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夏日出逃
0
派对、酒精、烟草、玩乐、凌晨、放纵、萨里郡，还有哈利·波特。
他们都是我每个夏天的代名词。
1
“你相信有魔法吗？”
瘦瘦小小的男孩咬着手中的面包，小心翼翼地抬起头问我。
我喜欢他的眼睛，纯粹干净。
他的一双眼睛澄澈得像是林间小鹿，甚至比绿宝石还要耀眼，黑色头发软软懦懦地搭在额上，看上去人畜无害，只是他的身板看上去被风一吹便要倒了，瘦弱得可怕。
我记得他是那个在德思礼家住的小男孩。
与他身形肥大的哥哥相比，他看上去太过可怜了，完全不像是一个十岁小孩。我叹了口气，伸手把刚从家里顺出来的软法棍和冷肉片推到他面前，也把芝士拿了出来塞到他手中。
“吃吧。”
虽然这本来是我的午餐，但是我总不能看着我的邻居饿死。
“你相信有魔法吗？”
他又重复了一遍，似是得不到我的回应便会拗执地一直问下去，直到我回答为止。
我想起了一年前的夏天。
一封信，一个来客，以及一场被打断的美梦。
我还是一个普通人。
萨里郡的夏天天气很好，微风拂过时把仅余的一丝闷热都带走了，此刻只剩下几声蝉鸣与鸟叫，美好静谧。我躺在草地上，也不管身上白色的裙子也许会被泥土弄脏，手臂挡在眼睛上，过了好久才回他一句，“嗯，我相信。”
“太好了。”他眨了眨那双好看的眼睛，眉眼弯弯，带着几丝天真懵懂，“我是哈利·波特，虽然你可能已经知道我的名字了。”
的确，萨里郡这带的人几乎或多或少都听过哈利·波特这个名字，这也多亏德思礼一家经常把他挂在嘴边。
几乎每次周日礼拜他们都要说上那么一两句。
“我有听说过。”我抿了抿唇，瞥了他一眼。
“那你叫什么名字？”他又再问：“我没认错的话，你是住在转角那里吧，就是那个看上很……很严肃的先生那里。”
“伊莎朵菈，而且你可以直接说他很古板，因为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我没有这样想啦。”
我忍不住地笑了出声，早上在家里的不愉快也都莫名地散去了不少，笑着问他：“你为什么坐了过来？”
明明这里的位置很多，而且我的名声好像也不是太好吧。
“因为你看上去很善良。”他的脸红了些许，“而且……很漂亮。”
最后几只字说得很模糊，但我还是听到了，我心情大好地揉了揉他的头发，“走吧，我身上有些钱，我们去冷饮店吧！”
2
我不知道为什么每年夏天哈利都爱找我玩。
说实话现在的他也不用我偷面包给他或者带他去冷饮店了，他看上去面色红润，健康得很。
“你没有去周日礼拜了吗？”
他问了一句与此刻格格不入的问题。
周围都是欢声笑语，屋里放着震耳欲聋的音乐，酒精味萦绕在空中，所有人都正挤在大厅里跳舞玩乐。我手中拿着一个红色杯子，站在草坪上，狠狠地吸了一口新鲜空气，才睨了面前的男孩一眼。
快要一年没有见，十四岁的他又长高了不少，甚至比我还要高了些许。他的脸上还是戴着熟悉的眼镜，五官深邃了不少，脱去了孩子气，只是脸上笑容依旧纯净。
看来他寄宿学校的生活很不错嘛。
“你看上去很不错。”我抿了口酒，撇撇嘴。
也许是派对过于嘈吵，他朝我站近了一步，才道：“学校生活很好，我很开心。”
“你不应该来这里，萨德的派对太嘈吵混乱了。”
我皱了皱眉，倏然觉得所有烟草和酒精都与他极度不搭，便伸手拉着他走出了这场派对，向着前方一直走一直走，直到不再听见那烦人的音乐才停下。
夜晚十点，我和哈利站在空无一人的马路上。
“你没有去周日礼拜了吗？”
他又再问道，让我想起了小时候拗执的他。
我瞥他一眼，随意坐在石阶上，“我上年就开始没有去了。”
以前的夏天，他总是会在教堂外等我，然后一直跟在我身后说话，看来他今天早上也去了，只是找不到我，却不知道怎么找到了萨德的派对来。
“为什么？”他轻声问。
“如果我相信有魔法，那我便不能相信上帝了，不是吗？”我把那杯酒全灌了下去，对上少年澄净的眼睛，“对了，达力没在烦你了吧？我那天吓了一下他。他总不长记性，要我提醒。”
“没有了，他当看不到我。谢谢你。”
自从和哈利认识后，我便顺手帮他处理了一下达力这个小麻烦，毕竟我的名字对小孩子来说还是有点恐怖，而且在高中我也能算上受欢迎的那几号人——意思就是，你不能得罪我，不然我可以让你的学校生活生不如死。
“好了，我困了。”我伸了个懒腰，也不想再回去了，“我回家了啦，你也别在这里晃了。”
“嗯。”
他的家与我的家是在反方向位置，我刚想转身走时，他便又说话了。
“魔法是真的存在的。”
我脚步顿了顿，“我知道。”
“而且我教父来找我了。”
“goodforyouthen”
“我还可以来找你吗？”他问。
我耸了耸肩，“当然了。”
“好。晚安，伊莎朵菈。”
“晚安，哈利。”
3
我十七岁的夏天有点无聊。
在萨里郡待久了，一切都变得无趣，日覆一日的派对，同样的烟草和酒精，不变的无聊话题，所有都像是破不掉的循环。
深夜的大街很安静，我驶着今年新买来的车，慢慢地在无人的街道游走。萨德的派对实在是太吵了，我连一口酒都喝不下去，以往钟爱的烟酒也变得难闻。
忽然，街边的一个身影让我停下车了。
“哈利？”我摇下了车窗，定睛看向坐在了长椅上的身影。
原来他回来了。今年竟然没有找我，我还以为他暑假都不回萨里郡了。
只是，现在凌晨两点，他干嘛独自坐在了这边。
他循声看了过来，明显有点无措。我不知道为什么在昏暗的街道里，我依然能看清他的神情。他的眼眶有点红红的，整个人也很颓丧，就连那双眼睛也戴满忧伤。
我的心忽然有点难受。
我朝他招了招手，“上车吧。”
哈利坐到车上，依旧一言不发。这个夏天的他与之前都不一样。
好像不再是小男孩了。
“我以为你不回萨德郡了。”我替他扣好安全带，也摇下了车窗，让晚风肆意打在我们脸上，“这么晚了，你不应该坐在这里，这边都是瘾君子。”
如果我没有经过，他是不是打算坐到天亮？
“抱歉。”他说。
“想去哪？”我笑了笑，问：“我的驾照刚下来了，你是第一个坐在我副驾驶的人。”
“就这样一直驶下去，可以吗？”他的声音淡淡的，无悲无喜，“没有目的地。”
“好。”
“离开萨里郡，可以吗？”
“好。”
良久后，他才说话。
“我的教父死了。我珍惜的人都死了。”
“shit”我咬了咬唇，“你还好吗？”
废话，他当然不好了。我怎么问出如此白痴的问题。我指了指车里的抽屉，“里面有酒，如果你想喝的话。你也可以跟我说话，如果你想的话。”
“我好想你，伊莎。”他忽然道。
我转头看去，只见他脸都红红的，明明也没有多少酒，他却连眼尾都红了。我停下了车，再次转头时却猝不及防地撞上了他的眼眸，他凑近了我，双眼像小鹿一样无辜，“我好想你，伊莎。”
他像小时候一样想要得到回应。
我叹口气，揉了揉地的头发，“好啦，我也有点想你。”
他笑开了，蓦地再凑前，似是醉得要紧，想要吻我。
我连忙挡住他，扶稳他坐好，“我不亲小男孩的。”
这个夜里的他脆弱无助，而我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我忘不了他的神情，也忘不了他身上的味道。
4
“嗨，伊莎。”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哈利不再叫我伊莎朵菈，而是伊莎。
我好久没有看到他了。
应该是自从那夜之后，我就没有再见过他了，我不知道是因为我去法国读书，而与他暑假回来的时间错开，还是他真的两年都没有回萨里郡。
“嗨，哈利。”
他看上去不再青涩，眉眼硬朗了许多，身形也壮实了些许，整个人似是脱胎换骨，成熟了许多，眼睛却依旧澄净。笼罩着他的忧伤都不见了，现在的他似乎是我认识他而来最开朗明媚的时候，就像是压在他身上的重担都不见了，变成了一个普通的十七岁少年，生动活泼，介乎男孩与男人之间。
重点是还要很帅，比如说我经过的哥哥会痞里痞气地朝我们吹声口哨。
“我以为你搬走了，你也不和我说声。”我弯起嘴嘴，朝他眨眨眼睛，坐在了长椅上，“真的好久不见了。”
“抱歉，不过那些麻烦事都处理好了。”他坐下来，看着天空，慢慢地道：“所以一切都好起来了，我也回来了。”
“德思礼家要搬回来了吗？”
“不是。”他轻轻笑了笑，转身看我，不再像以前一样腼腆，“我只是来找你。”
“找我？”
“嗯，我想你了。”他说得稀松平常，就像是说他今天想吃披萨一样平平无奇。
我又想起了那夜想要亲我的他，我不知道他记不记得，我可是记了好几天呢。
“现在你见到我了。”我耸耸肩，没有回答他那句话，“我在法国读大学，也没有经常回来，能碰见我是你好运了。”
“对的，我好幸运。那……你想我吗？”
他依然拗执。只是换了个更直接的接达方法。
我的心跳无端地乱了，大脑似是短路，不知该如何反应。
“好了，我也有点想你。”我的答案还是与两年前一样。
他这才扭头坐了回去，悠悠地问了句，“你还相信魔法吗？”
“我一直相信。”
“为什么？”
“因为……”我想了想，决定要逗弄一下他，“我曾经收到某间学校的一封信。”
果然，他惊呆了。
“不不会是——”
“霍格沃兹。”我接了下去。
“可是你怎么……”他说得嗑嗑巴巴，“你……抱歉，我太惊讶了。”
“我父亲是个古板的人。”我只是说了一句。
“原本我们可以是同学。”他只是感叹了一句。
“很可惜吗？”
“很可惜。”
我不知道他是说我没能去上学，还是我们没有做同学的事情。
5
暑假的每一天，哈利都爱来找我。
“我带你去个地方。”他笑着道，眼睛亮晶晶的，手递到我面前，“你一定会喜欢的。”
“好吧。”
我搭上他的手，一借力便从草地上站起来了，刚想抽出手时，却发现他握得紧紧的。
“闭上眼睛，跟着我走。”哈利低低地道。
我不知道为什么，听着他的声音就有种安心的感觉，像是被蛊惑一样，闭上眼睛了。
他的手暖和干燥，牵着我一步一步走着，直到我听到砖墙移动的声音，他才在我耳畔轻声地道：“欢迎来到魔法世界。”
这次轮到我呆住了，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他笑了笑，“而且我也不是小男孩了。”
我的天。原来那天的事情他还记得。
“所以我可以吻你吗？”
一如既往的拗执，和比以前进步了的直接。
我完蛋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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