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传言
江月栖趴在19班前走廊的护台上，看着白衣黑裤的俞星绎斜挎着个书包骑着自行车驶向校门，消失不见。
“班长选的是滑雪。”
钟云和江月栖都趴在护台上，吃着江月栖带过来的冰淇淋，教室内很安静，大不部分学生都在安静自习。
“滑雪？”江月栖怎么也想不到俞星绎会选滑雪，她都做好选散打的准备了，她和俞星绎在一起之后，俞星绎经常带着她去散打，她也有半吊子水平，但是滑雪……印象中俞星绎是去过几次，但她都有事要忙，这着实是个盲区了。
“真的，”钟云信誓旦旦地点头，“今天都交表了，我帮忙一起统计的，看得清清楚楚，就是滑雪。”
滑雪……那就滑吧！还能咋的！
“通识课呢？”
“哲学，薛仲兴教授的，”钟云舔了口冰淇淋，由衷感慨，“真没想到班长居然选了哲学，就……听起来很厉害的感觉。”
班里人大多选了经济和法律，哲学就……听起来好遥远，又有点无聊。
“意料之中。”想到俞星绎文理两分天下的书架和整排的陀思妥耶夫斯基，江月栖倒是一点也不觉得意外，俞爷爷也是这样，工作时间是个严谨、一丝不苟的密码学家，但还出过中古丝路考据的论文集。
“我觉得，班长肯定会喜欢你的。”
江月栖来了兴致：“为什么这么说呢？”
“我也不知怎么说，班长他其实……不怎么主动跟我们玩，但是你好像特别了解他，就……很有策略的感觉，不像隔壁班女生送情书，送礼物什么的。”
江月栖：策略……其实并没有，其实我正准备送情书、送礼物来着。
“那他收了吗？”
“怎么可能？其实我觉得班长这种高冷人设就不是这种攻略法。”
江月栖有些怀疑：俞星绎高中时期原来是高冷人设吗？
“那钟老师觉得应该怎样呢？”江月栖虚心请教。
钟云沉默了会：“我要是知道，我都能靠这发家致富了。”
江月栖趴在护台上，好像即使预知了俞星绎这张答卷，也不能作弊呢。
“他每天都这么早走吗？”冰淇淋的糖渍黏在手上，有些黏腻，江月栖有些失落，撇了撇嘴，俞星绎骗她！他一点也不好追！
“嗯，放学就走了，我们班男生有的会找他打篮球他也不会去。”
江月栖有些担忧：“你们会不会……排斥他？因为不合群？”
钟云有些困惑地摇头：“不会啊，我们男生女生都挺喜欢他的，他是我们自己选的班长。而且他有种……大佬气质，对，就是大佬气质。我们班很多都是搞竞赛的，上回数学课老师出了个特难的题把自己都给绕进去了，还是班长上去解了题给我们捋了一遍，你能想象吗？在我们眼里他简直就在发光，在绝对的实力面前，独来独往这种事简直不值一提，而且他只是不会主动加入大家的玩闹，我们问他题目都会很耐心地回答的。会不会是因为把他问烦了，他才一放学就走了啊？”
从俞星绎的同学口中听到他的事……就还挺新奇的体验。
“他倒不会因为这个躲你们，你们要是以问问题为由他可能反而还会留下来，一个一个答完，”江月栖反应过来，“你们可别故意做这种事啊，他还不习惯跟同学走的太近。”
因为害怕分别，因为害怕给身边的人带来危险，所以下意识地游离在人群之外，但是因为良好的教养还是会礼貌对待同学的请求。
钟云笑起来：“你很了解班长啊……真的不用担心大家为难班长，首先，班长真的……嗯……很好看。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啊，但是我没有别的意思，不代表别的女生没有哦，你可要抓紧了。”
“嗯，我努力，你帮我盯紧点，但是也别太明显了，会显得很奇怪，还是要从长计议，徐徐图之。这事要成了您得坐前排。”
两人脑袋凑着脑袋笑成一团。
“放心吧，”钟云小声说，“这几天我都会在大家回宿舍闲聊的时候隐晦地提醒‘万一班长有喜欢的人呢’，而且虽然很多女生会去问问题嘛，这个……我也问过，但是都是一个在问，旁边凑了一堆听的，都弄得班长有点不自在了，这种情况下我觉得很难跟谁看对眼。”
江月栖一想到那个场景没忍住笑起来。
“你就放一百个心吧，班长那大高个谁欺负得了他啊，他可是我们班的保护动物。”
这江月栖倒是不担心，俞星绎都散打七段了，狠一点的话，说不定能把他们班的“小鸡仔”全撂倒了，她担心的是冷暴力……好吧，以江月栖的了解，冷暴力这种东西实在不太可能出现在俞星绎的考虑范围里。但是这是少年时期的俞星绎呀，万一他这个时候还是有点脆弱呢……
“其实我们都知道，班长虽然不怎么主动融入我们，但是办事特别靠谱，我们班有挺多贫困生的，我就是，他一天就帮我们把助学金申请手续办好了，还有那个校服很贵的嘛，我们是可以免费领的，但是学生会那边会派人来班里登记名单，就挺尴尬的，可是呢！班长居然帮我们在学生会那边登记好了，我们都不好意思说，觉得已经够麻烦他了，但是他真的，就……很好。今天我就拿到卡了，真的很及时，我室友就隔壁班的，估计要等到军训后才能拿到补助卡。”
“你们……也很好。”江月栖松了一口气，俞星绎有一群很好的同学，他做的事其实吃力不讨好，很多人会把别人的帮助当做理所应当，这种良性的反馈反而难得。
“我、我也这么觉得，我们班氛围确实挺好的，”钟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没来之前我其实挺担心的，开学那天又碰到那种事，很怕自己在学校里待得不自在，甚至想过万一学不下去就回去读。我们班主任也特别好，按照我们的学习情况，给我们每个人都制定了一份学习计划。对了，班主任说滑雪那个课十一月中才会去鹿华山上的滑雪场上，这之前要先在学校里的室内场馆学基础，但是室内滑雪场也挺远的，要坐二十分钟的校内大巴，来回就花了差不多一节课时间了。”
江月栖下意识问：“所以他建议你们不要选吗？”毕竟江月栖高中时候班主任连上体育课都觉得浪费时间，只有班级考得好的时候才会奖励一节体育课自由活动。
“我们室友跟我说他们20班的班主任说过不要选这些，一是不好学，考试难度大，二是很费时间，会影响竞赛，12月那会体育考试，正是竞赛的时候，学滑雪，还有高尔夫，场地都很远，因为考试合格不容易，考试那会要经常跑去训练才行。但是我们班主任倒是还挺建议我们学滑雪的，他说鹿华山到了十二月份颇有一番凭山怀古的感觉。”
钟云伸出手挥向护台外，学着班主任说这番话时挥斥方遒的样子：“他是教历史的嘛。”
王铣也是国际a班的历史老师，这个星期已经给他们上了两节课，江月栖为了给王铣留下好印象，那积极回答问题的热情劲让王铣每次a班上课体验都感觉不错，不像他的怨种同事赵刚，每次上课台下都是一片死寂，睡觉的睡觉，看漫画的看漫画，刷竞赛题的刷竞赛题，但还是保持微笑把独角戏唱完。
江月栖本意是希望成为王铣“心腹”，可以名正言顺地去19班走动，以后送送试卷、找找老师什么的，一来二去，19班不就成了自己班嘛，而且上课呢说不定还会提一提自己，俞星绎就会慢慢对自己好奇啦。这是她的策略。
不过江月栖倒是发现了意外之喜，王铣和俞星绎的关系不简单，上次她去办公室找王铣拿书，王铣终于逮着了个有意学历史的好苗子，从家里带了几本书送给江月栖。
江月栖推门的时候，看到王铣给俞星绎斟茶，说的是——“你王叔叔在这你怕什么，你爸不就是为了让你多交朋友、好好过一过高中生活才把你送回来吗……”
想起来没穿越前准备考研那会，经常帮自己补课的王教授好像是有一个在明德中学教历史的儿子，那会去参加全国教研比赛了。俞爷爷还说王家的儿子跟俞星绎爸爸从小穿开裆裤一起长大，青年的时候一块进部队当兵。
原来王铣就是俞爸爸的好朋友。猜到这层关系，每次王铣找自己江月栖都会有些小辈的紧张。
“……班主任建议之后，我们班挺多人选了滑雪的，我也选了。”
“嗯？”江月栖回过神来。
钟云有些纠结：“虽然也有其他体育课要坐校车跑场馆，但是只有滑雪可以去鹿华山上课，其实我……挺想玩的，唉……我会有种不务正业的感觉，班主任那么支持的话……那种负担感好像就没有了。”
江月栖何尝不明白这种感受，在重重应试压力下，一切与学习无关的活动，哪怕是阅读课外书、上体育课都会带来一种对自己未来不负责任的罪恶感。
只有当老师、家长站在自己阵营时，支持自己，告诉自己：你应该这么做。这种自己给自己加诸的压力才会消散很多，因为这种压力和期待实质上并不来自于自己的本心，而是周围环境。
没有太多选择的人，会极力压缩自己的欲望，来增加自己并不多的信心。
“怎么会呢？你们班不是很多人都选了吗？要玩大家一起玩呀，而且学滑雪老贵了，花了这么多钱上明德中学，总要薅一下羊毛，学个最贵的，把本赚回来，反正我是这么想的，”江月栖眨眨眼睛，“那我以后也算半个半个你们班里的人了，还请多多关照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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