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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三人成行


第十章三人成行

        陆去水听闻极乐红城素来便是犬马声色之地,即便是兵荒马乱的年代,连天战火也烧不到红城的城墙根。今日一来更是大开眼界,拍手叫绝。浓妆艳抹的风尘女子依靠在楼拦,或是吟唱着民间小调,或只是傻傻的笑着,对每个路过楼下的男子暗送秋波,公然挑逗,惹得他心里直痒痒。

        叶芙林则不在意这些,一身缟素的她在这显得并不入乡随俗。她看见路上的歌姬舞鬓们各个花枝招展,珠翠冠梳,销金彩缎,好不漂亮。城西的小湖上更有画船小舫,摆着许多花篮画扇,漆器滚窑,招徕游人。

        三人走至集市,叶芙林在一处卖银饰的摊子前驻足不前。掌铺的看见生意来了,赶忙吆喝道:“姑娘快来看看,都是上好的银饰呢。”

        叶芙林头回看见这些个银光闪闪的可爱玩意,露出难得一见的女儿娇态道:“好可爱的发钗呀!”

        掌铺的道:“这位姑娘真是好眼光,我这儿的东西都是外头买不到的稀罕货。这些个都是红城万花宫里的侍女偷偷运出来卖的,每件都是独一无二。”

        叶芙林问道:“红城万花宫?”

        掌铺的道:“姑娘不知道万花宫?看来是外地来的呀。万花宫即是这红城城主花不语的宫城。姑娘瞧见那边城墙上的百花幡了吗?那里就是了!”

        三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的确瞧见城中有一处琉璃瓦城上,插遍了红底金花的百花旗。

        善于察言观色的掌铺见叶芙林身边还站着两位相貌端正的公子,特别是那位白发的貌美青年为这姑娘瞻前顾后,好生保护着,心想定是他的心上人。便道:“这位公子,不如买一支送给姑娘吧?佳礼送美人,你也多有几成把握不是吗?”

        叶芙林道:“你别乱说话,我有说要买吗?”

        陆去水顺水推舟道:“那,芙儿,你就挑一支吧。”

        叶芙林嘴上说着不要,一只手还是伸了出去,低头挑拣起来。每一样她都觉得可爱心仪,挑了许久也拿不定主意。半夏生在旁来回踱步,有些不耐烦起来。

        陆去水拿起一支,说道:“芙儿,这支如何?”

        掌铺添油加醋道:“公子好眼光,这根银钗名叫‘花引蝶’,乃是花城主所赐。”

        叶芙林道:“恩,造型的确别致。”陆去水看她喜爱,便为她别在发梢,看看是否合适。可他刚松手,发上银钗的花朵从花蕊开始渐渐发黑,不消一会蝴蝶也跟着转变成黑色,方才还是银光闪烁的精雕瞬间成了黑花黑蝴蝶,陆去水赶紧一把扯下,甚至带下几缕秀发,弄疼了叶芙林。

        他将发钗扔还给掌铺的怒道:“你这什么邪物?!碰了人就发黑!我看不是宫城里出来的,倒像是盗墓贼挖出来的!”

        掌铺的显然也是被吓坏了,结巴道:“怎……怎么会如此?!”

        叶芙林随手又拿起一支,只见她手指刚是碰到,银钗立刻变得乌黑。掌铺赶紧道:“这位姑娘,求您别碰了!别碰了啊!”

        叶芙林听不进去,还是一支接着一支试拿。半夏生在旁嫌掌铺的吵闹,于是叶芙林每拿一支,半夏生便递过去些银子,要他闭嘴看着。顷刻间卖银饰的摊子就变的像是卖黑炭的摊子了。

        陆去水一把抓住叶芙林的手腕,停下她的动作道:“芙儿,够了。再这么试下去,别说小小百晓生,就算是小小小小百晓生,我们也请不起了。”

        叶芙林红了眼眶,说道:“怎么会这样呢?”

        陆去水心中也是觉得此事蹊跷,别人碰都没事,唯独芙儿碰不得。回想她做菜也是吃了便要坏肚子,会不会是芙儿身上带着毒性?可这个猜想过于天马行空,很快被他自己给否定了。一时找不到答案,陆去水便安慰她道:“芙儿别哭,这铺子有问题,我带你去买更漂亮的金饰,好吗?”

        叶芙林咬着下唇,默默点了点头。

        ******

        在极乐红城这地方,只有两种买卖需要起早贪黑最为忙碌,也只有这两种买卖能赚的盆满钵满。一种叫酒商,另一种叫胭脂商。

        东边的鱼肚刚有些翻白,太阳还没露脸。昨天浸过雨水的石板路上湿气腾腾,难走的很。泛着幽幽青光的城府中,打红城南面和北面各飘来一只红纸油灯,提灯的正是红城最好的酒商-醉月楼的白掌柜,和红城最大的胭脂坊-凝香阁的红掌柜。

        每天早上鸡还没打鸣,这二人必要在一处名叫“三生殿”的青楼后门口碰一次头。

        “嘿哟,白掌柜,我还在城门口过桥的时候就闻到你的酒香啦。”

        “辛苦辛苦,红掌柜的货才是上等的好货,我这土封的酒坛子怕是也要被你这艳香蹿了味道。”白掌柜客气道,随手开了一罐就给红掌柜的酒葫芦给满上。

        “好香!好酒啊!这每天早上要是不来上一壶白掌柜的酒,一天就打不起劲啊!”酒的确是好酒,光是闻着就已经红了脸。

        “红掌柜,我这每天可干的是净赔本的买卖。酒你能喝,胭脂我能抹吗?”

        “哎!瞧你说的,怎么这么见外。”红掌柜的从怀里掏出一只小扁盒,盒子虽小却很讲究,用上好的桃花木精雕而成。盒前有一小扣,轻轻一拨就能弹开,讨人喜爱。他道:“我这有盒胭脂,新到的货,外头还没有卖哩。快捎回去给你老婆尝个新鲜,可别再说我只会惦记你的酒了啊!”

        “嗨,我家那个黄脸婆,还要个什么胭脂。”

        “那你就带着上这三生殿,保证有姑娘围着你转,撒娇问你要哩!”

        “这里的妞儿清高的很,只认才不认财。我这种糟老头再有钱人家也看不上嘞。”白掌柜愤愤道。

        “唉!白掌柜的你嗓门可轻点,让人听见了可不好,这里的主子传闻厉害的狠呐!”

        “哼!别说主子,我看那老Bao也是狗仗人势,威风的很。昨日三更天的时候硬是敲开了我打烊的门板子,说是今天要多加一百坛!这大半夜的我哪里去搞这一百坛,只好得罪了几家饭馆给凑出来,闹的我一宿没睡!”

        “啊哟,我这也是,狮子大开口把我店里最高级的新货都给拿走了,要知道那都是大青楼的红牌才用得起的啊!今天店都没法开张了。听那老Bao说今天是有贵客要来。”

        “哼!Bao子爱钱姐爱俏,一定是哪家子琴棋书画样样行的大公子哥要来了。”

        “行了行了,白掌柜你也别生闷气了。走走走,快点卸完货,我请你去对面的伊人居逍遥逍遥!”红掌柜的鼻子已经红了,拍了拍白掌柜的肩膀要他莫要纠结于此事。

        说完二人便埋头干活,殊不知这你来我往的对话都被人给听见了。三生殿顶层的阁楼上,一扇红漆小窗半掩着,飘出丝丝青烟。一位绝世的美女什么也没穿,只是披着一件粉色的薄烟纱,半梦半醒得倚在窗旁抽着手上的玉嘴金烟杆。

        烟嘴是翠绿的,双唇是血红的。嘴角一翘,窗台上摆的一株蔷薇竟是谢了。她自言自语道:“唐家大少爷琴棋书画精通不精通我不知道,武功肯定差不了。”

        说话的便是这里的主人。

        “三生殿”之所以叫三生殿,是因为这能给你三辈子的快乐和满足。殿外红墙黄瓦,金笔生辉,四周古树参天,让人感叹此楼只应天上有。

        殿内更是了得。楼一层便是十人高的顶,红木八仙桌九十九张三列排开,天上飞的地上爬的,你只要报的出菜名就能给你端上来。抬头一瞧,只见象腿粗的檀木作梁,水晶玉璧为灯。低头一看,范金灌浇成柱础,脚下踩的御窑砖亮的能照出人影来。

        二楼以上是大大小小一百零一间客房,每面楼墙二十五间,顶层阁楼是一间花魁的闺房。闺房地铺白玉,内嵌金珠,赤足踏上也只觉温润。正中摆着八尺宽的沉香木雕花阔床,四条床边上都悬着鲛绡宝罗帐。帐上遍绣洒珠银线海棠花。窗子外的风吹进来,绡便随着床上的人动起来,就如坠云山幻海一般。床榻之上设有一对青玉抱香枕,桌上备着一套银白点朱流霞花盏。无论是要一夜春宵还是醉酒成仙,都可以如你所愿。

        其余的房间虽不如此华丽,却也是极其奢靡。房门用的是珍珠窜起的帘幕挡着。走过去带起帘子,屋内的暧昧的灯光便若影若现,惹得来客春心荡漾。这灯光并不来自油灯,而是一颗颗拳头大小的明月珠。

        红白掌柜二人走了没多久,旭日便东升了。卖包子的摊子还没摆出来,楼外倒已是人头攒动,站满了各地慕名而来的公子爷。这些公子爷大多游手好闲,拿着家里的钱整天除了女人便就是喝酒,还非要挥着一把折扇,装作自己是一肚子墨水。

        这不,三生殿离开门还有半个时辰,陆去水已经听到了起码五副烂对子。

        “酒不醉人人自醉!”

        “爷不花钱钱谁花!”

        “好对!好对!叶兄真是才子!”

        “谬赞!谬赞!赵兄才是满腹经纶啊!”

        陆去水翻了个白眼,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他挤出人群,走向对面的茶馆。半夏生和叶芙林正坐在里面喝着茶,等着他打探来的消息。

        “错不了了,这里肯定是红城最大的青楼了。”陆去水坐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自己想去就直说!非要找个打听消息的借口!”叶芙林一扬手,碰了下陆去水送到嘴边的茶杯底。一杯子烫茶直接就洒在了他的两腿之间。

        “大姐!你下手太狠了吧!”陆去水烫的跳起来直跺脚,半夏生却在一旁目不转睛得盯着路上浓妆淡抹的大姑娘看,毫不理睬二人。

        叶芙林托着腮帮子叹气道:“哎,男人真是没一个好东西。”

        “这小子流了半天哈喇子你不泼他,你泼我这个去办正经事的?”

        叶芙林道:“我从来没听说过,找人要去青楼找的。况且我们要找的是个女人!你可别告诉我堂堂唐家少奶奶唐婉心会是个烟花女子。”她边说着,一边又是一个扬手往半夏生后脑勺一拍,少年这才猛然惊醒。“你之前可是一个挺正经的男孩子,怎么出了泰华山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是不是这色鬼的真气传给你,影响到你的心智了?”

        “没有。”半夏生一阵脸红,只得把脸埋在茶杯里。

        三人出发前,昕阳真人交代了两件事情,一是认为眼前最容易顺藤摸瓜寻找的线索便是唐婉心。二是在搞清楚血衣门的目的前,她要半夏生白不要随便出招,以免暴露身份。

        于是他们先是陪着半夏生去树林取回了双刀,准备动身出发前往唐门。取刀的时候,傀儡已经被收拾干净了,说明唐婉心还在附近。况且去唐门路上必要经过这极乐红城,陆去水建议先来留住几日好打听打听有什么小道消息。

        “你们有所不知,唐门门主唐啸和风掌门是一对冤家。如果我们就这么去了,自报完家门,肯定就被踢屁股赶出来了。连唐家大门也迈不进一步。”陆去水说明来这的用意,道:“所以先得摸清这唐啸好什么,恶什么。”

        叶芙林问道:“死对头?泰华和唐门过去有什么恩怨来往吗?”

        陆去水道:“这倒没有,泰华素来不爱掺和江湖上的争斗。只是他们年少轻狂时便定下过战约。这二人每五年便要交手一次,直到一方战死。没想到五十年来均是打个平手,心中自然是谁也不服谁。哎,高手的心思有时候也是单纯得很呐。”

        半夏生道:“风前辈已是武林公认的第一,竟有人能破天下第一快剑的招式。”

        “山外青山楼外楼,高人多着呢。另外小生,你这‘天下第一快剑’六个字可别说溜了,一不小心在唐门犯了木脑袋的毛病给说漏了嘴。”

        半夏生老实的点头道:“哦,知道了。”

        叶芙林问道:“那我们来此能打听到什么?你可别告诉我是在等唐啸来逛青楼。”

        陆去水摇摇头道:“当然不是。我要找的是一个卖消息的,号称小小百晓生,若是找到他一定能了解到不少唐啸的事情,运气好还能知道唐婉心是不是也在这。听闻此人生性多情,留恋女色,最近盯上了红城头牌的花魁。我看下来,估计也就这家三生殿能请得到那样的美人了。”

        “我对此人也有所耳闻,”半夏生附和说,“生意人有时也得光顾他的买卖。”

        叶芙林想到了个问题:“可那是男人进的地方,我要怎么进去?”

        “你就等在外面,我和小生进去就好啦!”

        “没我盯着你俩,我看这一路的盘缠都能给花完了。”叶芙林脸对着陆去水,眼睛却斜瞟着半夏生。只见半夏生的脸又埋进了茶碗。

        陆去水嘿嘿一笑,眼珠子上下转着打量着叶芙林的身材,道:“嘿嘿,我就知道芙儿你会吃醋,怕我这种如花的少年进去要被那些蛇精给扒层皮。你别担心,我早就想到了办法。”他说着,从后背上取下刚买来的范阳斗笠,交给叶芙林。道:“你本就穿着一身劲装,若把长发盘在这斗笠里,看起来就和男人没两样了。”

        叶芙林气的抄起杯子便飞掷了过去,陆去水单手接住,心想好在是个空杯。半夏生忽的站起身,拍桌道:“此事不宜再拖,快去快回,好早些动身去唐门。”

        她知道这小子看上去木衲,骨子里却是有仇必报的性子。这话是在催她。可恨手上就只有一个杯子,还没打中。

        要是在秦川,叶芙林怎么欺负陆去水都有底气。可论江湖经验她定是不如这两个男人的,就算自己有一万个不情愿的理由,也会被他们用一万个借口给劝回来。没办法,只能把手上这又丑又破的斗笠往脑袋上一扣,夸张得用手收了收裹胸,表示抗议。

        ******

        三人准备妥当,三生殿的大门也正好开了。

        肥厚的十指拉开三人高的红木门,出来的不是漂亮姑娘,而是珠光宝气的老Bao。她穿着一身不合年纪的花哨衣服,绿色的布料上绣着红色的蔷薇花。尽是赘肉的脸上被厚实的粉妆盖住,看不出平日的油光满面,却藏不住深槽似的皱纹。站在门口的公子哥们对她却是百般奉承,因为他们明白今天自己兜里的钱花得值不值当,花得痛不痛快,都靠眼前这位老妪。

        经验丰富的老Bao看上去春光满面,被逗得笑开了花,忙着招呼客人进来入座,实则在心里早已是在给他们划好了等级。在开张前她便躲在二楼打量好了这帮人。熟客自然不用多看,若是有生面孔,她便用那贼鼠般机灵的小眼睛,观察其穿着打扮,言行举止。

        比如轮到方才对对联的叶赵二人进门时,她便给屋内使了个眼色。一旁的几个姑娘立刻心领神会,将他们引入一旁角落的小桌,上了一壶不怎么上头的温酒,让几个新来的伺候着。

        陆去水心想这三生殿不愧是红城的大青楼,只听说过买的挑卖的,头一回看见卖的挑买的,道:“你们两个进去的时候要表现得自信一些,别一副没见过排场的样子。好好看着我,学着我的样子做就好了。”他的背挺得笔直,头仰的老高。叶芙林只觉得好笑,从来没有见过他如此神气过,活像一只要做白鹤的三黄鸡。

        那老Bao见三人缓步走来,笑得脸上几道深褶子都能夹死飞过的苍蝇,道:“哟!我在这干了几十年,头一回见到这么俊俏的大爷们呐!”说着一只手就挽住了陆去水的臂膀,一对下垂的胸脯贴了上来。

        “是,是吗?啊哈哈,哈哈哈哈!”陆去水瞬间舌头打结,干笑起来。

        叶芙林在旁“呵呵”两声陪笑,心想你不是让我学你样子,我就学你干笑。

        “三位爷气宇轩昂,方才我瞧见一股紫气东来,便知是有人中龙凤。您看您三位一过来,我们这三生殿的招牌也亮了不少哩!敢问三位爷是哪里的贵客,我好安排您喜欢的姑娘。”

        陆去水一时语塞,没想到来个青楼还要问来路。叶芙林更是不敢出声,怕被这老Bao听出蹊跷来。

        “半老徐娘你眼瞎了不成,你现在挽的可是杭州第一药商仁春堂的上官少爷,手脚轻点捏疼了你可赔不起!还不赶紧安排张干净的桌,把你们楼里的红牌花魁都请出来给我家少爷过过目?”半夏生面无表情,顺溜得说完这套话,随即掏出一张银票塞给老Bao。

        那老Bao心想这孩子年纪不大,说话倒是老练的很,定是这白发少爷的小厮,从小跟着吃喝玩乐游山玩水才来的底气。她低头一看那银票的面额,见面礼竟就是足足五千两。这下她不但没松手,反而把陆去水拽的更紧,生怕好不容易逮到的财神爷跑了似的,道:“啊呀,是我有眼无珠!原来是仁春堂的上官少爷赏脸,快快快,进来坐!进来坐!彤儿!快去楼上请姑娘!”

        看到银票的两人还没缓过神来,肩挨着肩,同手手脚得走进店里,老Bao请他们坐在了一张中列靠前得大红木桌上。他们的屁股刚沾到一尘不染的凳子上,身后不知哪里突然冒出八名衣着整齐,动作利落的小二,围着桌子站得笔直。这八人专是服侍他们三的,其中一人的长衫胸前别着一朵血红的蔷薇,是个管事的。他上前弯腰给三人倒酒,笑道:“上官少爷,二位公子,若有什么事请尽管吩咐,除了杀人放火,小的们一定给您办好。”

        这张桌子视野是极好,正对着舞池,那老Bao显然是信了半夏生的说辞,真以为是来了惹不起的主。

        舞池乃是凿地成花,一朵巨大的碧莲巧夺天工,花瓣花蕊竟都清晰可见。一名身着翠绿长纱的女子在其中随着琴声翩翩起舞。她每跳一步,洁白的大腿便会撩开长衫,脚腕上的银铃跟着脆响一声。玉足轻旋,水袖乱舞,裙摆旋舞,柳腰轻摇,勾人魂魄,暗送秋波。台下的看客拿着筷子,菜却早是凉了许久。

        陆去水煞有介事道:“恩!这个......你们几个站在这碍眼的很,都退下去,有事我自会找你们的。”

        “是。”那人说完,八人就散了。

        陆去水这才小声道:“小生!上官是谁?你哪里学来的这一套一套的话。”

        半夏生道:“爹爹也做这样的生意,听多了就记住了。”

        “大哥!你以后可要多带我见见世面啊!”陆去水连忙狗腿。

        半夏生只是看着一脸色相的陆去水,并不说话。因为他知道他要是说了,定又会挨叶芙林一顿牢骚。

        “还来?信不信我配个药方子阉了你?!”果然,叶芙林在桌子下猛踹陆去水一脚,疼得他眼角带泪。

        正在这时,一楼的场子忽然安静下来,杯筷声也听不见了。众人的视线汇聚到二楼,只见老Bao正从楼上缓步走下,身后跟着红橙黄绿青蓝紫七位姑娘。

        七人个头一般高,长得却是各有特色。红姑娘是个圆脸,双颊肉嘟嘟的可爱至极。橙姑娘鼻梁高挺,双腿要比其余几人都要修长,一看便知是位泼辣豪爽的妹子。黄姑娘性感的厚唇旁有颗精致美人痣,她的笑甜的好像十二月的甘蔗。绿姑娘一头秀美顺滑的长发飘至腰际,随着步伐飘逸悦动,远看还以为是天女下了凡尘。青姑娘则是短衣短发,三步并两步蹦蹦跳跳着走下台阶,活泼机灵惹人爱。蓝姑娘温柔得微笑着,不断叮咛着青姑娘小心脚下莫要摔着了,像是姐姐护着妹妹的神情。最后的紫姑娘大气端庄,有着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竟比那明月珠还要亮。

        角落的桌旁,骑在赵叶二人身上的佳人生硬得扭动着蛮腰。他们见是三生殿的七彩红牌下楼来,一把推开正撒娇要讨酒喝的姑娘,道:“滚开!别挡着老子!”舞池里跳舞的清倌也停下身来乘机喝一口茶水歇一歇脚,她知道现在根本没人在看她。

        老Bao带着七个姑娘,径直走向陆去水一行人。几个没见过世面的年轻少爷顾不得君子形象,个个张大了鼻孔闻着她们走过身边留下的余香。当这八人一字排开在三人桌前时,楼里瞬间悉悉索索耳语交错着,话题只有一个:这三个人到底是谁?

        老Bao笑道:“上官少爷,这七位是我们这的看家红牌,大伙爱称她们为七彩仙子。您看有三位满意的没有?”

        “都不错,都不错。都满意,都满意。”眼前站着七个倾国倾城的美女,加上所有人都在看他,陆去水一紧张脑子放空又开始结巴起来。叶芙林心想这男人果然靠不住。

        半夏生依然是不慌不忙,一副冷峻的解围道:“我们家少爷喜欢机灵聪慧的姑娘,到哪里都会出一个字谜,谁能说上谜底,我们家少爷定是亏待不了她。”

        老Bao道:“哦?这倒新鲜,这位小爷您快讲。”

        “好,听好了。虫入鳳窝飞去鸟,窝下七人头长草。细雨落在横山上,一半朋友回家了。”

        七人面面相顾,猜不出来,唯独紫衣姑娘道:“这位小少爷出的谜题,谜底可是‘风花雪月’四个字?”

        半夏生点头道:“正是。”

        老Bao松了一口气,道:“啊哟,太好了!看来上官少爷是找到了自己心仪的姑娘。那么这二位看中那位姑娘呀?”

        陆去水摆手道:“不用不用,一位就好,这两人一个是哑巴,一个还是个孩子,只是陪我喝酒聊天来的。其他人就退下去吧。”

        “是。那上官少爷您玩的开心。”言罢,善于察言观色的老Bao便带着六人回楼上去了。

        趁着紫衣姑娘去取酒,叶芙林小声得问半夏生:“刚才那套也是你背下来的?”半夏生点点头,她继续道:“那为什么要聪明的?”

        “聪明的姑娘比较会套客人的话,说不定会知道小小百晓生的事情。”

        “……我现在怎么觉得你之前的老实巴交,笨头呆脑的样子是装出来的”叶芙林不禁感叹。

        只见紫衣姑娘摆好酒席,优雅得坐在陆去水一旁,半倚在他身上。一只玉手撩开他领子处的内襟伸至胸口,修长的指甲在上面画着圈。陆去水顿时感觉整个人酥麻无比,快要升天。姑娘对着他的耳蜗,轻轻吐气道:“少爷的人可真是厉害,风花雪月四个字虽指花天酒地,亦有华丽无实之意,岂不是在讽刺奴家?”

        半夏生低下头,推开手边的酒杯,默默喝起茶来。

        “哦?是吗?我不知道啊。”陆去水的鼻子里都是紫衣姑娘身上的体香,已经被迷得神魂颠倒。

        “那少爷你是无知者无罪,可奴家要罚他,你愿意不愿意?”

        “罚,罚!愿意,愿意!”

        半夏生冷冷道:“如何罚?”

        紫衣姑娘倒了一杯酒,道:“罚你喝酒。”

        “我不喝酒。”

        “所以才叫罚。”

        “罚酒我更是不喝。”

        “那我敬你,你喝不喝?”

        “敬酒我也不喝。”

        “上官少爷你看他,这么顽固。奴家给他倒得酒都凉了!”紫衣姑娘娇嗔道。

        “哎,他就是木脑袋,谁也劝不动的。”陆去水忙回答。

        叶芙林看不下去,刚想拍桌子发火想去抢那酒杯,一只手却抢先夺了过去。“小子你不识抬举,苏姑娘的酒你不喝,我来喝!”说话的正是那姓赵的公子哥。他举杯一仰头,喝干了酒杯,道:“苏姑娘,来我这桌,我陪你再好好喝上几杯怎么样。”说完啪的一声,拍出一张一万两的银票。

        “粗人,你算什么东西,配得上和我喝酒?”紫衣姑娘瞧也不瞧他,端起酒壶把酒在了那银票上,随后用桌上的蜡烛一点,一团一万两的火球稍纵即逝。

        “你!”姓赵的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一个青楼女子羞辱。肚中已是灌下几壶烈酒,他顿时血涌上头,恼羞成怒,伸手就要掌掴苏姑娘。

        这一巴掌吃足了力气,带出的风把桌上的火烛都给削灭了。眼看手已挥下一大半,一柄折拢的铁扇却轻轻点住他的掌心,竟是动弹不得无论如何也挥不下去了。

        “这位兄台,男子汉大丈夫怎能向一位姑娘家动手?”铁扇的主人也穿着一套深紫色开襟长布衫,掌宽的紫色锦带缠在腰间。苏姑娘的紫薄纱稍显轻浮,而他的紫显得更厚实更稳重更有韵味。紫色的立领用银线勾边,更显得大气凌然。

        叶芙林瞧他眉宇间虽也是英气十足,却不同于陆去水柔美似水的女相,此人五官轮廓分明,硬朗得很。长发束在脑后,看上去比那姓赵的要高出许多。她自觉心跳加快,面红耳赤,便把斗笠往下压了一压。

        三人殊不知,这引开药王女儿情窦的人大有来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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