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田村玲子
不必怀疑，那女人肯定是寄生生物了。看到她的第一眼，叶离就有这种强烈的感觉。而且它似乎动了杀机，紧追着加奈不放。叶离自然不会让这种事发生。少女迅速从他的身旁跑过，甚至没有发现他的存在。叶离走到路中央，就这么站在那里，挡住了寄生生物。
“为什么要拦住我？”女人面无表情。
“原因有很多，就看你认不认识一个人了？”
这算得上是叶离第一次正式面对寄生生物了。山区的公馆所发生的事情是特殊情况，那是的叶离算不上完整。
光看外表，寄生生物真的和人类一般无二。通过细致的观察，也只是得出寄生生物不善于做表情。但光凭这点还是不能有效地辨认寄生生物。而这一刻叶离找到了新的方法。敏锐的五感赋予他多维的角度。呼吸声和心跳声，叶离能够察觉这些细微的差别。平缓的呼吸和强健的心跳无一不说明，眼前这女人的体质超越了一般人。叶离记得，寄生生物能激发人体的潜能。所以只要叶离细细分辨还是能区分的。
叶离找到了针对寄生生物的辨别方法，却远远没有加奈来得高效。对于杀气、杀意这类存在意念中的东西，他更是从来没有在现实中感受到过。漫画中，秀雄仅凭杀意就能惊飞麻雀。这完全是扯淡。不是叶离否认杀意的存在，只是处在生物链较低位置的生物能够感觉到吗？
你能说，当静静潜伏的猎豹慢慢靠近猎物的时候，它没有杀意吗？它有，但猎物察觉不到。
“你认错人了。”女人见那少女已经跑远，便放弃了，转身准备离去。
“也许吧。你认识田村玲子吗？”
这句话就像定身术的咒语一样，将女人定在的原地。她缓缓转过头，眼珠移到了不可思议的角度。
“不认识。”女人说完就走，毫不拖泥带水。它竟然没有直接动手。叶离有点讶异。不过，也对。寄生生物在不断学习，经过初期的混乱之后，现在已经有组织了，而且约束性还挺强。
“你明白我的意思。市政府对面的咖啡厅，知道吧。这几天我会里在那里等她。”
叶离并不强求，信息带到就可以了。这只是随意为之的举动。田村玲子，称得上是寄生生物中的智者。如果说存在与寄生生物理**流的可能性，她是不二人选。毕竟，她与泉新一交流过。只是新一的格局太低，无法显现玲子的睿智。而且，漫画里，她似乎也察觉到了寄生生物存在的不合理性。适当的交流下信息，对叶离自身而言很有帮助。
背对着叶离的寄生生物对市政府这个词异常的敏感。它直接变形，几把利刃或刺、或砍直逼叶离。这种攻击对叶离来说，慢如龟爬。他一个闪身，来到寄生生物跟前，手掌抵在它的胸口。
“什么？”这样的事情，已经超出了寄生生物所能理解的范围了。
叶离稍一用力它就飞了出去，摔在了墙根。虽然身体飞出去了，但它的利刃还是试图切碎叶离。当然，一切的攻击都是徒劳的。
“震”不但可以起到锻炼的作用，也可以运用到战斗中。诱导劲力穿透物体，又不会损坏物体表面，达到类似隔山打牛的效果。就实战来看，效果不错。叶离对此已经很满意了。国术对劲的描述很是详尽。叶离又聪明，什么明劲、暗劲、化劲，他都了然于胸。可一涉及运用，他就两眼一抹黑，始终不得其门。
被巨力击飞的寄生生物摊到在地上，身体痉挛，触手却在空中痛苦的挥舞。按理说，寄生生物是不会感受到痛觉的。然而此刻，寄生生物表现分明是死前的痛苦挣扎。
“你是谁？对我做了什么？”它用力按住胸口，艰难地说，声音仿佛卡在喉咙深处。
“我只是做了一个实验。心脏猛然受到巨力的冲击，会发生骤停现象哦。我就是想知道，如果血液循环停止，你们会不会受影响。”叶离见它一再挣扎却没有自救的措施，好心提醒，“你再不做心脏复苏的话，会死哦！”
寄生生物还是没有了反应。喂喂，不会连心脏复苏都不知道吧。
“再对心脏施加冲击力。”
这话就浅显易懂了。寄生生物在一番自我折腾后，它总算救活了自己。看到这种生物，自己对着自己做心脏复苏。也算是不错的奇妙体验。
对生命的眷恋，对死亡的恐惧，是所有生命的本能。作为高智慧生物，寄生生物也不例外，特别是对于在鬼门关走过一圈的来说，直观的体验将恐惧无限放大。
“你到底是什么？决对不可能是人类。”它的触手还是那样狰狞恐怖，但却仅限于防御。如果人能分辨寄生生物的表情，那它的表情一定是扭曲的。它在害怕。
“我可是100%是纯人类。至于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有一条信息希望成功被传达。我想你不会让我失望的。”叶离观察了它一会儿，便转身离去。
寄生生物变回了人脸，看着叶离的身影消失在街角。经历了这一切，它的思考方式改变了。在它的认知里，或者说在所有寄生生物的认知里，人类的个体是无比弱小的。这一夜之后，这样的想法将不复存在。不过它深深地疑虑，这个真得是人类吗？这个疑问暂且不提。有一点可以肯定。人群之中也有洪水猛兽的存在。
女人将叶离的脸牢牢记在心里。她站起身，看了看四周，确定没人后也迅速离开了。
第二天一早，平间警官来到局长办公室，就叶离失踪一事做了汇报。
“局长，这次的责任全在于我，请允许我将功补过。”警官十分不解，其实叶离走机会多得数不胜数，如果要走，随时可以走。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走？最近又发生过什么事呢？
“这件事到此为止，寻找叶离的事情我会交给另外一组人跟进。至于你，只要专心于手头的工作。寄生生物的问题至今没有进展。”局长深思之后，给出了命令。
“局长，到底是怎么回事？关于叶离的事本来就很诡异，我不相信你没察觉。是不是有什么内幕？”警官激动起来，“我有权知道。”
“注意你的语气，我好歹也是你的上司。”局长一拍桌子，声音提高了不少，“高层自然有高层的考量。一味地质疑是没办法把工作做好的。你现在的第一要务是制定出针对寄生生物行之有效的方案。你出去吧。”
警官深吸一口气，将躁动的情绪压下。局长的话里透出不少信息，这水很深。
临走前，局长还不忘给了平间警官一句忠告。
“有些事情，起初就不要接近，也不要瞎起哄。如果贸然行动的话，就会陷入危险。”
平间警官一愣，没有回话，就这么离开了。办公室又恢复了安静。局长靠在椅子上犹豫了片刻，最后探身拿起了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警官并不甘心。刚正不阿的性格是他晋升之路的绊脚石。这一点他是知道的，但他没有妥协。原本他是有望升为警视的，最后却沦为了警部助理，这和他的个性是分不开的。越是高层，接触的阴暗面就越多，缺陷、谎言、妥协、利益、占有、支配、操纵。有些是可以抗争的，有些只能随波逐流。
“长官，对不起。”看着平间警官摆着臭脸走进办公室，一名警员赶紧站起身不断道歉。因为是他跟丢了叶离。
“这不是你的错。”望着因愧疚而有些憔悴的年轻警员，警官没有责怪他。“他消失前有没有说什么？”
那名警员想了想，说：“人才是最难以捉摸的生物。从某种程度上说，寄生生物还是很单纯的。他是这么说的。”
“哦？还有吗？”
“没了。”
“什么意思呢？难道他已经认定这件事是寄生生物做的？”警官喃喃自语，然后对着警员说，“现场的分析报告和之前的一样吗？”
“一样。从手法上来看，不太可能是寄生生物干的。”
“这样啊。但要说单凭一个人，赤手空拳杀死拥有武器的22个黑帮分子。这一点逻辑上也说不通。总之，先定义为寄生生物所谓，优先调查这起事件。”
“是，长官。”
警员领命后，召集人手调整侦查方向。
平间警官一个人默默地坐在办公室里。只要一涉及叶离，所有的事情都变得反常，警官千头万绪，却抓不住关键的线头。一方面，对于叶离给他造成这些未能解开的谜团，感到恼火；同时，又对自己的优柔寡断，未能向局长刨根问底，义愤填膺。
他懊恼地扯着头发，一种莫名的焦躁心情，无限得越来越强烈，然后他看见了一个人的名字。像是黑暗中的一道闪光，警官的眼睛定住了。凌乱的办公桌上堆满了文件，由井博士的名字映入眼帘，像是拥有魔力的咒语一般，警官的脑中闪现叶离和博士交谈的画面。
长时间的朝夕相处，他十分清楚叶离不是一个好奇宝宝，有时候一整天也不会说一句话。与由井博士聊天，完全不是叶离的作风。更何况，叶离失踪前也提及过博士。
警官穿上外套，是时候造访一下由井博士了。如果知道谈话的内容，或许能知道叶离的些许想法。
望着黎明时分天空的曙色，叶离的漆黑的眼眸里闪耀着光辉。当火球升高的时候，他便离开了自己的据点，向着市政厅的方向漫步。
在这个时间段，咖啡馆的生意可不怎么样。作为谈情说爱的圣地，下班或休息日客人才会多起来。一名店员无聊地打开电视，寄生生物的都市怪谈还在综艺节目中散发着余热。
轮到工作日的排班，虽然轻松，但却很无聊。没有客人也不能松懈，除了可以看电视外，便无所事事。所幸这是个连锁的咖啡厅，不时会有充满朝气青春靓丽的女大学生来这里打工。其中有个最为纯洁可爱女子深深地吸引着他……
正在他盯着电视屏幕发呆的时候，一个高挑的身影推门走进咖啡厅。
“喔，欢迎光临。一个人吗？”一个女服务员迎了上去。
“一个。给我来一杯最有人气的咖啡就可以了。”
那人说话利索，一点不拖泥带水。说话间，从服务员身旁走过，随意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便坐下了。市政厅自然是坐落在繁华的闹市之中，透过临街的窗户，对面的市政厅一览无遗。窗框变成了画框，路上的行人变成了画中人。
“先生，您的咖啡。”
客人长相普通，但出尘、娴静的气质让她一阵脸红。
“谢谢。”
“您是在等人吗？”服务员看到了桌上摊开着一本书，于是好奇地问。
“哦，你是怎么看出来的？”轻轻地呷了一口咖啡，嗯——，味道不错，很是香醇。
“猜的。”服务员热络起来，似乎在为自己精准的猜测欢欣鼓舞，“要知道这个时间段很少有人光顾的，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的话，您怎么会来这里呢？要我猜您一定再等一个女人。”
“绫子——”这时，柜台方向传来了一声呼唤，声音之中有些责备。
“真是抱歉，打扰了。”这个叫绫子的服务员抱着盘子快步走开了。
“绫子，雇用你不是让你陪客人聊天的，更不是来探听客人隐私的。要做好自己的本分。”
“对不起，店长。”
看着低头认错的绫子，露出了洁白的脖颈，真是纯洁的可爱。他内疚地想到，会不会对于新人过于苛刻了些。于是他放缓语调，又说：
“别紧张，你记住就可以了。下次不要再犯。”
“我会牢牢记住的。”
绫子长舒了一口气，原本以为会有一通责骂，没想到店长就这么放过了她。看似严厉的店长并不像其他人说得那样没有人情味。
她望向店里唯一的客人——一个人静静地翻书，一种与世隔绝的氛围萦绕在他周围。她不禁好奇，他等的人究竟是什么样子呢？
当咖啡厅里响起手嶌葵的音乐时，一个身穿浅色套装、淡妆素雅的美丽女子闯入的咖啡厅。与行色匆匆的焦躁世人不同，她神色自若，披肩的长发衬着瓜子脸，可以说是恰到好处。高贵优雅、沉着大方的气质自然而然地散发出惊人的魅力。鹤立鸡群。
唯有眼神，那是一种让人不自觉想要保持距离的恐怖眼神。绫子一触及，就变得唯唯诺诺起来，甚至忘记了上前招呼。
美丽女子环视了一周咖啡厅，径直走到咖啡厅里唯一一个客人的对面坐下。
“想必你就是田村玲子了。我叫叶离，是个人类。”叶离合上了已经阅读过半的书，抬头打量起对面的女子。
“我确定我们没有见过，叶先生又是怎么知道我的？”
“认识一个人有很多方法，不是吗？也许我比你更了解你。”叶离举手唤来服务员，“这里的咖啡不错，现磨的，很地道。”他顿了一下，“你们喝咖啡吧？”
玲子凝视着叶离。这时服务员走到了近前。
“请问还需要点什么？”
“来一杯康宝蓝。”玲子率先开口道。
“看来你已经十分适应人类社会的生活了。”等服务员走开后，叶离望向窗外，“你不是一个人来得吧？”他听到了5个强健的心跳声在咖啡馆附近徘徊。
明明是个问句，却蕴含着确定的信息。田村玲子接收到了这信息。此话一出，令她不敢轻举妄动。叶离对她来说太过神秘了。
“你有什么目的？”
眼前男子的存在，确实引起了同类的恐慌，消灭威胁成了唯一的迫切的应对。但田村玲子不像其他的同类，只是一味地遵从本能行事。她更像是一个哲学家，不断的思考，正真的思考。她首先想到的是接触。
“我有个谜团找不到答案，而你们可能是谜团中的一环，所以有必要接触一下。而你似乎是个能够说理的人。”
“谜团？对于我来说，你的存在才是谜团。”
“我？”叶离扭回头，看着玲子，然后轻笑起来，“确实是有些突然。不要紧张，我并不会做什么，对于你们也没有什么偏见。你可以放心，我的存在完全是无害的。话说回来，你应该学习如何通过表情来表达自己的情绪。”
“谢谢你的建议，我会注意的。但我无法相信你。”
“信任是要付出代价的。我不需要你的信任。相不相信的，其实无所谓。不要纠结于我的存在。我的目的很简单，就是单纯地想要认识你。”叶离顿了一下，饶有兴致地看着玲子。“你是如何看待自己族群的存在呢？”叶离将手肘支在桌子上，“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向哪里去？这样的问题，你肯定已经思考过了吧。那么，有什么收获呢？”
玲子听罢，明显地一愣。似乎对叶离的不按理出牌、和随意的态度十分意外。
“这就是你的目的吗？”玲子或许表露了嗤之以鼻的表情，但叶离真的看不出来。
“一部分吧。还有一部分就是，我就是想交换一下情报。不要急着拒绝，对你我都有利哦。”叶离诱惑道。
玲子沉默了，她目不斜视地凝视着叶离。而叶离再次拿起书，翻看起来，对玲子的锐利眼神视若无睹。
“您的咖啡。”或许是察觉到气氛的压抑，服务员的声音有点小。就像空间里被极易破碎的玻璃填充着，只要一想到碎裂后飞溅碎片会划伤自己，就感到害怕。
玲子恍若未觉，依旧盯着叶离。将服务员晾在一旁。
“谢谢。”叶离抬起头，柔声说道。及时化解了她的尴尬。
服务员飞也似的逃离现场，她拍着胸脯来到店长身旁。
“那对男女好古怪，气氛好恐怖。”
“不要再背后议论客人。”
“对不起。”绫子可爱地吐了吐舌头，“不过话说回来，那个女人真是个大美人呢！”
“是啊！”一说起这个，店长立马忘记责备，露出魂不守舍的痴迷表情。
“你不会是在盘算怎么杀死我吧。”叶离翻过一页，以悠闲的姿态说出这样的话。与其说是漠视自己的生命，不如说是有恃无恐的自信。“把服务员吓得可不轻，我可不希望别人把我当成怪人。”
玲子眨了眨眼睛，端起身前的咖啡，抿了一口。压抑的气氛不再，如梦幻泡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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