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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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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这姓氏倒也是巧,稍微偏倚一些便少不了引得祸患。”裘景接过宫女递来的户籍册,看着上面阮氏姐弟二人的姓名,不免想到沽州刚刚由元氏掀起的腥风血雨,“从今往后你们便是我在清州的远侄,这件事也与你们性命攸关,大抵是不用多加提醒你们注意说辞了。”

        裘景能想得通北梁遗民对大周的各种忿恨,也知悉元氏被屠满门,方氏余孽尽困于宫中,却从未考虑到此举是否会为以后埋下祸根。

        “我何日能入宫?”阮清明双手紧紧攥着拳头,问道。

        站在一旁的宫女听到如此直诲称名,刚要开口斥责,被裘景挥手拦了下来。

        “急什么,大周现如今是察举制与征辟制双制并行,公府辟除对被辟除者的资历都无所限制,若是提前通了气,审科的老骨头自然会多留一个心眼,但是察举的科目你也需得样样精通,不然难以服众。”

        “少时在家中为父兄所授,明经明法皆有所涉猎,距考日尚有月余,我自有一赴的信心。”

        阮清明现在身板挺直,一眼便能看出是个习武之人,幼时却时常害病,经常发热到连着几日都神志不清,如同噩梦般的记忆便会如同走马灯一样反复重演。

        自己原是什么样的人呢?孩提时得父母教诲,男子汉需得惇信明义、不畏强御,即使是同父母流散在广教寺中的数月,也敢说出生杀予夺不由他人的“狂妄话”。

        大抵是从被关进那小小阁楼中开始,朱楼碧瓦之内怎么会有如此不堪的地方,嬉笑怒骂,黯淡无光。

        只能透过钉死的窗缝瞥见半空中的檐子,上面悬着一只小小的铃铛,有风的时候会发出清脆的撞击声,却像是哀鸣,为半明半暗的金砖碧瓦,也为自己而奏。

        兄长元清询是个不拘小节的的真汉子,就是做事莽撞了些,愣冲冲又倔头倔脑。虽然爹爹娘娘百般阻拦,但是在兄长连骂带训的一番磨炼下,阮清明竟然将一副弱不禁风的身子骨练好了。

        冬日寒风侵肌,阮清明也能跟着守城军们一同赤膊入河,军中的兄弟都嬉笑着,说是元清询够狠心,将小姑娘生生炼成了小伙子。

        “那便好,城外距离应试处不远有一私宅,处境幽远,我命赵凝送你去,一直到察举试前都可居住。”

        裘景的声音打断了回忆。

        这哪里是提供僻静场所,分明是囚禁。从前些日听来的沽州消息看,别说是平头百姓了,连探子对于元府大火一事含糊不清。若是魏忠放火烧府,世人皆知打蛇打七寸的道理,何以将矛头先对准元氏却弃方氏于不顾呢。

        并且梁周之间讯息本没有如此灵通,爹爹提前知晓危机支开自己和姐姐,绝非是表面上所见的这么简单,如果最后真是魏忠所为,到时候再报仇雪恨也不晚。

        不论想什么法子,眼下入宫可能是唯一接近真相的路。

        见阮清明沉思着一言不发,裘景问道:“怎么,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为何帮我?”

        “本宫故土清州,如浮萍般飘摇于中州逾十年,可还需要别的理由?”裘景冷笑道。

        清州是大周所攻下的第一块异姓领土,当年魏忠以中州为基,虽势力强盛却没有扩张之意,并且往来使臣频繁交好,周围诸城皆以为大周粮草待兴,绝不敢轻易来犯。

        谁知天有不测风云,魏忠秘密将外境使臣困留中州,放出假消息,带着粮草不足的大军夜袭清州,借着天干物燥烧了清州最大的粮仓,打了个措手不及。一夜间清州全城皆沦为俘虏,城中剩余粮马被收,甚至掌握清州兵权的裘盛语也不得不献城投降。

        有道是哀兵必胜,也掺杂着对所需粮食的急迫,魏忠领军节节攻下了清州附近多个州镇,只是清州由于粮仓被毁,早已赤地千里、十室九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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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周考科向来较为严苛,除了需要在科目中拔得头筹之外,还要获取审官的认可才有机会最终入宫面圣,因而这绝不是一桩能一次性完成的容易事。

        大多数考生长久在沽州住下,年年参考,以此来向审官混个面熟,张贴的榜名上也基本都是熟名。

        严格考制之下,居然出现了一个诸门皆中的神人,各处私塾都在打听着,到底是哪家的夫子有幸拾了这么个慧根,就是将今年的考绩贴在门上,来求学的也得踏平门槛。

        榜名之首的“阮清明”三个大字未能得到任何一个夫子的认领,白日里冒出个名不经传的阮清明着实可疑,只是一到审官这儿大家伙都松了一口气。

        即使是依靠考取功名入了宫,选择也是个深不见底的门道,除了在各地门府为官之外,宫中皇子们的太傅一职颇有门道,要么一举位极人臣,要么失足坠入深渊。

        元妃娘娘亲自指名阮清明作七皇子太傅,这等于是为众人排除了一个最糟糕的选项。那七皇子是什么人呐,怕是皇子中最臭名昭著的一个,同大皇子相比,入主东宫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只要他的命够硬,爱做什么太傅不太傅与我无关,别来扰我清闲就好。”

        魏栖风一手撑着下颌,另一手举着从沽州缴来的箭镞在烛火下细细端详,父皇几个月来在西郊北郊势如破竹,缴获的大批器械大多数都分发到军营。

        只是中州兵并不擅箭术,战事吃紧也挑不出时间来练兵,才有大批沽州军械在库房中落了灰,魏栖风甚至都不用多费力气便偷出来不少。

        沽州人的箭术确实有一套,缴获的铁质箭镞大多带有后锋,以三棱为常见,砺以射凶残,相比沽州所生产的单向双棱箭杀伤力更大,大概能将一只手掌径直穿透。

        赵凝背手道:“明日元妃娘娘要在殿中设茶宴,请七皇子一同前去,届时阮太傅应该也在。”

        “阮太傅?这个姓氏在中州倒是不常见。”魏栖风放下了手中的箭簇,抬头问道,“这位太傅与母妃可有亲系?”

        “是元妃娘娘的远侄,同七皇子也算是兄弟。”赵凝应道。

        “既然是兄弟,那我可得好好待他才是。”魏栖风将手中烛台轻斜,被烛火炙烤的边缘滴下了几滴烛油落在箭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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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从哪处冒来的也配做我的兄长?这亲我偏偏不认,太傅也不认!”

        湖心亭中斟了清茶,坐席中却无人伸手来端,仿佛是一场在凝滞空气中暗自较劲、刀锋尽显的鸿门宴。

        魏栖风见到那张脸的瞬间便将“推辞”脱口而出,裘景近些日子愈发察觉到魏栖风骨子里的性子不过是被从前的怯懦掩盖了,或许根本就是在扮猪吃老虎,这也是急于对其加紧控制的原因。

        可是当着下人们的面,魏栖风语气坚决,明明白白扫了裘景的面子。裘景面无表情,冷冰冰说道:“已经同陛下商议过了,板上钉钉的事就不要白费心思了。”

        从前在宫外耀武扬威,入了宫魏栖风多少也会有些忌惮母妃,可是无数次的试验证明,无论自己惹了多大的麻烦,也不会多获得半点关注,甚至所谓的母子荣辱相连也并不存在,母妃在宫中的地位只会同裘将军的军功相连,而自己,就像宫墙一般,永远被动置身事外。

        “母妃倘若有事放心不下,大可随意在宫中嘱咐人跟着便好,多一个不多,何苦费心思从宫外寻个无名无姓的叫花子呢?”

        魏栖风斜眼瞥见阮清明颔首不语,果真是人靠衣装、佛靠金装,洗干净了收拾一番倒有个人样,抬手摸了摸脸上早已淡下去的划印,心生不快。

        “休得无礼!不日前入宫的淑妃正是阮太傅的姐姐,此事已定,不必再论,今日我也不过是希望你们提前打个照面,既然见到了便足够了。”

        裘景耐不下性子在此处纠缠,挥袖离开了,宫女下人们也麻溜溜跟上,湖心亭中只剩下二人。

        魏栖风端坐下,将手中的茶一饮而尽,抹了抹嘴角:“我竟不知阮太傅有这么大的能耐,还能迷人心窍?”

        “那日挥拳是臣之过,臣难逃其咎,请七皇子责罚。”阮清明微阖眼皮,低声说道。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这是阮清明来中州数月里明白的第一个道理,既然是寄人篱下,便得事事多压着性子。那日在宫外歪打正着提前撞见,魏栖风整个人魂不守舍,哪有今日如此气宇轩昂的样子。

        这小子纯粹是个披着狼皮的羊罢了,明面上有多逞威风,实际上就有多少软肋可抓,取得信任后便能任人支控。

        那一拳有多重阮清明自己心里也有底,当时多少掺杂了感情,平复下来确实有些愧疚,所以这一次示弱也不算是完全低头。

        魏栖风不语,伸了胳膊将对座的茶盏端起,走到阮清明面前,碰了碰作揖的手背。

        阮清明感受到茶盏的温热触感,看来这小子也并非像世人所言那般难缠,抬了头正要接下茶盏,却见那手一松,茶盏从指尖滑落应声落地,连同着茶水摔了个东零西碎。

        “我们中州将这叫做岁岁平安,平日里讲究礼节,阮太傅姐弟入宫是双喜临门,一朝飞上枝头变凤凰,往后还要以师生相称,这便算是我的拜师礼。”

        轻蔑的笑对上了凝重的眼,阮清明面色未改,道:“礼轻情意重,七皇子的恩典臣尽数收下,也接接此般贵气,七皇子本就在枝头,想来一定是事事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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