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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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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州城中逍遥取乐的地方不少,大多默契十足留了数个隐蔽的后门。

        酒楼的后院也留了个不大不小的木门,有时候前门人多眼杂,魏栖风便会从后院的门避开众人溜进去。

        不知哪个该千刀的,后门居然从里面被栓死了,今日从宫里偷摸溜出来还换了一身新的常服,在这院墙上一蹭这身就算是废了。

        邵潜打的什么主意显而易见,达成妥协暂留殿中待命乃是缓兵之计。黄行峻这性子,虽然待人处世确实容易无意中冒犯别人,若说惹得不快暗戳戳穿小鞋还能说得过去,当着众人的面划血刀子,大抵不是官家弟子下的狠手。

        连头带尾全部细数的话,他近日做的事儿中,最招人恨的,无异于检籍一事了。其实这并不算是个好差事,上面命令下得严,不达目的不罢休,偏偏下面还有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户部内怕沾惹是非的都不愿意与此事搭上关系。

        黄行峻和他那抚安王老爹别无二致,抚安王黄策敢在朝堂上同傅宜修一起叫板,黄行峻就敢在户部给别人甩脸子,也得亏魏忠并非斤斤计较之人,对事不对人,倒还喜得朝廷上吵吵哄哄的,总比一言堂来得好。

        魏栖风怎么想都觉得同检籍脱不了干系,那能因此而下毒手的范围就大大缩小了。念及此,突然发觉南澄南浔兄妹的户籍也是自己托人做的手脚,心中暗叹大事不好。

        彼时南氏兄妹刚刚逃难到中州城郊,同第无数次出走宫中的魏栖风在山间遇见,魏栖风锦衣玉食的,哪懂得在郊野求生的办法,回去的路同出来时的怨气一起消了,依靠着熟练掌握野人生存技巧的兄妹二人回了城中。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魏栖风悟得明明白白,又是要拜把子又是要帮忙安排户籍,南澄不想多搭上个纨绔子弟,百般推辞之下选择了报答中的后者。

        有人千辛万苦求这一纸户籍,也有人用不上这一张废纸,廷尉司经手的人员数量生生死死,大多都对不上号,赵凝卖了脸,托廷尉司的熟人多留了两个要销的户籍,魏栖风贡献了一副珍藏的字画,算是将此事解决了。

        唉,天下哪还有像我这般的热心肠,文修院都鸡犬不宁了,还冒着毁一身新衣的风险来提醒他们兄妹二人要小心检籍的事情。

        魏栖风自我惊叹着,恨不得在心里给自己放上一长串鞭炮,这是若不是上不了台面,非得来年除夕给父皇说道说道。

        院墙倒是不高,就是脏得很,魏栖风挽着袖子提着衣角从院墙上一跃而下,满脸怜惜“啧啧”拍着自己身上沾着的泥污,每次来酒楼免不了潮乎乎脏兮兮。

        突然瞥见不远处一身影低头向内快步走着,还有哪家公子今日也来找酒喝?

        魏栖风揉了揉眼睛,再定睛一看,侧面身型薄得像一张纸,走起路来却剽疾挺拔的,除了阮清明还能是谁,看来邵潜说话如同放屁真不是夸张,这禁足令连阮清明这般讲死道理的人都不顾了。

        平日里在宫中,阮清明走路像只白鹤似的,向来规行矩步,步子也是七平八稳,魏栖风同他走在一起也禁不住挺直胸膛。

        在后院中撞见时,阮清明却行色匆匆,魏栖风不自觉屏了呼吸,放轻脚步,也从后面蹑手蹑脚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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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谷大哥?”

        前方衣着破烂不堪的身影蓦地停住动作,似是很长时间都未曾听过有人如此称呼自己。

        “文修院外我见到的人是你吗?”

        阮清明同面前的人仍旧保持着三尺的距离,这种不远不近的安全距离是双方保持冷静对峙的前提,那人停在原地,半天未能开口回答,却能够放心将后背交与,是谷青无误了。

        数月前,谷青策马送阮清明与阮清蕴来到中州,即使当时的境地已经不妙了,但谁看也是个仪表周正、神采英拔的年轻人,何时沦落至此。

        “不要留在中州宫中,这样无异于与虎谋皮,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你能好好活下去便好。”

        经过几月的沉淀,阮清明的情绪本来已经稍稍平定,听罢此话心中顷刻掀起了零星的埋怨,怨自己白白获得安全却对元府险境丝毫未知,多时的揣测与不安在撞见故人时爆发了,像是无数悬在脊背上空的针,只等着“三二一”落下的号令。

        与在沽州不同,无论有什么难言之隐总归有家人愿意倾听,无论是体型上还是心境上的成长都可以被暂时忽略,只需要做一个无时无刻需要被蔽护的幼儿便可,被困在宫中难以倾泻的情绪突然找到了出口,残留的怨气抑或是稚气都难以用成年人的理智压住。

        “我如何活?我闭上眼就会听见在火海中嘶吼的人声,是我军中的兄弟,是我敬重的长者,是我的亲人我做了什么呢?火羁危极,为了所谓的苟活,我把他们就这样抛下了,这同逃兵有什么区别?逃兵尚且需要以死谢罪,我又有什么脸面背负着他们活下去”

        魏栖风在柴火堆后面弓腰蜷缩着,惊诧于这一副从未见过的面孔,像是在外受了百般委屈的孩子,话语间嵌着哽咽,忍不住从木柴的缝隙中瞥过去。

        背对着的人自然也听出了言语中的幽噎,慢慢转过了身。

        那人微微低着头,只能隐约见到的脸使得魏栖风的瞳孔迅速放大,从嘴角到额间的半张脸都布满了被火灼烧的痕迹,几乎完全毁了容,五官像是陷进了黑窟窿,难以辨识。

        那张骇人的面庞给魏栖风带来的冲击感远甚于直面的阮清明,毕竟是流民营里爬过、白骨堆里滚过,即使是这样,阮清明也明显一怔,脚尖微挪了半步,谷青立刻伸直了左胳膊,作出不要靠近的防御姿势,也向后退了半步。

        “文修院中的事情你不要再管了,这不是你能左右的。”

        “元府的兵绝不会滥杀无辜,你究竟在替什么人做事?谷大哥,那箭不是你放的对不对?”

        院墙外由远及近突然传来“悉悉疏疏”的声音,黑色装束的官家人成群结队压过来,是廷尉司。

        “他尚且同我年纪相仿,兢翼职守,何罪之有?”

        谷青微微抿唇,情急之下小声说了几个字便朝着相反的方向奔走了,毕竟是自幼在军营中长大的,谷青行动远比阮清明敏捷,三两下便将阮清明甩在身后,消失在了院墙的那头。

        翻越不及人高的围墙于谷青来说本不是难事,在文修院中因为注意到了阮清明,加上墙角湿滑才摔了一跤。

        不仅仅是阮清明,跟在身后的魏栖风也将谷青右脚不便清清楚楚看在眼里,廷尉司的声音逐渐逼近,谷青已经不见踪影,情急之下,魏栖风加快了脚步将阮清明猛地拉进后院的柴房。

        “你管什么闲事?”

        阮清明看清了来人,用力甩开了魏栖风的手,推门就要向外走。

        “我比你更想抓住他,先别出去,廷尉司的人来了。”阮清明精神有些恍惚,魏栖风只肖一只手便钳制住了阮清明,“闲事?你真是沽州人?”

        阮清明也用余光注意到了院外的黑色身影,不愿承认的是,此刻明知已经追不上谷青,魏栖风的出现居然让自己多了一分没来由的安心,便不再挣扎也不再说话。

        “你听着,你来宫中是什么目的我不屑得管,但是若有人在我眼皮子底下无缘无故杀人,我必定饶不了。”

        魏栖风眉目端然,同魏忠真是一个模子倒出来的,这一贴近裹挟着一丝寒风,阮清明忽地清醒,睫毛止不住微颤,冷笑道:“中州人永远如此自恃清高,你们大概永远都不会懂得围师必阙,群寇莫追的道理吧。”

        人在相处中,会渐渐忘却身份上的殊别,阮清明苦笑是笑自己,这可是世仇,怎么会轻易对仇雠产生可悲的依赖呢。

        魏栖风自诩做着好事,平白无故受了一顿阴阳怪气,倏然被那张苍白的脸上泛出的一丝邪笑惹怒,伸手掐住了阮清明的衣领:“你有病吧,找我乱发脾气做什么?我是不懂,今日放走凶手,你双手也沾了血,同刽子手无异,有什么资格腆着脸来批评他人。”

        阮清明使了蛮力,魏栖风一下子被猛地推开,连着后退了几步,背肌狠狠撞到堆了半人高的木柴堆上。

        “就算是我亲手杀的又如何?”

        好心当成驴肝肺,稳稳当当搭了个台阶倒被一脚踢翻。

        这句话彻底激怒了魏栖风,阮清明松手的瞬间被反制,被疾步抵到墙上,像是暴怒的野兽,阮清明丝毫没有反抗的余地。

        为了避免意外走水,柴房是石头砌成的,四处透风,夜风将石壁吹得冷透了,先前追谷青时为了方便,阮清明将外袄丢在了半路,此刻凉意瞬间浸过薄衫,不知魏栖风从何处掏出了箭簇抵在自己喉间。

        “那人叫什么,能和你平心静气交谈的刺客是谁?”

        阮清明不语,干脆将后脑勺贴在石壁上,闭上了双眼,呼吸均匀绵长,摆出了一副要杀要剐随你便的样子。

        是月近十五了吗,月光居然亮得晃眼,那光洒在阮清明露出的肩颈上,皙白皮肤上却有一指长的刺眼疤痕,从肩头连亘向胸口,似是深不可测。

        魏栖风视线顺着箭簇,瞥见了修长颈项前挂着的羊骨,顺手将阮清明颈上挂着一小节羊骨的绳子割断,一扯而下。

        “看样子你和那刺客还有不少秘密,死人就说不了话了,将此事带到土里岂不便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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