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六章
第十六章
便利店里只有一个困得不行的收银小哥，大概是几天没睡，困到恍惚。看他眼下青黑和瘦得像根电线杆的身材，以及身处的环境和手臂上的痕迹，時枝溯都不用猜就知道他是个干什么的。
但他没有管，只是将东西放在收银台上，让收银小哥扫了码付了钱，装好东西。
然后留下一句“珍爱生命”，就提着一袋子食物推门离开。
完全没注意到身后的太宰治，更别说他被绷带绑了半张脸之后只剩下一半的奇怪的表情。
当然，被他说得一愣、然后下意识藏起手臂的收银小哥也被他忽视了。
这个人——
心里只有饭。
……
“可以走了。”
時枝溯离开了便利店，对着门口等待的三个人说道。
他想了想，把买来的东西分了一下，另外三个人犹豫一下，也都接了。
撕开包装袋的声音在四个人沉默的氛围里还算明显，不同于另外三个人满脑袋的问号，時枝溯看上去很放松。
小队长：“……”
他低头看了看手里拿着的食物，沉默着思考了一会，也开始吃。
想开点，说不定只是这位不知道到底什么情况的大人物在试探他们的态度呢？嗯，没关系，他吃我也吃。
经历过那一剑的震撼的小队长已经不在乎了，反正对方要真有什么歪心思也不过是一刀的事，从这方面想想就觉得安心多了，不过区区零食，吃，都可以吃。
另外两个人对视一眼，也没有说什么。探子先生对于時枝溯的决定没有多想，就当是对方真的惦记午饭，所以也安安静静吃东西。
他大概是唯一一个看破真相了的人吧。
可惜。可惜。（那种语气）
总之他们脚步不紧不慢，走到那处空了的据点的时候，手里的东西正好吃完，時枝溯把剩余的包装纸一类的垃圾团吧团吧塞进塑料袋，视线在另外三个人身上转了转，塞给探子先生让他去找个垃圾桶把垃圾扔了。
探子先生：？
懂了。爱护环……不，他一定是看出来了我是森鸥外派来的探子！
所以故意挑了我！让我不参与这件事来保护我！
这位先生面色一肃，恭敬地应了声“是，我这就去”，便拎着垃圾袋去找垃圾桶了。
時枝溯：？
你刚刚明明很懂。
可惜。可惜。（那种语气）
時枝溯看着他脚步匆匆又兴奋地离开，感觉有点微妙……森鸥外那一派人都这么喜欢胡思乱想吗？还是说这就是聪明人的共同性？
……也许有一点没猜错，他确实发现了这人是森鸥外派来的探子。
但……
扔垃圾，就，真的是为了保护环境哦？
……
時枝溯没有站在那等着扔垃圾的同事回来，转身带着剩下的两个人去了据点。这处据点和之前的差不多，或者说，这种地方不论什么房子都会大差不差的。
只是里面没有人，乱七八糟的东西和痕迹显示出这里原本待着的人是匆匆离去的，尘土和杂物胡乱遮掩了原本的布局，却让本该存在的线索模糊不清了。
“看起来还挺专业。”
時枝溯说道，有点懒散地想找个地方靠一靠，却发现无论哪个角落都不干净，只好站着。
“您发现了什么吗？”
小队长打量着杂乱的房子内部，掀起来各种废弃的纸箱壳子也只找到一些什么都没有的a4白纸。
显然，对方什么线索都没留下。
“嗯……发现肯定是有，但是完全没有猜到谜底。”
時枝溯说道，让他们两个把东西都翻一翻。
“他们应该有个很专业的高层……或者，指导人？”
時枝溯艰难地调动了他一百多年的混黑知识。
“痕迹清除得很彻底，这么看来专业水平不差，但动作很匆忙，所以接到通知的时间距离现在应该不久。”
“有外援的可能性比较大？”
時枝溯猜测着。
果然和聪明人打交道很累啊。
小队长：“……”
这不是已经猜到了很多了吗。
“但是执行命令的人，行动水平不太行吧。”時枝溯叹了口气，接过另一个黑西装递过来的东西。
那是一袋赃物。
或者说，是极恶组撤退时没能及时带走的不义之财。
透明的塑料袋里，是一些金银制品，项链手镯之类的居多，大概是抢的，还有一些沾了血的大金链子和俗套的金牙什么的。
看着就像是个不入流的小混混组织呢。
時枝溯在那一袋子里看了一圈，没能发现一个疑似被灭口的不知名先生的戒指。
毕竟他当时可是藏在路边的房子的二楼哎，那么远的距离怎么可能看得清戒指的模样，他的完美视力是52又不是102，作为一个正常人类当然看不清。
時枝溯看着那些东西，沉默了一秒两秒三秒，沉默到小队长以为他又发现了什么东西，紧张到下意识屏起呼吸唯恐打扰到他的思路。
“……把这些带走吧，估计也找不到失主了。”
小队长：？
小队长：？？？
他一下子又学会了呼吸，喘了几口气之后才觉得有些茫然，看向時枝溯：“我我以为您又发现了点什么？”
時枝溯闻言，比他更茫然：“啊？”
“就一些首饰我能看出来什么……看出来他们去抢了东西？”
小队长：“不这我也能看出来但是……”
時枝溯疑惑：“？”
小队长：“但是您不应该看出来更多的东西吗？就是，抢的什么人啊目的啊心理啊？”
時枝溯不解：“？”
時枝溯摸脸：“我看起来很像剧本精？”
小队长：“不剧本精是什么东西……等等这不重要，但是，您刚刚还看出来对方有个幕后主使。”
時枝溯恍然大悟，又叹了口气，却因为屋子里翻东西再次扬起的灰尘而噎了一下，转身走出门到外面去了。
小队长和另一个人立马跟上。
時枝溯呼吸了新鲜空气，才跟他们解释说：“我没有那么聪明，我只是经验丰富。”
小队长&黑西装：……？
刚刚赶来的探子先生：……？
你看我／我们信吗？
…………
他们信不信，時枝溯不清楚，但他说的确实是实话。
時枝溯自认为并不是个天才，也许他能够引以为傲的、稍微有一点天赋的技能就是炼金术吧。
是炼金术的天赋，让他在混乱的十七世纪活了下来，也让他在十八世纪初结识了好友，登上了那艘——那艘在日后成为他几百年噩梦的航船。
但，要時枝溯自己说，他绝不是个天才。
天才怎么会接二连三失去那么多重要的人？天才又怎么会经过拼命的练习仍然无法挽回局势？天才又怎么可能在那种情况下还要让同伴用命才能斩杀恶鬼？
他不是天才。
只不过是、稍微、比其他人多了时间的积累。
时间是一个非常可怕的词汇，在无数历史的洪流里，天才也会被时间磋磨，英雄也终将在时间里倒下。
但時枝溯是一个能战胜时间、掌控时间的人。
所以他积累了无数经验。
在经验，在之后的日子里，给了他更多选择。
……
江下已经得到了小队长的汇报，关于時枝溯发现的线索他也已经清楚了。
剩下的事，就不需要他和時枝溯亲力亲为了。属下不就是在这时候起作用的吗？要是没有用，他们也不必存在了。
“時枝君，暂时可以回去了。”
深夜，江下这么说道。
時枝溯淡淡的应了声“嗯”——这并不是摆架子，他也没有在高冷，现在的情况下，是个人没眼瞎就都能看出来時枝溯是累了。
他心累了，许久没工作，突然进入加班模式让他感觉人生无望。
“找个人送你回去吧，开车比较快。”江下状似体贴地说道。
“这样的话，就暂且把他给時枝君做下属吧，之后的调查里也可以帮帮忙。”
“時枝君有中意的人选吗？”
江下淡笑着很靠谱地问道。
時枝溯的视线在周围一圈人里转了一遍。
入目所及的全是黑西装黑西装黑西装黑西装……在场只有江下穿着昂贵的深蓝色西服，以及時枝溯自己的浅色调卫衣。
“……就他吧。”
時枝溯随手一指，挑了个人。
被挑中的探子先生：……他果然知道我是森鸥外派来的！
隐隐也向着時枝吹发展的小队长：失落。
探子先生被挑中了，装作一副又高兴又诚惶诚恐地样子出列。
江下眼神微微一闪，也意识到了時枝溯挑人的问题……他跟谁有关系？
時枝溯却忽然摆手：“不，不是你。”
探子先生脚步一顿。
“后面那个。”
一位平平无奇的黑西装指了指自己。
“对。”
“就你了。”
江下迟疑：“……時枝君为什么选他呢？是因为今天的工作他比较出色吗？”
他记得这是自己的下属……能力确实不错。
“不。”時枝溯想回家躺着。他懒得多费口舌。
“他的黑西装，比较好看。”
平平无奇但是长得不错身材也挺好的黑西装：“……啊？”
江下沉默。
不愧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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