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塞外行（下）

　　经过分开问询和酒家证言，才知事情稍显复杂。赵家商行似乎在此瓮城还有些故事。

　　酒家管事说双奴儿原本也是良家女子，只因家中有人犯法，被官府卖作伶人，从中土至边州也有数年，卖至他家酒肆中充作歌舞伎，有两年时间。

　　月余之前，赵管事有段时间曾找过酒家说道赎身一事，只是关于赎金数额没有谈妥，便说尚等些时日筹措钱财。

　　而此赎金之事又扯到赵家车队。

　　其中有一人，名为马三。这马三乃赵家商行攘家的外甥，历来好赌。他向赵管事借贷，毕竟走货行商总有不便之处，赵管事想着，返回中土后欠款自然还来，便应允于他，如此一来二去竟借出三万之多。

　　日前，赵管事与他相谈，马三也答应这趟返程回来便能还钱。

　　除了马三，队伍中其余人均欠着赵管事银钱，也不多，每人大概几百、几千之数，但加起来也有几万。

　　而从双奴儿处知道，今日赵管事与她相约，也为的赎身之事，有留书为证。

　　那为首的何大，也与赵管事有段渊源。多年前他们运镖走货，彼时赵管事尚不是这瓮城中的商行管事，只是车队领头，何大也就一寻常镖师。

　　某次途中遇到劫匪，货物均被掳去，赵管事、何大及其亲弟何小，三人被押作人质。然而后来商行只是先赎回了赵管事，留下何大何小二人，说是稍后再赎。多日后何大趁贼人不备逃走，但何小却未能逃脱。

　　回来后听到有人谣传：赵管事走后贪生怕死，还私自扣下了赎金，任其哥俩自生自灭。自那时何大便怀恨在心。

　　但此事没有佐证，只道听途说而已。

　　何况几万里“天可汗道”，漫漫天涯路，其上诸多危险，强盗之事多有发生，那怕北守第五军团有赫赫威名，对这极西之地，万里之疆，也时有鞭长莫及。此前王兵长谈及第七军团换防，便是朝堂针此弊端所作举措。

　　——

　　正当各人被问询之时，张小凡却在雅间中寻到了线索。

　　雅间旁边有一隔间，贮藏有酒食，也有冰块、新鲜瓜果，莫说大漠哪来冰雪，大唐人对于饮食之事从来不打马虎，这冰制来也算容易。

　　大唐北边更北便是天山，常年积雪，山上产有一种特殊晶矿，俗称冰晶。用冰晶磨粉做原料，置于狭小金属盒器中密闭，然后将金属盒器放于任意水中，半日水便结冰。当然说的只是简易制作。

　　在中土，寻常人家也会购置一称为“冰箱”之贮藏器皿，将瓜果蔬菜置其中可保新鲜，将水置其中可得冰雪。

　　这雅间内便有“冰箱”。看着小白窝在冰箱里，张小凡便知道它在想什么：外面好热喵，想象喵是一块冰喵，就不热喵。

　　贮间有扇通风的小窗，张小凡临窗看去，却能见外面漆黑一片，定睛一看才蹊跷。他招来小白：

　　“小白，我知道哪里有小鱼干，想要么？”

　　听到小鱼干，小白一眼星星望着小凡，好几年没有吃过了，甚是想念：

　　“喵，这回不许骗喵，哪里有喵？”

　　“你看那边院墙上是不是有个栏杆？”

　　“有的喵，在那里喵？”也不等张小凡确认，小白就窜了出去，几下便到对过的那头，耸着小鼻头四下找寻，一会儿便又跑回来。

　　“骗喵的，没有小鱼干喵，只有腥味喵。”小白一脸闷闷不快。

　　张小凡也不说什么，只是一把抱起小白喜搓喵头，果然便是那人，一会儿又有好戏。

　　——

　　来到雅间，王兵长拉过张小凡手肘捅他腰间：“小侯爷，你怎么看？这帮人各有嫌疑，又互相推诿，吾寻思便拿了那女子，屈打成招得了！一伶人而已，算不得甚东西。”

　　“有点良心好么？你好歹也是第五军团的，要面不要？哪天被人当成污点上报，还想活命不？”张小凡认真说着。

　　“那如何是好……压不住的，说人在外面死的？”

　　“你说是便是？外头这么多兵，你亲信有几个，今儿门口的兵崽连我都不识？你有胆就压，反正我就一路过的。”

　　“……”

　　“等着瞧，我知谁乃真凶，你且听着。”小凡让王兵长附耳听着。

　　“但凭小侯爷做主，那浇头浆还有三瓶呢，都是您的……”

　　……

　　王兵长将各人都带到雅间中间，只说到：“吾已查明凶犯，便在尔等之中……莫要自误！在边州死个儿把人太简单，但在第五军团辖地犯事？好自为之！”他对着众人一一瞪去，此招乃军中常用，总有吓怕的怂货。

　　“不是我啊……”

　　“冤枉啊……”

　　“……”

　　又是乱成一团。只见王兵长唤出灵兽，是一头沙狼，只四肢及头颈有毛，毛若黄沙，露出脊背筋肉，紧致相隔，冒出哧哧热气，顿时雅间中温度上升，宛若午正烈日直晒。沙狼也不吼，对着众人一个个瞪着红眼。

　　“……”霎时间静可闻针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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