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一章
時枝溯整个顿住。
现在的时间还算不上太晚，太阳还没有落下天际，连黄昏都还没有到来，属于是一个吃晚饭有些早、但想吃也不是不行的时间。
有些偏暖色调的午后阳光从窗外打进来，却因为角度问题被层层货架挡住了。
两个少年坐的地方恰好处在阳光照不到的阴影处，在便利店的最里面，光线也被一排排货架遮掩，显得这个角落里有些昏暗。
但。
这样的环境却恰好衬托了此刻的氛围。
太宰治笑眯眯地吃着罐头，视线却一错不错地看着時枝溯，他的眼里似乎有许多怀疑和考量，思绪也跟着時枝溯的反应而反应。
反观時枝溯——他有点懵。
“……我看起来，年龄很大？”
“不哦，恰恰相反，看起来简直比我还有年轻活力呢。”
太宰治撑着脸，用来吃罐头的小勺在指尖晃啊晃。
“但是偶尔也会觉得，溯君像个老爷爷一样呢。”
“哎……已经知道了我的名字吗？”時枝溯这样说道，却毫不意外，毕竟幕后指挥的神秘人如果连这点小事都不知道的话，那未免也太没有格调了。
“还有，我拒绝老爷爷这种称呼。”
薯片咔嚓咔嚓被咬断的声音，在安静的便利店里略微明显。便利店的收银小姐完全没有出声，不知道是已经离开了，还是在收银台后面装死。
時枝溯思考了一下。
“虽然我不介意暴露年龄。”
“但是，不告诉你也没关系吧？”
已经对時枝溯的年龄范围有了大概猜测的太宰治笑了笑：“哎～好过分哦，明明我为了溯君已经那么努力了！”
“不要说这种让人误会的话。”
時枝溯平静地说道，靠在椅子上吃薯片。
“那好吧。”太宰治竟然也真的不再问了。
“但是很可惜啊，溯把我最近的玩意儿搞没了。”太宰治手边的罐头已经空了，让時枝溯好奇地看了一眼。
这么喜欢蟹肉罐头吗？
“一下子又无聊起来了。”
“那真是不好意思了。”
時枝溯说道，他原本也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太宰治为什么要去掺和极恶组的事呢？现在看来，就是把那群人当做消遣无聊的小事了吧。
可惜归可惜，時枝溯该办的事还是要办的。
说到底，他和太宰治也不是很熟。那种见了一面就惺惺相惜什么的离奇事情自然也不可能发生。
他略有些走神地吃着薯片，没有注意到对面的太宰治正在看他。
——太宰治对这个人产生了一些兴趣，或者说，探究欲。他太神秘了，年龄成谜，过往也打听不到，莫名出现在港口黑手党，实力又很强大，但又受到信任……
太宰治推测他可能不是个人、或者说不是个正常人，看他现在走神的毫无戒备的样子，太宰治就觉得他是不是太自信了。
为什么觉得自己不会出事？
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但太宰治并不着急，他之后还会有很多时间去探究，太着急了反而不合适。
“嘛，罐头吃完了，我走咯。”
太宰治站起身，跟他摆了摆手就离开了。
“我要去寻找我的梦中情河了～”
……
太阳渐渐落下去了。
時枝溯坐在便利店的小桌边，慢腾腾地吃完了自己买的各种零食。大概晚饭也懒得做了，去附近买碗汤暖和一下就好了。
他起身把小圆桌上的垃圾包装袋等等收拾干净，去旁边的货架上拽了个塑料袋装好，又把自己买的不能吃的东西放进另一个塑料袋。然后才离开。
经过门口时，時枝溯脚步一顿。
在收银台装了两个小时死人的收银小姐，也突然出手——
“不好意思这位先生！您还没付钱！”
勇敢拦下黑手党的不知名小姐咽了口唾沫，为自己的不怕死精神点赞。
在那位满是绷带的少年威胁她时，她屈服了，将这半下午的便利店借给他们开会，虽然绷带少年说之后另一个人会付账，但正常人谁会跟一看就不是普通人的人要钱啊！
但是、为了营业额——
收银小姐拦住了時枝溯。
“……不要这么紧张。”時枝溯看着面前冷汗都下来了的女孩，试图安抚，“我有记得付钱。”
他专门收拾了零食的包装袋，甚至条形码他都注意了没有撕毁——他当然知道要付钱啊！他又不是什么没有道德底线的大坏蛋！
“好、好的，谢谢您……”收银小姐愣了一下，然后狠狠地松了口气。
太好了，不用赔钱了。
時枝溯也不知道对面的女孩到底在想什么，总之他把买了的东西的钱算好，直接交给他。
“就是这些对吧？”
“啊、那个、”收银小姐接过和商品们一元不差的现金，欲哭无泪。
“刚刚那位缠满绷带的少年、订了店里三个小时的包场服务。”
“……”
時枝溯拿着钱包的手微微一顿。
“啊……横滨的便利店还有这种服务吗？”
“真不容易啊。”時枝溯忍不住感叹。
在这种混乱的城市的混乱地带开便利店，就要不得不承受混乱的业务吗……
……不，说到底，便利店开这种业务本身就很不对劲吧？真的不是太宰治想坑他钱吗？
“是、是的，”收银小姐欲言又止，看着真的快要哭出来了，“今天的包场服务总共……十、十万日元。”
時枝溯：“……”
“……好的，麻烦你了。”
……
港口黑手党和极恶组的争斗暂时落下了帷幕，所有成员被剿灭，幕后指挥也逃走了，按理说应该是个大获胜。
剩下的事无非就是收拢败者的势力和财物，但极恶组没什么势力可言，于是整理战利品成了唯一的后续工作。
绿川光了解了这点事之后，微微抿了抿唇，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此时已经回到了港口黑手党的总部，正在前往自己原本的上司——江下干部那里去。要做一些关于极恶组情况的报告，当然，最重要的是，关于時枝溯情况的报告。
他跟在時枝溯身边也有两三天了，但他实在没搞明白那个少年，他明明以前身份尴尬，最近才接受任务，但为什么那么有恃无恐？直接告诉自己要去见神秘指挥人？
……不懂，就要好好斟酌该说什么。
鉴于这个名字、这个作者也不想再改了的经典名字，绿川光的身份在读者面前简直昭然若揭。
他本名诸伏景光，刚从警校毕业一年，这一年里参与了公安的卧底培训，然后想办法加入了他们的卧底对象——一个以酒名作为代号的邪恶组织。
但是，谁都没料到，作为一个刚刚得到些许存在感的底层成员，他会被酒厂派去卧底港口黑手党……
港口黑手党是横滨本地组织，也许在岛国内部很有势力，但放在国际上难免不够看，而势力范围恰恰是国际的酒厂组织又为什么要来针对港黑？习惯往哪都塞个卧底吗？绿川光不清楚。
但来到这里之后，或者说，被江下干部扔给時枝溯之后，他的直觉让他有一种怀疑……
总不能……是为了時枝溯吧？他有什么可以图谋的？
绿川光没有证据。
甚至算不上猜想，这只是他的直觉。
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还没捋清，绿川光就到了江下干部的办公室门口。他不得不把那些思绪压在心底，暂时抛开，专心应对这位干部。
“绿川。”
江下干部坐在他的办公桌后，视线落在窗外的晚霞里。
他桌上还有一些文件，钢笔一头搭在他指尖，一头落在文件上，盖着笔盖，却因为这人的动作一下下敲打着桌面，发出轻微的闷响声。
“说说吧。”
绿川光应了声是，斟酌着语气将他该报告的事情报告出来。
室内只有绿川光的声音，江下没有说话，连钢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下了。
青年的声音不大不小，也没有多余的停顿和迟疑，但也会有正常的回忆的片刻，以及组织语言的微顿。
江下听了一会儿，判断出来他没有在说谎。
片刻后，绿川光停下来了，他的汇报已经说完了。
“和我猜想的差不多。”
江下淡淡笑了声，也没人知道他指的是哪方面的差不多。
“真是个……做任务也要过得舒服的小鬼。”
江下想到了那辆舒适度极佳的车，以及车上的抱枕……去侦查也要在路上买个午饭什么的……
……
啧。
“那么，绿川，之后好好跟在時枝君身边吧。”江下思绪回笼，看向绿川光，一副靠谱又严肃的模样吩咐道：“做个合格的手下。”
“是。”
绿川光微微垂首答应，可话音还没落，偌大的办公室里又响起了一个声音。
是电话。
江下的视线微微抬起，盯住了有一瞬间愣住的绿川光。
他看起来是个可靠的人，但他的目光如鹰一般冰冷而锐利。
“……抱歉，江下大人，属下先退下了。”
绿川光说道，似乎打算去外面接电话。
“是谁？”
江下干部声音平静。
“……”绿川光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将自己的手机摸出来，来电人的名字就在屏幕上显示着。
“……是時枝先生。”
他这样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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