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第二十九章
绿川光肯定, 自己绝对错过了什么重要剧情。
但看着现场几个人全都笑容满面的样子，就知道他们绝不可能透露给自己。
那名穿着一身侦探装扮的少年，眯着眼睛将绿川光全身上下打量了一遍, 然后哼了一声就扭回头去了。
绿川光没懂，但好像被看光了的感觉让他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这就是横滨吗？看来他还没习惯。
“绿川君, 有工作吗？”
時枝溯终于喝完了属于他的那杯咖啡，此时已经没有了困倦的样子——即使咖啡在里面发挥的作用不多。
“是的，首、……老板请您去面谈。”
绿川光注意到其他人, 默默更改了称呼。
虽然这对江户川乱步不管用, 但他可以心领——店长和服务员小姐不清楚情况, 只像绿川光说的那样以为了。
乱步大人又哼了声, 不知道是对绿川光表达不满, 还是对老首领有意见。
時枝溯心想，乱步应该……肯定看出来了绿川光的身份吧？说不定比他知道的还多。
别问为什么。
问, 就是对天才的绝对信任。
“好吧。我要先走了, 乱步。”
時枝溯放下茶杯, 跟江户川乱步挥了挥手，“有什么想吃的可以先告诉我。”
江户川乱步眼睛一亮：“好！”
社长也会欣赏的厨艺！终于能吃到第二次了！
“那先再见了。”
“下次见！溯！”
……
咖啡店外, 有着港口黑手党标识的车辆驶离了这条街道，红砖楼掠过车窗，被远远甩在了身后。
早知道会遇到乱步, 不应该开这辆车的。
時枝溯心想——乱步看到了，肯定又要多点点心。他记得两年前福泽谕吉还在信里说江户川乱步糖分摄入太多导致蛀牙了……啊, 现在有福泽控制，应该没关系吧？
他思考了一会, 决定将这件事交给福泽头疼。
他只是个做点心的小厨罢了。
“首领是什么情况？”
時枝溯抛开武装侦探社的事, 转而询问绿川光刚刚那通电话。
那通电话打了有近五六分钟, 看来不是什么着急的事，大概也有询问试探的意思在里面。上午的事——時枝溯用他三位数年数打底的从业经验判断，周围没有任何一个人或机械能看到他和中原中也的那一架。
当然，我方阵营其实也想看——对，说的就是你太宰治！森鸥外也不遑多让！
但時枝溯一视同仁，毕竟单独甄别是不是己方真的很累很麻烦。
那么，那通电话就应当是在试探山北干部和首领的事了。
打来电话的应该是首领的直属下属……但可能会偏山北干部，或者替他传话。
那个干部——他指的是山北，他只在三个月前试图加入港口黑手党的时候遇见过，对方直接截断了他的计划，之后也因此被首领敲打。在外人眼里两个人是有嫌隙的。
硬要時枝溯来说的话……他有点蠢。
作为太宰治选定的工具人，他应该挺好用的。
時枝溯心里有了一些猜测，但他自认和江户川乱步那种一眼找凶手的推理能力不能比。即使是猜剧本，他也只是将自己的猜测作为一个可能性，并且同时防备着所有可能性。
嗯……猜不到的可能性怎么办？技不如人，认栽吧。但是如果打得过，也可以用武力值莽一莽。
但如果真的用武力值硬莽，不就如了森鸥外和太宰治的愿了吗？
時枝溯虽然不介意，但他有些微妙的不爽——
“首领……首领上午时病情又有些复发，但经过治疗已经无碍。”
绿川光说道。
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他已经发现，一旦首领病情突然爆发，他就会命令時枝溯立刻赶到他身边——好像時枝溯在那，就能保证他不会死一样。
想到这里，绿川光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時枝溯，继续说道：“虽然首领已经无碍，但仍旧要求您下午去见山北干部之前，先去首领办公室面见他。”
時枝溯掌握了什么吗？
绿川光想不出来。就算异能力能打得像少年漫，受伤治疗的能力也可以理解……但正常的衰老死亡怎么可能被逆转？
那未免太荒唐了。
“我知道了。”
時枝溯应了声，“还有吗？”
“还有一些……”绿川光顿了下，似乎是不知道如何开口。
“山北干部……说希望您能参与到他的任务里去，据说也是首领的意思。”
時枝溯：“……”
他累了。他真的不想猜测你们到底什么意思了。
……
首领办公室一如既往的昏暗，要不是時枝溯见过首领晒太阳，他真的会以为首领是故事里的吸血鬼。
带路的黑手党成员走到门口就停止了脚步，打开门示意時枝溯进去。
時枝溯并不是第一次来这里，首领的办公室和卧室他来过很多次，熟门熟路。这样的领路行为说是领路，但可能流程式和仪式感的意味更重？
時枝溯轻轻敲了敲门，而后才抬脚走进这间卧室。厚重的窗帘仍旧遮挡着窗户，就算人在房间里走路带风也带不起那窗帘。即使那扇窗的玻璃足以抵御最强大的狙击子弹，首领的警惕心还是让这间卧室不见天日。
垂垂老矣的老首领并不想屈服于他年老衰弱的身体，他瞪着一双混浊的眼珠，恶鬼看到他都可能自惭形秽。
“時枝！”
恶鬼中的恶鬼叫了他的名字。
可惜的是，時枝溯是与真正的魔鬼做交易的人，他并不怕恶鬼模样的老首领。
“boss。”
少年人走到了这奢华的床前。
“谨听您的吩咐。”
“……”
時枝溯走出办公室的时候，所谓的“下午”才刚刚开始。老首领早已用过了药，现在睡了，他在卧室里思考了一会才出来，准备给绿川光打个电话，然后去山北那里看看。
顶层的守卫看见他，恭恭敬敬规规矩矩跟他打了招呼，目送他按了电梯下楼。
这和之前不一样了。
半个月前，守卫看他的眼神还是八卦居多，有些人会有些轻蔑。
黑手党果然是实力决定一切的地方呢。
“绿川君？已经拿到了吗？好的，你可以先去那里等我。”
時枝溯独自站在电梯里，看着透明玻璃的窗外的景色。他一手拿着电话放在耳边，另一只手则是轻轻按在了玻璃上，手心朝外，那是横滨。
站在这个电梯里，能俯视大半个横滨。如此居高临下的角度，往往会引出许多人心里对权势的欲望——你站在最高的地方，掌控着目之所及的城市。这不好吗？
也许老首领会有这种感觉，也许老首领觉得他的部下们也会有这种感觉。
時枝溯不作评价，毕竟这次老首领给他的任务目标就是干部之一。
曾经最忠于老首领的人，现在互相打着对方命的主意。
高处能俯瞰这座城市，看得到它繁华的地段，也看得到它衰竭的街区。再远一些，就是横滨码头开始往外的汪洋大海。
现在是下午两点左右，一天中最热的时候，强烈的光照在初秋和盛夏几乎没太大区别，刺眼都一样刺眼，只是温度有些微差别。
海面被阳光晒得波光粼粼，城市也一样，亮着的地方看得很清楚，有特殊材质的地方则在反光。
時枝溯由远到近，从海洋看向城市。
很快，电梯落在了一楼。电梯已经看不到什么东西了，時枝溯收回手，转身前往这次的目的地。
“時枝先生。”
绿川光看到熟悉的身影，停止了刚刚谈及的话题。而与他对话的另一方，听到这个名字情绪瞬间扬起。
“時枝先生！我听绿川君说你们去了那家店吗？味道超级棒的对不对？！”
時枝溯挥挥手，笑：“是的，清水小姐，拉面很不错。”
绿川光看着和時枝溯对话的清水小姐，露出一点无奈的神情。
不知道为什么，清水小姐好像有点怕他。刚刚和他聊天的时候态度矜持保守除了那家店的菜式之外什么都没聊，想套话都没有机会。
但对時枝溯……清水小姐活泼的本性真是一览无余。
“太好了，你喜欢就好，我打算下次休假和矢泽一起去！到时候可以尝尝那家店的其他食物！”
清水小姐笑着说道，完全抛弃了面对绿川光时的紧张感——她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会对绿川光有这样的感觉。
“那提前祝你们玩得开心吧，我大概要忙起来了。”
時枝溯说道，口袋里摸了摸，找到一颗水果糖。
“啊！对，您还有工作！”
清水小姐有些懊恼，“您先去工作吧，耽误您了实在不好意思！”
那颗糖被清水小姐当场拆开吃了，绿川光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对方，第一次怀疑这个看着平平无奇的女人是不是也有异能力。
他和其他人唯一的不同就是立场……但，对卧底有特殊感应什么的，是不是太玄学了？又或者太唯心了？细想下去实在太了不得，因为完全没有办法确认，这种能力怎么判断谁是卧底。
所以，为什么只对他那么紧张？
大概未来很长一段时间，这都是个未解之谜了吧。
時枝溯带着他目前唯一的下属，去了隔壁另一栋大楼。
他们要去见山北干部，而在此之前，他派绿川光去找了一趟田谷西人。
田谷先生作为情报部门的中层负责人，实在是很可靠，完美拿到了他接下来需要的情报之后，想要挖墙脚的心蠢蠢欲动。
不过，森鸥外大概也不会放过这么好的属下，挥锄头这一步，大概用不着時枝溯动手。
“绿川君。”
“是。”绿川光应了声，将手上一直拿着的资料递给了時枝溯。
这一小沓资料是時枝溯接下来的任务了，由可靠可亲的田谷西人整理。目测不多，但仔细也需要一些时间。時枝溯干脆只看了前两页，等回去之后再细看。
他把资料递给绿川光，让他收好。资料的第一页和最后一页是完全空白的，不用担心会被其他人看到。
山北先生作为干部，自然也能占据港口黑手党五栋里的其中一栋大楼。他位于顶层的办公室，装修得很……贵。
和同为干部，但优雅可靠的江下先生对比，山北干部显得像个空有财力没有眼力的暴发户。
这金灿灿的吊灯、花纹繁复的吊顶、白得发亮的大理石——
而山北干部本人，和他的审美不太相配。他长得五大三粗、虎背熊腰，肌肉很大块，比起富豪更像富豪身边沉默又可怕的专业打手。
谁能想到长得如此精英的一个人，会因为太过愚蠢被三重夹击呢？
虽然不知道太宰治安排了什么，但老首领需要山北去死，時枝溯则是老首领眼中送他犯下致命错误的推手。
“山北干部。”
偏瘦的少年进门，对着坐在豪华沙发上的男人点了点头。
他毫不见外地坐在了对面的沙发上，指挥着山北的属下去给他倒杯茶。
属下犹豫了一下，见山北没有拒绝，才脚步匆匆地去外间泡茶。
山北面前摆的是酒。
“時枝君。”山北笑得很亲切。
“我们真是好久不见了啊，虽然第一次见面时闹了个乌龙。”
他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透明的高脚杯里是高奢的红酒，看起来，大概是罗曼尼。
“是呢。”
時枝溯淡淡应和着他。
听起来没什么敬意。
但山北干部意料之外的没有生气——这个意料之外指的是，山北的下属也很意外他没有生气。
对其不敬而被惩罚的人不是一个两个了。
“……哈哈哈，那次确实是我有些急躁了！多亏時枝君没有生气啊。”
山北笑得很爽朗。但，就像時枝溯掩盖不了他以前的敷衍一样，山北也无法掩盖他语气里的咬牙切齿。
時枝溯反而有些惊讶——这男人没有直接发脾气吗？
明明进入港口黑手党后的唯一一次见面，山北直接摔了他的酒杯子。
“接下来的任务，時枝君可以好好享受享受，算是我的补偿吧！”
山北说道，让人将接下来的任务安排告诉他。港口黑手党行动前多多少少都会有计划，山北这一份就属于“少”的那种类型。
只有潦草一两页。
時枝溯拿到手上，挑了挑眉。
享受？
他报着好奇心去看那两页纸，草草将一页计划看下来，属于時枝溯的工作范围大概是“无”。
“享受？”
時枝溯似笑非笑地看向他。
办公室里的气氛有些不对了——绿川光没有看到计划内容，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可作为山北的属下，其他人却是非常清楚的。
那份任务计划，说的直白了，就是让時枝溯别插手！
说是享受？架空这个词更合适！
“時枝君最近的任务都不简单吧，这次的事情并不麻烦，我的部下就足够了。”
山北却觉得自己很有道理。
“按照首领的意思，時枝君该有的功劳还是会有的。”
他的意思实在是太直白了。
其他人想听不懂都不行。
一时间，这偌大的办公室里没有人说话，下属们紧绷着神经，连呼吸也遏制了。
“……”
時枝溯忽然轻轻笑了声。
房间里，气氛凝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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