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似曾相识的世界
一个不知名之处，一个意识渐渐苏醒。
我是谁？我是谁？探寻的念头不断重复。
对了，我的名字叫叶离……这是在哪？这是在哪？
零星的记忆，一点点被找回。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恢复了思考能力。
但他眼前一片漆黑，看不到光明。耳旁是死寂，听不到声音。闻不到气味，感觉不到冷暖，他什么都感觉不到。连自己的身体都感觉不到。
虚无，他唯一感受到的就是虚无。而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思考。
不知道飘荡了多久，总之时间的流逝变得模糊。
叶离累的时候就睡一觉，清醒的时候在脑袋里演奏几曲古典乐，或是回想以前，整理整理记忆。确保自己有事可做，因为如果不这么做，他觉得自己的意识会泯灭。
或许是时间太长了，又或许是整理记忆时出了差错，叶离的记忆有了惊人的变化。有的记忆越来越模糊，有的记忆就越来越清晰。到最后只有那双银色的眸子最是清晰。
叶离就这么飘荡着，一直飘荡……虚无里，无远弗届。
这处不知名之地，突然泛起了一丝波纹，然后一阵阵波动此起彼伏。这是窃窃私语——不知名之地的不知名之语。
这种波动很奇异，即便没有了耳、没有了眼、没有了其他的感官，也能清晰的感受它。叶离感觉像是惊涛骇浪里的一叶扁舟，随着波动起起伏伏，随时有可能船毁人亡。
不知名的存在在交流：
“一个有意识的智慧生命在附近飘荡……”一阵让人如沐春风的波动泛起。
“什么？”“真是假的。”“我的‘标记’不见了。”“好吃吗？”
各处波动云集响应，很快小小的涟漪变成了巨浪。
“当然是真的。我已经观察了好久了。”“有多久？”“你还有别的事干吗？”“对呀，又不是没发生过。”
“我睡了两觉，每次醒来就在观察它，它的记忆好奇怪。”
“够无聊，我喜欢。在哪里？我也想看看。”
“切，我去睡觉了。没什么重要的事情不要打扰我。”
“有谁看到我的‘标记’了”
“还睡，你就没醒过。”
“这个生物好奇特，以前没见过。”
“是一个新生区域里的物种……莫比乌斯称之为人类。”
“那个新生儿不知道在捣鼓什么？”“他似乎想要超脱。”“我感到‘标记’的气息了”
“……”
各处的波动一阵沉寂。
“我看他只是打发时间玩游戏。”
“我有一个提议……”“附议。”“附议。”
“‘标记’你在哪里？快到碗里来。”
……
突然一股吸力出现在叶离的感知中。除了那阵诡异的震荡外，这是他漫长的飘荡中唯一的变化，而变化对他来说或许是一件好事。接着他又失去了意识。
“咦，‘标记’的气息消失了。算了，先睡一觉，以后再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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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
仿佛一个女人将嘴唇凑到叶离的耳边轻声呼唤，声音好听，尾音袅袅，感觉有温热的气息挠动耳垂。
“离……”这次声音短促有力。
叶离猛地睁开眼，闯入眼帘的是白色的天花板，左边的墙上装着挂壁式空调。再环视一下四周，白色的书桌上堆满了书，米色的小沙发上凌乱不堪。
一切是那么的熟悉，叶离却有些茫然，总觉得发生过什么重要的事情，而自己怎么也想不起来。思维的火花就差这么临门一脚。
披上外衣，叶离目光呆滞地来到临街的窗前，拉开窗帘打开窗户，一阵凛冽的凉意浸透全身。冬天才刚刚过去，春寒料峭可不是随便说说的，特别是清晨天刚亮的时候，冷风这么一吹，整个人清醒了许多。
突然房里响起音乐，熟悉的旋律唤起了叶离的记忆，这是自己的手机铃声，歌名unravel，翻译过来就拆散的意思。这是一首日语动漫歌曲。按理说叶离不可能接触到这种歌曲，可谁叫他的同事是动漫迷呢？
一次出差的时候，那个同事正在看动漫打发时间，这首歌就闯入了叶离的脑海。说不上为什么？乍一听，觉得一点都不好听，去掉怪异不说，演唱者轻叹的声音更是奇怪，毫无美感。这种毫无架构的音乐只能孤芳自赏，叶离宁愿去听别人摔盘子的声音。然而被强迫多听了几遍之后，一股共鸣自心中无故升起，那旋律居然悦耳起来，越听越好听。
“我站在这动荡扭曲的世界里，透过间隙渐渐什么无法看清。”这是手机铃声的歌词大意，叶离拉下面子向那同事讨要了这首歌。而那同事很热心地解释了歌词的大意。
叶离一下子喜欢上了这首歌，或许是因为这首歌就是他人生的真实写照吧。无怪乎会引起共鸣。
叶离关上窗，接起电话，一个活泼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而她的语气里带着焦急。
“叶总，你起床了吗？”
“哦，是沫然呀。这么早有什么事吗？”叶离一下子认出了声音的主人，就是那个酷爱动漫的同事——夏沫然。
公司有一个与日企合作大项目，负责人就是叶离，所以公司招了一个专属翻译分配给叶离。由于叶离向来独来独往，身为公司副总的他身边连了秘书都没有，所以在没有翻译工作的时候，夏沫然就干起了秘书的活。
“叶总不是吧。就算你不想去参加什么庆功宴，也不要使出失忆这种小孩子的伎俩。你是想故意赶不上班机……”
随着夏沫然的一连串“炮轰”，叶离记起来了。
历时半年的谈判，叶离终于将这个项目拿下，而就在几天前已经正式签约。
这个项目是由日企发起，联合美、德、法、英、中等好几个国家的大型企业一起运作。虽然叶离所在的公司在国内不算小，可与其他几个国家的合作公司比起来，那就是小巫见大巫——不值一提。叶离能够拿下，不得不说是个奇迹，更是整个公司的功臣。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这次日企举办的庆功宴，公司董事指明要求叶离去参加，与其他公司的代表会面，挖掘潜在的商机。
“叶总你在听吗？”
“在听。”叶离打开了衣柜，一个行李箱已经收拾整齐。
“公司的车就在你楼下，限你十分钟出门哦。不然，我就向董事长打小报告。”
叶离内心狂翻白眼。
“全公司都知道你是董事长的侄女了。你也用不着这样大声炫耀。”
“就你这个变态知道好不好。你还没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的？算了先不提这个，赶快出门，不然有你好看。”
男人不需要化妆，不需要打扮，叶离的娃娃脸更是不需要保养。不到十分钟，他已经拖着行李箱出现在了小区门口。
一个女生俏生生的倚在车旁。她身上套着一件黑灰相间条纹毛衣，领口有圆领衬衫翻出。宽大的衣服没有能遮挡住她的魅力。下身一条蓝色的紧身牛仔裤，突显出她匀称细长的美腿曲线。脚下的黑白色休闲跑鞋更是洋溢出她的青春活力。
如丝绸般的黑色秀发垂在脸颊旁，衬得略施粉黛的瓜子脸愈发惹人怜爱。如果不是天色刚亮，一大清早没什么人，不知会招蜂引蝶般惹来多少贪婪羡慕的目光。
“夏大小姐，不用盯得这么紧吧。我又不是犯人。真不应该把地址告诉你。”
叶离一点也不吃惊夏沫然的出现，这很像她的风格。他一边说着话，一边将行李箱放进后车厢。然后绕到车外侧坐进了车里。
“你以为一个小小的住址就能难倒我吗？”夏沫然轻笑道，她打开车门也坐进了车里。“还有就你那点小心思……哼哼……我早就看穿了你的心肝脾肺肾。早料到你要找借口，我这是运筹帷幄。证件都带齐了吗？把护照给我拿出来。我要统一管理，以防你再找借口。”
叶离迫于强权，只能走下车，将行李箱里的证件全都给夏沫然保管。
“开车。”她靠在座椅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我可不能让你破坏我的日本之行。”
“这才是你真正的目的吧。”叶离无奈。他朝车窗外看去，路上的商铺都还没有开门，只有早饭摊已经开始营业了。这些景象很熟悉，却感觉好久没有看到了。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陌生情绪萦绕在心头。怪诞，诡异。就好像眼前的一切都不是真实的一样。
“对了，老吴，我还没吃早饭呢？过会看到有早饭摊停一下。”老吴是公司董事长的专属司机，如今快成了夏沫然的专属司机了。
自从叶离识破了她真实的身份后，她就在叶离面前肆无忌惮起来，原本的掩饰抛到了一边。她所谓“深入基层，体会民间疾苦”的本意早已经抛到九霄云外。当然，这个秘密也只有叶离知道，夏沫然还是很会在其他人面前装蒜的。小魔女的本质坦露无疑。
“不行。到了机场再吃。”夏沫然用撒娇的口气对着老吴说，“吴叔叔，不要听他的，直奔机场不要停。”
说完对着叶离一扬下巴，露出胜利的脖颈。而因为清晨的寒意，她那白皙的肌肤上熨染了一层红晕。
“我说，大小姐……”叶离又好气又好笑，“我人都在这了还怕我跑了不成。”
夏沫然狡黠地一笑：“又不是第一次，你又想干嘛？尿遁？”
“我没想不去，早上起来一时没回过神，真的是忘了嘛。”叶离看着车窗外迅速后退的景色，分外觉得不真实。
“谁知道？我又不是你肚里的蛔虫。我不管，为了逮你，我也还没吃。反正到了机场一起吃，最多我请客。”夏沫然一副严防死守的样子，丝毫不放松警惕。
因为她知道，叶离的出逃借口千奇百怪，但总是浑然天成。每次等她回过神，他就已经不见踪影，让人防不胜防。
“也对，大小姐财大气粗嘛！”看着夏沫然防贼一样的神情，叶离更为无奈，只好继续看向窗外。
随着背景的变化，车玻璃时不时会变成镜子。叶离能看到自己的映象在玻璃上时隐时现。他感觉从身边的景物中抽离出来，所有的一切更加不真切起来，似乎只有这种不真实感是真实的。
“叶离！叶离！大变态。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夏沫然正在安排着庆功宴后，在日本的游玩行程，见叶离看着车窗发呆，没有一点反应，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她生气地推了推叶离。
变态，这是夏沫然给叶离的昵称。她为了隐瞒自己的身份可是下过苦工，没想到在工作不久后就被叶离揭穿。过程就不细说了，总之就是她被叶离变态般的分析能力惊到了。从此之后，每当夏沫然发脾气就会叫叶离变态。叶离也已经习以为常了。
只是难免会让不知情的人误会，还以为叶离把夏沫然怎么了呢！这不，老吴透过后视镜正用奇怪的眼神打量着两人。
“哦！不好意思。”叶离赶紧道歉，“你有没有过一种强烈的感觉，我们似乎有过一模一样的对话？”
叶离的问话让夏沫然一愣，她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叶离。
“怎么睡了一觉变傻了？肯定是类似‘旧事幻现’的错觉啦。怪不得你一早上没精打采。该不会是被安排去庆功宴的原因，一晚上没睡好吧？”
夏沫然越说越觉得是这么回事，说完还笃定的点点头。
“也许吧。”叶离不置可否，看来是真的累了，唯有这个解释了。
“你的行程最起码要花个十天半个月的，我可没那时间陪你，还有个新的项目要跟。”
“没事，作为公司的功臣，公司已经准许了你的假期。这回你要当我的护花使者。”她抑制不住内心的兴奋，不顾形象大叫，“日本，我来了。”
“喂，我没有请假呀。”
“这是小事，本小姐已经帮你请的。怎么样？是不是要好好谢我。”
“你不要擅自做主……”
叶离看着兴奋的夏沫然，她已经完全沉浸在日本之行的美好想象中。叶离放弃了争辩，反正已经“无力回天”了。
一般人可能很想掩面痛哭吧。叶离百无聊赖地撑着下巴，目光再次望向窗外，思索着是不是要作弄一下她。
这时，夏沫然发出了一声惊呼，拿起平板电脑认真的看了起来。
“叶离，你来看，昨天又发现一具碎尸。至今为止除了市郊，连市中心都有。而且这上面说，连完整的尸体都凑不齐。”夏沫然突然变得严肃起来。
“碎尸杀人案？真的假的。”叶离回过头，“最近发生了很多起这样的案件吗？这种事情新闻里怎么会播报出来？”如此惊悚的新闻，似乎激起了叶离的一点好奇心。
“真不知道你平时在干嘛。好歹也要关注下社会动向吧。”她抬头瞥了一眼叶离，“好像是真的呢！新闻没有报道，不代表没有发生。下面有评论说，世界各地都发生了被害者被切成碎片的案子。网上也是众说纷纭，有的人还说亲眼看到过尸体，只是拍的照片被警察没收了。”夏沫然一边用手在平板电脑上划动一边说。
“那犯人呢？”
“还没抓到。我是说，不可能是一个人干的。在世界各地同时犯下多起碎尸杀人案是不可能的吧？”说到这里，她露出了害怕的表情，“会不会是某种邪教组织？而且是遍及全球的邪教组织？”
“哪有那么多邪教组织？”
叶离夺过平板电脑，这是一个动漫论坛，也就是供漫友平水聊谈嗝屁用。他随手点开一个高亮的帖子，里面是美国新闻的视频，内容就是各地发生的碎尸案。
叶离奇怪，自己的英语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视频里主播说的话自己完全能听懂，就是有些字幕里的英语专用名词看不懂。
“呐，我没骗你吧。国外早就铺天盖地的报道了。”夏沫然的头忽然凑过来。“反正护花使者你是当定了。外面杀人犯横行，你怎么忍心让一个娇滴滴的姑娘独自在人生地不熟的城市里游荡呢？”
“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叶离顺势规劝道。
话未说完，夏沫然就摇头：“没门，难得有机会去日本，一定要玩个够本才能回来。”
就这样，两人踏上了去往异国他乡的飞机。等待他们的，可不是庆功宴，而是未知的旅程。
“叶离你看，是下幻日，快帮我拍张照片。”
在飞机的公务舱中，夏沫然兴奋得指着窗外叫道。这次出差的往返机票和住宿问题都是有日企出面解决。不然三小时不到的航程，叶离只会做经济舱。
叶离合上刚刚随手买的杂志，将视线移到窗外。只见除了天空中悬挂着一颗巨大炙热的太阳外，云层上反射出来一个“假太阳”，就出现在太阳正下方。确实是难得一见的奇景。
“好吧。”他接过夏沫然的手机，“笑一个。”
“来，你也来拍一张，然后再来一张合照。”夏沫然看着照片还是不满住，又提议道。
最终，叶离还是乖乖就范了，为了得到片刻的宁静，他只能屈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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