灵石,硬要塞到秦平凡手中。

  这几乎是周景的老底了,秦平凡哪敢收?推回了周景怀中。

  “我那么大个店铺在那,穷不了的,不要你担心!老朽只是盼望着,秦家后生你呀,能早日闯出一片天来,不要教你父母和那些为你付出的人失望啊。”

  这是周景的原话,随后,周景又和秦平凡席地而坐,吹嘘了半夜,他曾经的风光。

  原来,周景在来平山蛮城前,曾是玄源商会中的一名,分会二管事,虽武道境界不高,但也管着半个玄源分会的事务,风光一时。

  通行低阶武者间的玉钱,正是由这玄源商会发售。

  一日的尾声,月光和星辉下,周景挥了挥手,远去了,秦平凡站立目送。

  一千五百枚灵石,秦平凡尽数倒进了晶盒中,晶盒里,封着一截海棠树根,在秦平凡倒入灵石时,一分红色的微光,隐约明灭。

  如此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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