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二章 《人生遥控器》二
段泽为一家建筑设计公司工作，专门负责给客户设计建筑方案。
今天早上的会议关系着一笔不大不小的单子，一位外国客户想要修建餐厅，于是找到了他们公司，而段泽就是那个为他们设计方案的人。
连他这个设计者都不在，这场会议又该怎么开下去呢？
所以听到会议已经开始了，段泽便急忙往会议室赶。
镜头给到会议室内。
由于段泽迟迟未到，他的老板为了拖住时间，便拉着外国客户聊起了华夏美食的各大派系，东拉西扯的总之就是不入正题。
不过大腹便便的老板吃倒是会，其他可就一窍不通了，好在客户是外国人，虽然能说一嘴流利的华夏语，但聊起华夏美食比他还不懂。
而且为了表示自己的博学，不管老板说什么，客户都点头称是，仿佛很了解一样，于是两人就这么牛头不对马嘴地聊了起来。
看着老板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把外国客户忽悠得五迷三楞的，观众席中响起了一阵笑声。
聊着聊着，老板都快编不下去了，幸好这时候段泽赶到，推门走了进来。
“不好意思，我来迟了。”进门后，段泽先是道歉，然后随口说道：“楼底下不知道是哪个没素质的缺德货，开了一辆红色宝时捷跑车把我的车位给占了，车上也不留个电话号码什么的，找人挪车都找不到。”
听他这么说，对面的外国客户一脸便秘的表情，缓缓说道：“我开的车就是红色宝时捷，而且也停在楼下。”
“呃。”段泽当时就愣在原地了，张张嘴硬是没说出话来。
老板左看看客户，右看看段泽，捂着额头不知道该说什么。
背后说人坏话，结果正主居然就在眼前，会议室内的气氛忽然变得尴尬了起来。
“哈哈哈。”
“这个外国人的蜜汁表情，太搞笑了。”
“哈哈，说坏话被当场逮住，直接社会性死亡了。”
观众们笑得更开心了，首映礼现场顿时笑声四起。
万玲这时也发现了，这并不是一部单纯的剧情电影，其中还带着一些喜剧元素。
只不过它终归不是一部喜剧片，喜剧元素只能作为锦上添花的存在，用得好了能让人笑中带泪，用得不好那就是空有搞笑而无内涵了。
当然了，万玲对方远很有信心，所以后面一种情况就被排除掉了。
笑中带泪，现在是笑，那泪又是在什么时候呢？
……
会议室内，一阵尴尬过后，段泽的大脑飞速运转，总算回过神来。
他强装镇定，淡然道：“可能是你听错了，我刚才说的是蓝色宝时捷。”
“真的吗？”客户把目光看向了老板。
面对这种情况，老板赶紧点头，“没错，他说的是蓝色宝时捷，是你听错了，不是红色。”
看着一脸淡定的段泽和老板，客户皱起眉，掏了掏耳朵，自言自语道：“真的是我听错了？”
段泽急忙转移话题，“好了，让我们先谈工作吧，方案我已经做好了。”
就在他整理桌上的建筑模型时，客户看向一旁的老板，问道：“这位在你们公司是什么职务？部门经理？”
老板介绍道：“他叫徐浩，其实还不是经理，不过很快他就会升到这个位置了，他可是我们公司最亮眼的明日之星。好了，你来讲解一下我们的设计理念吧。”
最后一句话老板是对着段泽说的。
“好。”段泽点点头，对照着桌上的实物模型为客户讲解了起来，“整个设计方案其实都是为了一个主题而服务的，那就是打破窠臼，重新定义优雅……”
接下来这段镜头，画面在段泽和客户之间来回切换，段泽不停讲述，客户则是不停表示赞同。
短短几秒钟的画面，段泽在工作上的专业性就体现了出来。
最后，客户站起身和段泽握手，这单生意顺利成交。
送走了外国客户，老板带着段泽回到办公室，向他说了一个新消息。
有位富豪要建一栋大楼，想请他们公司来进行方案设计。
一栋大楼的方案，这绝对是桩大生意。
老板现在需要找人把设计提案给弄好，然后才能把富豪的意向变成白纸黑字的合约。
他把消息告诉了段泽，目的当然想是让段泽来负责设计提案的事情。
段泽对此很心动，如果把这件事给做好，那部门经理的职位离自己就不远了。
唯一值得犹豫的是，提案必须抓紧时间弄好，而自己已经答应了老婆孩子，几天后请假跟她们一起去野营，所以时间上会有所冲突。
段泽试探性地说道：“老板，我答应了老婆要带孩子出去玩几天。要不然这样吧，延后三天再做提案可以吗？等我回来就立刻动手，不会影响合约签订的。”
老板耸耸肩，随口道：“好吧，祝你们一家人玩得愉快，提案我会找其他人来做的。”
“不不不。”段泽赶忙说道：“就等三天而已，这都不行吗？”
老板摇摇头，表示没有商量的余地。
段泽顿时一脸纠结，既不想放家人的鸽子，又不愿错过这个升职加薪的机会。
犹豫片刻后，他咬着牙说道：“好吧，我回家和老婆商量一下，应该没问题。”
老板对他的态度转变毫不意外，点头道：“好，那就这么决定了。对了，刚才那个外国客户邀请我们晚上一起吃饭，下班了你别急着走。”
“吃晚饭？”段泽没想到还有这一出，“可是我儿子今天下午有篮球比赛，我必须要去一趟。”
老板坐在椅子上，身体往后靠，用一副“你在逗我”的表情看着他，虽然没有说话，但意思已经表达得很明显了。
在公司老板面前，段泽这个社畜毫无拒绝的权力，他只能像刚才一样再次转变了自己的态度，“好吧，客户那里晚上我一定到。”
“这就对了嘛。”老板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
……
这天下午，段泽儿子就读的学校举行了一场学生间的篮球比赛，他儿子也将代表班级出赛。
镜头给到篮球场上，一群小男孩打得有模有样，场地四周全是围观助威的学生家长和老师。
画面切换到一家高档餐厅内，段泽正在陪同老板跟外国客户一起吃饭。老板等人频频举杯，就在这觥筹交错间，段泽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画面来回切换了两次，一边是儿子的篮球比赛，一边是段泽的工作应酬，一边是热闹的加油打气，一边是酒桌上的杯盘狼藉，两者之间的对比极为明显。
段泽虽然不情愿参加这种场合，但想要在职场往上爬的他，也只能选择曲意逢迎。
应酬结束后，他赶忙开车往儿子的学校赶。
等他急匆匆到达时，比赛正好进入到尾声。
篮球场上，身穿三号球衣的男孩投出了最后一球，充当裁判的体育老师也在这时吹响了哨子，篮球伴着哨音应声入网。
离得有点远，段泽没看清三号的长相，光看体型，以为是自己儿子。
为了弥补迟到的过错，他兴冲冲地跑了过去，想和儿子一起庆祝一下。
“好球，太棒了，真是我的好儿子！”
他嘴里高声喊着，然后跑过去一把抱住了三号。
三号回过头，却是一张陌生的脸，满是疑惑地看着段泽，惊讶道：“你，你不是我爸爸。”
“呃。”段泽顿时尴尬了，没想到这也能认错人，只好无奈的把人从怀里放了下来，“我的确不是你爸爸，我只是认错人了，快去找你家长吧。”
误会解除后，他踮着脚四处张望，在篮球场上找起了自己的儿子。
终于，他找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还有围在儿子旁边的老婆和女儿。
他一路小跑过去，嘴里高呼道：“儿子，你太棒了，简直是个神射手，三分球投得太准了。”
儿子撇撇嘴，毫不留情地说道：“爸，你才刚到，我都看见了。”
“什么叫刚到，我，我。”段泽有心解释，可事实如此，实在无力辩驳。
在客户面前谈笑风生的他，居然被年幼的儿子一句话就给打败了。
“好了，至少爸爸没有忘记比赛结束后要过来给你庆祝。”姚晓茹出声打了个圆场。
这时，体育老师走了过来。
和段泽一家人打完招呼后，老师蹲在地上，面对着小男孩，鼓励道：“倒数第二个球你投得真不错。”
说着，他还用手做出了投篮的姿势。
“真的吗？”儿子高兴道。
“当然是真的了。”
两人就这么聊了起来，段泽本来也想加入其中，却不巧接到了老板的电话，只好走到一旁和老板沟通工作上的事情。
姚晓茹看着自己儿子和体育老师聊得那么开心，再看看一旁正在接电话的老公，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表情有些说不出来的忧虑。
……
这天晚上，为了庆祝儿子所在的班级拿到了篮球比赛的冠军，段泽一家人外出吃夜宵，就连平时没有和他住在一起的父母也来了。
可一家六口却只有五个人坐在餐桌旁吃饭聊天，因为段泽又接到了同事的电话，只好走到一旁接电话去了。
瞧见孙子孙女不怎么说话，还老是把目光看向段泽，头发花白的段泽父亲想做点什么来转移他们的注意力，好让一家人之间的气氛变得热闹一点。
于是他从兜里拿出了一个硬币，放到两个小孩的面前，问道：“你们看这是什么？”
“爷爷，一枚硬币。”
“对，硬币。”
两个小孩回答道。
“对，这是一枚硬币，那你们看好了。”老人拿起硬币放到嘴边，用手遮了一下，然后做出咀嚼的动作。
等他再把手拿开时，硬币已经少了一半，变成一个半圆形。
“啊，硬币被爷爷吃了！”小女孩惊讶地叫出了声。
小男孩也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这一幕。
老人假装嘴里有东西，故意含糊地说道：“好了，硬币太难吃了，快数到三，我要把它变回来了。”
两个小孩齐声数道：“一、二、三！”
老人用手一遮，硬币果然又变了回来。
“爷爷你是怎么做到的？”小女孩好奇地发问。
小男孩也问道：“爷爷，你怎么咬动硬币的？”
老人露出一个得意的表情，看了一眼旁边的段泽，神秘道：“一个好魔术师是不会泄露秘密的，你们的爸爸从小就想知道，但我一直没有告诉他。对不对，儿子？”
他提高音量，询问一旁的段泽。
段泽还在和同事交流工作，随口敷衍道：“对，没错。”
同样头发花白的母亲看不下去了，问道：“你在跟谁打电话呢？”
段泽捂住手机，小声说道：“妈，是我的同事。”
母亲不满道：“早不打晚不打，为什么现在给你打电话？叫他找点别的事情做不好吗？我们一家人正在吃饭呢。”
段泽没有接话，只是摆了摆手，然后走到更远的地方通话。
父亲开玩笑道：“瞧他的样子，就跟那些大人物一样，电话整天打个不停，对不对？”
一家人都笑了起来，除了还在打电话的段泽。
镜头给到了他的背影。
独自通话的样子和餐桌旁的热闹反差极大。
……
“唉。”
看到这儿，万玲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从学校进入社会后，在职场待了几年的她十分明白段泽的处境。
明明已经是下班时间了，但老板非要用各种方式，或直接或间接的让员工加班，这种现象在职场上屡见不鲜。
偏偏在这种时候，员工是没法拒绝的，因为一旦拒绝就有可能会被刻意针对，甚至老板出于杀一儆百的想法，直接把人开除也说不定。
为了赚钱养家，即便是无偿加班，段泽这样的员工也只能选择忍受。
可赚钱难道不是为了让自己让家人过得更好吗？
段泽已经忍受了各种加班，他的生活却没有向着更好的方向发展。
因为大量时间被工作占去，他不能和孩子一起搭好积木树屋，不能到场观看儿子的篮球比赛，不能和家人围坐在餐桌旁吃饭聊天。
如此一来，拼命工作到底是让他的生活变得更好还是变得更坏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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