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江绾手指轻轻拢放在鼠标上，目不转睛盯着屏幕，她很久没玩了，好在版本没有多大变动，见苏郁鞅半天也没说话，就随口问了一句：“id？”
苏郁鞅：“那个，嗯……”
江绾：“怎么了？”
苏郁鞅有些支吾：“你非要我说出来？”
江绾突然想起来了苏郁鞅赛尔号的id“让妲己康康你的心”，也是，这样的台词说出来确实有点尴尬，她摘了耳机往脖子上一挂，侧过头去看苏郁鞅的电脑屏幕。
这个id……
江绾看见这个id的第一眼都说不出话来，半天憋出来一个：“靠。”
苏郁鞅的id——“你真当我是你爸了”。
确实不能说出来。
这完整的语法结构，这么优秀的主谓宾齐全，说出来很有可能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江绾：“……”
江绾重新看向屏幕淡淡夸了他一句：“起名鬼才。”
苏郁鞅：“……”
苏郁鞅界面中弹出来好友申请，一串英文，很是简单，苏郁鞅顺着就念了出来：
“suninriver？什么意思？动词短语还是名词短语？”
江绾：“……”
江绾没吭声，向他发出了开房间申请。
开局苏郁鞅好像听见江绾忽然笑了一声，他不太懂江绾笑什么，然后没过多久，他正转着圈儿补刀小兵，忽然一个大汉闪现到他的脸上，直接就是一套硬控。
firstblood！
江绾同学顺利拿下了一血！
“卧槽！你这！不讲武德啊！”
苏郁鞅同学震惊了，难道游戏不是刚刚开始吗？！一看时间，刚刚过去一分钟半，又点开了死亡回放：“不是，你伤害怎么那么高？”
江绾收拾了塔下老弱残兵后钻进了野区，整套操作行云流水，丝毫没有拖沓之感，就像刚才杀苏郁鞅那样，就好像是在顺手干点儿什么事似的。
她点着鼠标，滑动技能，一波野清的贼快，甚至在苏郁鞅的尸体上亮起了狗牌：“我伤害一般，你意识不行。”
“……”
苏郁鞅同学打了四年的lol，第一次有人说他意识不行。
这场几乎可以说是没什么悬念的对局持续的时间不是很长，苏郁鞅仿佛在做英语听力一般木然地听着性感电音女声的播报：
“suninriver”击杀了“你真当我是你爸了”。
“suninriver”击杀了“你真当我是你爸了”。
……
“suninriver”已经接近神了！
苏郁鞅看着黑色地图上的复活倒计时，摘下眼镜揉了揉眼，道：“不是，黑人老哥，你好无情啊！”
“嗯。”
江绾面无表情，继续说：“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叫我，难听。”
苏郁鞅用食指勾住金丝的眼镜腿，在眼前晃了晃，笑问：“那我叫你什么，黑人大姐？”
“别随便给我起外号。”
苏郁鞅觉得自己在这短短的一局游戏里都要成长了，他想告诉自己，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人有失足马有失蹄，今天状态不好手感不佳……
江绾仿佛一个没有感情的推塔机器，边推搭还边极其嘲讽地不间断亮狗牌，并用一句话打断了苏郁鞅正在酝酿的自我安慰：
“你这个水平以后不要随便喊人出来solo。”
苏郁鞅：“……”
奇耻大辱！
苏郁鞅看了一下自己的战绩0-6-0。
奇耻大辱啊！
defeat！
苏郁鞅盯着灰色的界面看了很长时间，慢慢的把手放回鼠标之上，点开了江绾那个“suninriver”的头像，只看了一眼就宛如吃了屎，帅气的眉毛都快拧成花卷儿了，说：
“靠？！你一个钻二你虐我？”
江绾侧过来脸抬头看着他：“我连黑铁都打。”
苏郁鞅：“……”
苏郁鞅又很快创了一个队伍，向江绾发出来组队申请，江绾看着那个小红点，说：“还solo？”
“不不不，我们组队，匹配匹配。”
江绾看了一眼表，同意了组队申请。
苏郁鞅估计当初下载lol的时候根本就没有想到过，有一天他会给江绾打辅助。
他还试探性问了江绾一句：“你怎么玩的这么厉害？你不会是we青训的吧？”
“怎么可能。”
江绾战术喝水：“初中的时候玩的勤，高一没怎么玩过，这个赛季也就打几把排位，没再想往上继续打。”
苏郁鞅汗颜：“……行吧。”
怎么回事？这淳朴的姑娘说出如此淳朴的话语怎么听起来就那么狂呢？！
如果说苏郁鞅一下午的经历，就是宛如工具人一般跟在江绾身边看她秀着一波又一波的操作，自己还跟啦啦队一样高声喊着：“秀啊！”“江哥天秀！”
六点半了。
苏郁鞅关了游戏，看着江绾，看了一会儿又扭回头盯着电脑屏幕，笑着摇了摇头，半天没有说话。
他其实也算是善解人意，也知道天晚了一个女孩子在网吧待着不好，于是摘了耳机，说：“江绾，改天再战，我送你回家吧。”
江绾愣了一下，推手拒绝：“不，不用送。”
“到学校咱就是同桌了，你还跟我客气？”
“……”
忘了这茬儿了。
江绾答应了，刚才还在想苏郁鞅要怎么送她，路费要不要给人家报销，没想到苏郁鞅同志坚持绿色环保的生态理念，毅然决然选择了步行。
两个人就着黄昏走在玉华路上，江绾家离玉华路四站地，步行大概半个钟头就到了，两个人在路上有话就说没话就各走各的，很是和谐。
江绾到家门口，太阳还没落山，苏郁鞅停在她小区门口左右看了看。江绾进去后，看见苏郁鞅还没走，一个人站在那儿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两个人隔着一段距离，她说：“谢谢你，回到家给我发个消息吧。”
“没问题！”
苏郁鞅冲她摆了摆手，忽然想起来什么，就笑着说：“对了，你到学校记得给我占个座，同桌。”
他还专门强调了最后两个字。
“知道了。”
江绾点了点头，走了。
·
八月二十号开学当天，正是一个朗朗大晴天，正午的柏油马路滋滋发烫，沥青的味道在空气中翻滚。
省大附中门口被轿车堵得水泄不通，鸣笛声此起彼伏，身着校服的附中学生穿行在鼎沸的车流中。
江绾坐着公交车提前下站，步行往新学校走。
省大附中东湖校区毕竟有点儿远，其实宋明有问过要不要给她买个电动车让她上下学，但江绾一想起来自己那个车技，再加上电动车车闸也不好使，估计她骑着跟死飞也没啥区别了。
她穿着新买的校服，蓝白色的布料干净透亮，随一同返校的学生接二连三地进校门。
东湖这里一律采用了砖红色的墙面，在烈阳照耀下反射下亮的灼眼，就是这么看着都觉得之身火炉。江绾热的脸上直淌汗珠子，也就没有什么心情东张西望，急着找到教室坐班里吹会儿空调。
气喘吁吁爬上六楼的时候，教室里的人已经快坐齐整了，一眼望去全是黑压压的脑袋。
附中的实验班是小班制，尽管座位排得很松散，江绾还是被过于空旷的教室恍惚了一下。
她吸了口气，轻着脚步，默默拎着书包往后排走。
期间她扫了一眼班上的学生，毕竟是理科班，男生居多，女生偏少。
附中的同学都还是相当朴实的，头发和校服都一丝不苟，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大部分同学脸上都戴着眼镜，江绾觉得这学期能把大家的脸都记住就已经是个了不起的目标。
避开人堆，在最后一排找到了两个座位。
不禁感叹——真的太神奇了！都说人类选座位和电子在原子轨道上排布一样都满足洪特规则，没想到竟然还有连在一起的空座位！
江绾总算知道苏郁鞅让她帮自己占座了。
这人是来得真迟，竟然就比班主任早到五分钟！
苏郁鞅到的时候江绾都已经收拾好东西了，他随手把沉甸甸的书包往她旁边的空桌子上一扔，额头上还挂着晶莹的汗水，江绾递给他一包湿巾，他道了声谢拿出胡乱在脸上擦了擦。
“江绾，你怎么知道我爱坐这个位置的？占座辛苦了，谢谢啊！”
“我不知道你喜欢坐哪儿，”江绾其实也没想到只剩下了最后一排，想了半天说了一句：“这是大家为我们留的，感谢大家吧。”
“现在客气什么，以后慢慢感谢。”
苏郁鞅往后一靠，慢悠悠地把书从书包收拾到书桌里。
“咱们以后座位不会就不动了吧？”
“班里一共就四十来个人，坐哪儿都一样，换座位多麻烦啊。”
“那也确实。”
苏郁鞅收拾得很快，三下五除二就规整好了所有东西。
班里坐第一排的同学开始向后传表格。
表格仿佛自带消音效果，哪一排领了哪一排就自动安静下来，传到苏郁鞅江绾这儿的时候班里已经静悄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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