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恶魔遗骸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失踪的人越来越多，什么时候才是个头。我们必须离开这里。你我都知道留下来的下场是什么？”
“去哪？外面已经不是原先的城市了。这迷雾太诡异了，有某种超自然的力量，本根不会散。走不出去的。一旦走远了，回来的路都找不到。至少这里是安全的。”
一个年级稍大的男子正在和皮尔斯争论。从众人的表情来看，两人都有一批支持者。而更多的人是在观望。这种情况下，谁都认为自己的是对的，谁也都没法证明对方是错的。
“安全？可笑……哪里安全了？现在人都死在门口了。”
“怎么，”皮尔斯突然上前一步，“那股无形的力量隔绝了迷雾，就像保护罩一样保护着我们。只要在保护罩内，大家就是安全的。死在门口，正说明这一点，无论是谁或是什么，都不能跨进保护罩内。难道你不认为这是事实吗？”
“这是你自欺欺人的想法。这哪里是保护罩？分明是囚笼。难道以后不用出去了？如果保护罩突然消失了怎么办？”
他身后的人纷纷支持他，皮尔斯的人也不甘示弱。两人的升级了，变成了一群人的争吵。瞬间，教堂热闹起来了。不过还好，只是据理力争，还没到红脸的程度。
“对，说的没错。”
“你到底有什么居心？”
“……”
支持的人高声附和。一边气焰高涨，将另一边的声音被压了下去。
“灰雾里有吃人的怪物，待在这里才是安全的。”支持皮尔斯的声音一直没有消失。
“对，前段时间不是疯传有吃人的怪物隐藏在人群里吗？”
“这种荒谬到没有根据的传言你们也信。吓吓小孩子的而已。”
“狗屎。哈利教授，你要走就走没人拦你……”皮尔斯左侧的男子是个大嗓门，一声厉喝就将所有的声音压下了。
“嘿——”皮尔斯伸手横在拿男子身前。
“我们逃不掉的，”皮尔斯突然变得语重心长起来，“难道我不想离开这里吗？只是……”刚毅面容露出一丝无奈，“我们又能逃到哪里去呢？还是静静等待救援的好。”
“何必骗大家呢？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如果有救援早就来了。政府应该对这雾束手无策了。醒醒吧，我们被遗弃了。”
光听两人的争吵，无法了解事情的全貌。反正争论的核心是离开与不离开这座教堂。但皮尔斯似乎话里有话。逃这个字，很耐人寻味。
无形的保护罩隔绝了灰雾，无论怎么看都是一个绝佳的避难所。为什么会有人迫不及待想要离开呢？再从波普斯的行为和说话来分析，他对这里也没有什么归属感。皮尔斯和哈利都有一颗离开这里的心，只是一个人认为可行，一个人认为不可行。这就耐人寻味了。
这些似乎与叶离无关，只见他一直低头看着脚尖沉思。
玲子倒是发现了站在人群外围的波普斯。他缩在大厅一隅没有参与争论，只是冷着眼观察，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她觉得奇怪，就靠了过去。
“发生了什么事？”波普斯的背后突然响起了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将聚精会神的他吓了一跳。
她是什么时候到自己身后的呢？我竟然没有察觉。波普斯心惊的同时，也不忘解释。
“有一队搜集物资的人被袭击了。”话音落下，他指了指耶稣受难十字架。
玲子这才看到十字架下有三个被白布盖住的物体。
“那是什么？”凯蒂的靠近没有瞒过波普斯。他摇了摇头也不说话。如果凯蒂听到了波普斯之前的那句话，自然就会明白那是什么东西。
波普斯沉重的表情已经说明了问题。凯蒂不笨，从白布轮廓以及物体的大小来看，那是三具尸体无疑。
“刚发生的？”凯蒂又问。
这次波普斯倒是说话了。“嗯，不错。说是在铁门外发现的迷雾里发现的，而且……毁坏严重。这种事情还是第一次发生。”波普斯皱着眉，黑色的脸上满是忧色。“先是失踪，现在又是……唉……”
“你说的铁门是不是……”凯蒂想到了什么，立刻问。话还没说完，波普斯就已经在点头了。
玲子也靠了过来，望着三具尸体，她心里奇怪，因为没有血腥味。波普斯的话她听到了。也就是说，一行人经过铁门的时候还没有这三具尸体的。这才多久，十分钟？她掀开白布的一角，一个穿着褐色上衣的“木乃伊”映入眼帘。干枯。深邃凹陷的眼窟是空洞的。
这样的尸体已经不是环境的问题了，时间也是发挥着不可忽视的作用。按理说，成百上千年才能将尸体变成这样吧。玲子的脸上竟浮现吃惊的表情，如果这表情让叶离看到也会吃惊吧。玲子越来越像人了。
“你在干什么？”一个格格不入的声音在争吵中显得突兀。“啊，这是什么？”
此时，玲子已经将三块白布都掀开了。三具模样差不多的干尸就这样暴露在了所有人的眼前。
“这难道是搜寻队的人？”
“开玩笑的吧。这明明是干尸呀。”
“看衣服是搜寻队的人，不会错的。”
“怎么可能？不是说毁坏严重吗？这根本不是毁不毁坏的问题。”
“不。如果真的是搜寻队的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是最彻底的毁坏了。”
震惊过后便是窃窃私语，一时间所有人都忘了争吵。只有极少数人捂着嘴跑开，想必是胃的承受能力太差。
玲子不动声色观察着众人的表情，这个营地的人都不是平民呀，接受能力出乎意料的强。
“你不害怕吗？”她的平静在波普斯眼里就不寻常了。
“习惯了。”玲子敷衍道。
而凯蒂的心神则完全被三具干尸吸引住了。这让她想起了潘化为灰雾前的样子。一个令人恐惧的想法占据脑海，她望向叶离，见他还在看着脚尖发呆。凯蒂见状，心里更是不安。她又看了一眼贝尔。
一个体内有“天使”，一个体内有黑雾。希望事情不要变得更糟。
凯蒂通过眼神像贝尔传递命令。贝尔一直在叶离身后，接到命令后，将手搭在叶离的肩上，打断了他“肆无忌惮”的发呆。接着伸手指了指干尸。凯蒂的意思很明白，她想要知道叶离的想法，毕竟他体内有一个“天使”。或许他知道更多。
凯蒂的精神力虽然没有增加，但却更加厚实，这都是光粒的带来的好处。光粒其实就是凯蒂的魂力，在泰西丝利用夺魂术吞噬她灵魂的时候，凯蒂的精神力被凝练成了魂力，虽然夺魂术失败，灵魂归为，但被凝练出来的魂力却没有完全复原成精神力。当然，凯蒂是无法运用魂力的。但魂力就像恒星，对周围的星云施加着影响，让精神力更加凝聚。
以前凯蒂指使贝尔，就像一个老板隔着一扇紧闭的玻璃窗，对着另一边不爱工作的秘书发号施令。现在至少那层玻璃窗没有了。即便是一个隐晦的眼神，贝尔也能很好的领会凯蒂的意思。
叶离确实在出神。他一踏入这个教堂就觉得怪怪的，感知里被一股光华充斥着，找不到源头。再次走进这大堂，他细细感应，这次终于找到了源头——脚下。一股让人无法忽视的光华从地底冒出，充斥着整个教堂。所有人都包裹在这光华里，难怪一时之间找不到。另外，奇怪的是，凯蒂好像对此一无所觉。
肩膀上传来的触感让叶离惊醒，顺着手指的方向望去他也看到了干尸，心里咕咚一下。目光一转看向凯蒂，只见她正用询问的目光看着自己。两人在彼此的眼睛里都看到了相同的问号。
习惯了，什么意思？就在波普斯思考这三个字含义的时候，一个人冲到玲子身边，想要推开她。玲子一个闪身退到一旁。那人急忙将三具尸体盖住了，继而站起身死死盯着玲子，眼睛里充满愤怒和敌意。
“皮尔斯，这是怎么回事？”哈利一下子揪住了皮尔斯的衣领，他的力量出奇的大，差点就将皮尔斯拎起来，起码脚跟已经稍稍离地了。
皮尔斯瞬间有所反应，双手交叉摁住哈利的手，向下用力的同时，身体向后仰。
“我就是因为这件事才召集大家的。没想到你一听到有人死亡就开始发难，丝毫不给我说话的机会。你要搞清楚虽然我们的意见不一致，但目的是一致的。”他的眼神变得锐利，显然是动怒了。“现在，你还不松手吗？只要稍一用力，你就要和你那灵活的双手说再见了。”
“哼——”哈利冷哼一声，表情毫不畏惧，不过还是松开了手。
“还有，”皮尔斯继续说道，“哈利，不要再碰我。这是我诚心的忠告。”
什么忠告，不过是威胁罢了。哈利撇了撇嘴，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皮尔斯整了整衣服，高声道：“这是第一队回来的时候发现的。从衣着来看，确认是第三队无疑。另外第二队音信全无，极有可能失踪了。”
人们交头接耳，不安的情绪在酝酿，阴云密布。
“大家应该已经知道发现尸体的地点，就在铁门外不足十米的地方。这意味着什么？我想大家和我一样清楚。这意味着危险已经近在咫尺。从现在开始要做好随时被攻击的准备。”
“什么？事到如今，难道你还不打算放弃那东西吗？我不信你看不出来，他是冲着那东西来的。你……”
“托尼·哈利——”皮尔斯直呼其名，用严肃的语气喝止了他。“我有我的信仰，我是不会离开的。”
四个陌生人站在一起，除了波普斯，没人靠近她们。
“皮尔斯和哈利关系匪浅呀。”
事不关己的声音着实令人生厌，凯蒂马上就认出了那声音的主人。叶离此刻已经来到了凯蒂身边，贝尔也是。玲子查看尸体后，也退了回来。四人再次聚在一起。
“那东西是什么东西？他又是谁？难道你们一直知道失踪的原因吗？”波普斯一听到哈利的话就心生疑问，立马高声质问。
有疑问的可不只是他一个，所有人都望向皮尔斯和哈利。两人一时之间都没有说话，这像是印证了波普斯的话一般，在要狡辩已是不能。
“是你说？还是我说？”哈利有些仓皇表情瞬间被坚毅取代。
“哈利，你……”皮尔斯错愕地看着他，然后闭起眼睛，“也对，再隐瞒下去也没有意义了。还是由我来说吧。”
原来，皮尔斯和哈利隶属国土安全局的特殊应对小组。这点到是不假。哈利则是精通拉丁语的宗教学教授。早在“天使降临”的时候，政府就通过军用卫星监视着“天使与恶魔”的战斗情况。虽然信号曾一度中断，不过大致的发展过程还是很清晰的。
结果就是，“天使”凭空消失，而“恶魔”坠落在了西雅图。一个人形的生物，很清晰地被卫星捕捉到了。这也是卫星的最后一个画面，因为一股迷雾毫无征兆的出现。
卫星居然无法穿透迷雾，要知道这是不可能的。这颗卫星可并不只有光学成像的功能，它还有雷达成像、红外线成像等，针对所有天气的全天候侦察卫星。
无论怎样，人类的好奇和贪婪是无可遏制的。政府马上派特殊小组前往。名义上是救灾，实则是寻找“恶魔遗骸”。
皮尔斯三言两语就将自己的身份和此行的目的交代清楚。
“这与我们现在的处境又有什么关系？难道说你们找到了‘恶魔的遗骸’？”人群中传出焦躁的声音。
皮尔斯与哈利对看了一眼，接着望向大家，先后点了点头。少数持枪的人眼神闪烁，却并不吃惊。很显然是知情者。
这一点头可不得了。一石激起千层浪。人们的震惊可想而知。质疑者有之，祷告者有之，好奇者有之，恐惧者亦有之……但所有人都有同一个疑问——这一切是不是与“恶魔遗骸”有关？
凯蒂心里一惊。她几乎认定那“恶魔”就是拉斯普丁。他死了。一时间她的心里空落落的，然后一股愤怒充斥在胸口无从发泄。“恶魔遗骸”，她一定亲眼看一看。
叶离心中一凛。那光华会不会是“恶魔遗骸”散发出来的？他的好奇心被勾引出来。
玲子眼神一凝，心中暗想，这次总算没有白来。
贝尔眼神放空，依旧没反应。
“这个教堂是不是有个地下室？”叶离凑到波普斯耳边。
“你怎么知道？你来过？”波普斯沉浸在震惊里，这两句反问只是本能反应。“你为什么这么问？”
叶离轻轻摇了摇头，用玩味的眼神看着波普斯。波普斯灵光一现，难道……
这时，喧嚣的人群开始出现骚动。眼见有扩散的趋势。
“大家安静。”皮尔斯振臂一呼，神情严肃地说：“请相信我，我不会让大家发生意外的。”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我要走。哈利教授，带我们走吧。”人群里又传出一个声音。
“对呀。哈利教授，你一直知道的吧，所有才一直主张离开的。”
“……对，带我们走……”
“大家稍安勿躁，这里暂时是安全的。离开这里也不急于一时。”哈利站在皮尔斯身旁，“我所担心的不是那遗骸。而是为此追寻而来的东西。”
“恶魔……”皮尔斯扫视了一圈，沉重的说，“并不是只有一个，还有一个恶魔。”
“什么？”
“不错。那恶魔一直跟着我们，目的就是为了残骸。”哈利在一旁补充道，“这尸体的模样，一定是恶魔做的。”
“你们一开始就知道，难道就为了那残骸不要命了吗？凭什么让我们为你牺牲？”
“不是这样的。”哈利继续说，“当我们找到残骸的时候，有一个男子攻击我们，几个队员一接触他，就变成干尸了。如果不是天使出现，我们都已经发臭了。”他用右手轻点额头，做出虔诚的模样，“一个有着光翼的老人，虽然与卫星照片里形象不同，但肯定是天使，不会错的。”
“没错，”皮尔斯拍了拍哈利的肩膀，“那男子被天使追着跑，不是恶魔也必然是邪恶的存在。我们都认为它被天使消灭了。”他顿了一下继续说：“当有人消失的时候，我就考虑过是恶魔所为的可能性。不过……”他看了一眼哈利，“哈利是对的，是我错了。”
他没有说下去，但众人都明白：人的失踪并没有引起他足够的重视。而三具干尸的出现，使他无法逃避这种可能。
所有人都沉默了，面对如此惊人的内幕，一时之间难以消化。所幸天使、恶魔什么的已经不是难以接受的事物了。
“这里受到神的庇护。只要不离开就是安全的。”
“愚蠢。如果真的是这样，哈利教授为什么会主张离开？”
“你说谁愚蠢？”
“说你。”
……
人群再次骚动起来。
“没想到是这样。”波普斯居然还有心情笑，“总觉得皮尔斯隐瞒着什么。‘恶魔残骸’吗？真是惊天的大秘密呀。”
“你有去过地下室吗？”叶离突然在波普斯耳边说。
波普斯缩到一边，拉开了与叶离的距离。“什……什么？”他确实被吓到了，叶离的动作着实太过突然。
“我敢打赌，‘恶魔遗骸’肯定在地下室。”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波普斯其实已经猜到了。他能猜到并不奇怪。地下室的入口一直是锁着的，他也不止一次看到皮尔斯和哈利进去。问题是刚来的叶离是怎么知道的？
叶离露出恶魔般的笑容，诱惑道：“你就不想看看‘恶魔遗骸’。”
“这个……这个……”波普斯沉思起来。
叶离暂时不管他，再次望向人群。他们已经乱成了一锅粥了。
“你不去也无所谓,不过还请告诉我地下室的入口在哪？那可是恶魔耶，就算是死也要看一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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