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拯救
“你们有什么看法？”
一个小房间里坐着三个人，阴鸷男想听听手底下的人怎么说。一个好的团队不应该只有一个声音。
旁边两个人沉默不语，似乎在犹豫不决。一旦陷入沉默，时间就会被拉长。就阴鸷男的耐性将被耗尽的前一刻，有个人开口说话了。
“我还是不相信他。我想自己去调查一下。17到底遭遇了什么，现在下定论还太早。”
“你谁都不相信，只相信自己。”这时另一个人插话，接着反驳道：“这与信任无关。由井博士以人类的身份得到老师的认可，就说明这个肯定不简单。静观其变最为妥当。他既然给出命令，我们自当遵守。即使出了岔子也不是我们的责任。”
“难道就这样什么都不做吗？别忘了我们的使命。要以任务为先。”
“难道我知道吗？我也是为了更有效地完成任务。”
阴鸷男听了，眼神阴霾不开。在场的几人虽然早就认识，一起执行任务却是第一次。都是精英中的精英，有些羁傲不逊很正常。他只是不明白，为什么就17失踪一事，老师要劳师动众？17很重要吗？不，一点不重要。这样的角色虽不是要多少有多少，但并不稀缺。一定还有不为人知的隐秘。他不由联想到博士那神秘的笑容。博士似乎知道点什么？沉思了片刻之后，他给出了命令。
“灰熊，你去追寻17的踪迹。一有什么情况，不要轻举妄动先通知我。其余的人一切照旧。”
“是。”
“哦咧咧……这里好无聊呀。我可以和灰熊一起去吗？那样比较有意思。”厄里斯突然出现在房间里。
“不行。灰熊是执行任务，不是在玩。”
一道特别强烈的阴暗气息瞬间笼罩了整个房间。让人感到血管里面的血液仿佛要凝固了。
“不行就不行……”她嘟嘟囔囔走开了。
一连几天，叶离都处在无所事事的状态。不过加奈就比较忙碌了。她开始有意识地锻炼自己的能力。自从她和泉新一会面后，她就经常出入公园、车站或是闹市区——都是人流量较大的区域。因为，泉新一已经向加奈坦白了。通过加奈的表现来看，如同漫画里一样，她并没有相信新一。
这里人之常情，可以理解。人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天赋就是“一叶障目”，理性的思维经常会被情感遮蔽。的确，寄生生物的存在确实有些荒唐。对于一个高中女生来说，不相信也是情有可原。但她没有理性的思考过新一的行为。就算新一讨厌她，想要找个借口远离她。会不会用这么无稽的理由来说服她。难道就找不到一个让人信服的理由吗？偏偏用这个理由。用让人一听就不相信的愚蒙的事情，来说服他人，不是真的愚蠢就是确有其事。
加奈甚至没有考虑过新一真话的可能性。叶离觉得有必要给她注入思想理性的预防针。当然，是在救她之后。
叶离已经化身成为跟踪狂了。可悲是，他似乎十分擅长。人总能在不经意间发现自己擅长的事。当然，他没有7*24小时跟踪加奈。通过与17的短暂交手，他对自己的身手不是很满意，于是进行一番针对性训练，也验证了一些新的想法。倒也不算无聊。
一个寻常的星期天，学校的休息日。与往常一样，加奈准备到公园锻炼自己的超能力。她的目标很简单，提高感应力，在人群中分辨出新一。
“嘟嘟嘟——”想着新一的时候，电话铃响了。
“你还想继续上次没说完的话？”加奈的语气有些俏皮，她压根没有将新一的“鬼话”放在心上。
“比上次的情况更紧急。这次我一定会令你明白的。”听筒里传来一本正经的声音，不像是开玩笑。
“好吧。我可不想重复听你那些陈词滥调好几次？”
“我在车站前面，就在这里会面吧。”新一似乎急着见面，但转眼间又改主意了，“啊，抱歉。在车站前的会面取消了。总之，你不要来车站前，我会再给你电话的。”
不等加奈回话，电话就挂断了。
真是莫名其妙。加奈虽觉得奇怪，但也没有多想。她姐、觉得现在正是证明自己的好机会。她握紧拳头。这次一定要让你好好见识一下我的力量，唯独能够感应到你一个人的力量，其他人都没有的特殊力量。
于是，加奈没有带手机，就这样一个人出门了。她完全不知道，自己正一步步走向死亡。唯一不同的是，她的身后还站着一个“守护天使”。
不多久，她感应到了“泉新一”的信号，它引导着她来到了一处偏僻的废旧屋子。这个地方她再熟悉不过了。这正是她上次带新一来的地方，她以为新一故意跑到这里来，想要测试她的能力。可惜，事实并不是这样，这只是她一厢情愿的想法。
难以想象。当时加奈是多么地吃惊。看到寄生生物吃人的画面。这样血腥、残忍的一幕，与脑海中满心欢喜的幻想，对比成为强烈的反差。这样的冲击，仿佛世界颠倒了。不仅她的笑容僵住了，她整个人都愣住了。
“竟然是人类？难怪讯号这么微弱……”
逃……加奈回过神，第一反应就是逃，这也是她脑中唯一的想法。直到此刻她才了解梦境的真正含义。长久以来，她一直重复做着同一个梦。泉新一骑着白马，从一群怪物手中救出自己。正如梦境，她坚信新一会来救她的。
寄生生物就没有这么复杂的心里活动了。饿了就吃，有人阻碍就杀掉。暴露了，杀人灭口是理所当然的举动。利刃跨空而来，目标则是少女的心脏。
千钧一发之际，一只强健有力的手抓住了加奈的胳膊，将她拉到了墙边，离开了利刃的攻击路线。利刃扑空了。叶离和加奈此刻站在寄生生物的视线之外。
加奈以为是新一救了她，抬头一看，却见一个相貌普通的男子望着门口。而他并不是新一，不由一阵失望。
与此同时，泉新一出现在门口。只见一个人男子拉着加奈看着他。他对于眼前的状况完全摸不着头脑。
“你不是和田警官吗？怎么会在这里？这是……”
新一认识叶离。叶离曾与平间警官一起造访过新一家。就校园袭击一事，平间警官可是给制造了不少困扰。
“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先将麻烦解决再说。”叶离露出一个友善的笑容，从容地说道。接着拉着加奈向外走去。
“新一！”加奈欣喜地叫道，她就知道新一肯定会来救她。“放开我。”她试图挣脱叶离的手。泉新一的出现，一下子驱散了加奈的恐惧。
“过会儿的场景很血腥的，你不会想看到的。”叶离的手纹丝不动，如铁钳一般钳制住加奈的手。她用尽全身的力气也不能拉动叶离一步。
“没事的。我认识他。他是一个警察。”泉新一安抚道。
这回，加奈倒是相信了新一，没有一丝质疑。她不再挣扎了。
走过泉新一身侧的时候，叶离只说了一句“速战速决”。
“什么？”新一吃惊地看着叶离的背影。
“新一，它出来了。”他的右手提醒道。
没有意外。那个寄生生物的战斗力并不强，比起新一和小右的组合差得还远。不消自己呼吸的功夫，完好无损的新一就走了出来。
刚才情况紧急，摸不清状况的泉新一轻易地就被叶离当了枪使。现在得了空，就自然而然地思考起叶离为什么在这里的问题。虽然新一表情严肃，但没有明显的敌意，至于小右怎么想就不好说了。估计八成是杀人灭口之类的。
就在叶离说出速战速决的瞬间，新一立马就明白，自己的秘密暴露了。他仓皇。他失措。一股恐惧从心底升起，他甚至幻想到被其他人当成怪物的场景。有那么一瞬间，他杀意凛然。
见新一走出废弃小屋，叶离松开了手。加奈急忙跑到新一身边，躲在他身后。这样充满人性的行为，让他恢复了理智。他一阵后怕，心里想着小右的血肉竟然能影响自己的思维，让自己变得冷血无情。
今天天空很阴沉，不见太阳。废弃小屋的周围没有行人，这里确实偏僻。这也就不奇怪寄生生物会选择这里用餐。只有偶尔飞过的小鸟，留下断断续续的鸣啭。
“那怪物呢？”
“这个……这个……”新一瞄了一眼右手，思绪从焦虑中解脱出来，思考着如何解释。
“估计，”叶离笑了笑，自认为幽默地说道，“死无全尸了吧。”
“怎么可能？”
加奈满脸的不信任，视线投向新一，试图在他身上找到否定的答案。新一不敢看加奈，只是死死地盯着叶离。加奈捂嘴惊呼。这个时候的沉默，比一句肯定的回答更加有说服力。她醒悟过来，之前新一对自己的说过的话都是真的。她看向新一的右手。
她的思维停住了，像是精密的机械仪器被卡住一样。不过，拥有精神天赋的她很快就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奇怪的是，她没有害怕，反而心中还有一丝小窃喜——知道新一的秘密。耽于幻想的心性，让加奈迷惑于梦中的场景。
叶离直白且没有修饰的话语，激起了新一的一丝怒气，一种趋于冷漠的愤怒。
“和田警官为什么会在这里？是加奈告诉你的？”
“我可不认识他。这是第一次见面。”加奈赶紧出言撇清，她可不想新一误会。
“不用紧张。我只是代表我个人，与警方无关。并且我对你和你的朋友完全没兴趣。”说完，叶离饶有兴致地看着新一的右手，“在场的都是知情人，就没有必要在装了吧。”
新一的右手变形了，长出了眼睛和两把利刃。攻击和敌意的表露呈现在叶离眼前，
“啊——”加奈被吓了一跳，一屁股坐到草地上。相信是一回事，亲眼所见又是另一回事。
“很有气势嘛！”叶离的脸上没有任何惊讶的表情，反而指着新一说，“但你我都知道，你想杀死我必须要越过一道天堑，就是这位天真可爱的小男孩。”
小右，将一只触角尖端的眼睛转向新一，然后将利刃收了起来。显然他赞同叶离的话。而新一满脸不悦，他可不认为自己天真可爱。
“那么，是不是可以假设警方已经知道了我的情况呢？”小右类似布偶的身躯上裂开了一张嘴。
“嗯……你可以把我看成没有任何倾向的第三方。而且我可以保证，除了寄生生物，知道你存在的人类大概都在这里了。”
“第三方？”新一不解地问道。
“既不站在人类一方，又不站在寄生生物一方。就如此来看，你我算得上是同伴了。”
新一听得明明白白，一股愤怒喷薄而出。
“你是警察吧。怎么可以有这样的想法，你们应该将这种吃人的怪物消灭。”
叶离被新一愤怒的神情给逗笑了。
“很正义凛然呢！典型的天真想法。口口声声说为了正义，其实真正想的就是复仇。我能看到你的愤怒。只是你想过你的朋友会这么样呢？”
“我只在乎自己的生命……”小右的言下之意很明显。叶离对寄生生物的思维方式还是很清楚。
“他不一样，不像其他的寄生生物，他不吃人的……”新一急于解释，“因为他没有成功占据大脑，所以仅从我的血液循环就能获取生存的营养……”
“省省吧……你不用向我解释。我比你想象中的还要了解你们。其他人就不像我这么有耐心了。”叶离耸耸肩说，“没有人会听你的解释。”
“为了人类你不应该做点什么吗？挺身而出，消灭它们。”新一义正言辞地说。
“那么，请问要怎么消灭它们呢？”叶离直接将一个残酷的问题摆在新一面前。
新一的话语卡在喉咙里，他不知道如何回答了。事实上他根本没有认真想过这个问题。
“原来如此，单纯的只是因为情感上的冲动，却从来没有理性地思考过。说你天真一点都没错……”叶离漫不经心地低头说着，然后抬起头盯着新一的眼睛。
“你似乎也从来没有想过，人类与寄生生物谁是强者谁是弱者。现在开始想也不晚。寄生生物怎么说呢……嗯……就好比人类中有精神疾病的连环杀人犯，只能永远生活在阴影里，见不得阳光。而且各国政府已经着手处理了。放心，我会帮你保守秘密的。”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小右冷冷地看着叶离，它理解叶离的言下之意。
“为什么最近老是有人问我同样的问题？我没有恶意，只是对她的能力感兴趣。”
加奈从地上爬起来了，对新一的右手有些畏惧。她一言不发地后退一步，打量着“两人一手”。见叶离突然将矛头指向自己，吓得她一跳。
“我……你要干嘛？”加奈又退后了几步。
在加奈眼中，叶离是和那怪物属于同一等级的危险人物。能从容面对那样的怪物而毫不惊慌的人，在某种程度上也是怪物。即使叶离救了她，她还是本能地想要远离叶离。
“一个人类能够感应寄生生物，这件事本身就很有趣。说是一种超能力也不为过，你就不想知道它的本质吗？你就不想知道这种能力的极限吗？”叶离看上去异常郑重，语气不再诙谐，玩世不恭的样子一下子收敛起来。这一切，有着异样的诱惑力。“现在只能感知寄生生物，以后能不能区分它们。或者更进一步，能不能感知人类……”
加奈啊了一声，惊慌过后居然认真思索起来。
“加奈——”新一见状，神情变得阴翳，“不要相信他。”他突然挡在了加奈的身前，戒备化为敌意。
“有我在，你休想碰她。”
事件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叶离自问自己长得不像坏人，难道自己真的有做反派的潜质？
“这种能力不加控制任其发展的话，刚刚的事情会重演，不过下次不知道还有没有人救她。如果我要伤害她，就不会费功夫救她了。”
“我凭什么相信你。”新一在知道叶离的想法后，观念的迥异让他抵触甚至厌恶叶离。他转过身对加奈说，“我们走吧。”
有时候，瞬间的踌躇会完全改变一个人的命运。加奈就是如此，她犹豫了。这次的教训告诉她，她并不能区分寄生生物和泉新一的区别。叶离的话像恶魔的低语，将加奈心灵深处的欲望勾引了出来。
这一瞬间的犹豫，让新一很意外，或者说是吃惊。
“你不是真的在考虑他的话吧？”新一焦急起来，“你只要不刻意感应，寄生生物是不会发现你的。”
“新一，”小右这时说话了，先是让新一安静下来，然后对着叶离说，“你说的话多半是不可信的。她的存在就像人体雷达一样，是对付寄生生物的秘密武器。对她的能力感兴趣，又说自己是第三方，完全是自相矛盾，难道你不是想利用她来对付寄生生物吗？”
新一眉毛一挑，想到小右与自己的状态、再联想到叶离警察的身份与刚刚的话语。丰富的想象力，让他心中描绘的事实与现实中的事实愈发遥远。
原来他是在忌惮我和小右，用谎言哄骗我们。他不是不想消灭寄生生物，而是不相信身为寄生生物的小右，继而不相信我。新一觉得这种解释，才是唯一合理的解释。哪有人会对吃人的怪物采取视而不见的态度？
在新一心里，叶离那鄙陋不堪的形象顿时高大起来。然而，叶离平静无波的声音，又打乱了他的思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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