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烛火与飞蝇（1）
执法者经过肢体改造，生命力顽强。
没一会，一个熟悉的身影又孜孜不倦地追了上来。原来整洁笔挺的衬衣被光弹烧得只剩下几块破布挂在身上，焦黑的脸上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
他举起没有丝毫损坏的光能炮筒，再次对准他们。
阴魂不散。果然执法者这帮人脑子都有点毛病。
c0914用灵能握住防护罩外的金属剑，瞄准开始发光的炮口，用力向前一掷。
覆带着灵能的金属剑能够实现实时角度转换，目标往左移，它就往左偏，目标往右它就往右。最终直直插进炮口中，刺穿了男人的大臂，穿过他的肩胛骨，将他牢牢钉在了后面一座信号塔台上。
见他被电得浑身止不住抽搐，一时半会下不来，辛云终于松了口气，随后又担忧地看向利奥。
“决策者和执法者都站到了我们的对立面……老板，现在该怎么办？”
利奥沉默不语，直到悬浮车悬停在灵谷科技楼下。
他把几份文件传送到辛云的终端：“是我，他们针对的是我，和你无关。你回家去吧。离职通知单上面的日期是一礼拜前，相关奖金工资款项将在第二天打入你的账户，辛苦你这些年在灵谷的付出。”
“执法者虽然一根筋，但他们不会随便伤害普通人。”
“利奥……”辛云喃喃道。
虽然在这浮空城中，灵谷还算不上是领头羊，却是她工作了数年的地方，无数个日夜都在实验室中度过，成功完成了许许多多她从前想都不敢想的离奇实验。利奥工作认真严厉，但从来不避讳她，完全把她当成徒弟一样悉心教导。
“你万事小心。如果后面还有用得到我的地方的话……”
“不要说这些话。走吧，再不走执法者要追上来了。”
利奥摆摆手。
看着辛云转身离去后，他扭头往灵谷科技的大楼走去。走了两步，发现了不对劲。
一高一矮两个人立在原地，一个摸着悬浮车，一个看着她。
“你们干什么呢？赶紧进来啊。”
悬浮车一动，从手下开进了大楼车库里。
c0914扯下了脖子里的阻断器，扔了过去：“既然你修不好埃里克的芯片，那就麻烦你再帮忙想一想有谁能够修理。不然……你不会想要承担不经同意随意摆弄我的后果。”
灵能释放出去，环上了利奥的脖子。
利奥面无表情地听她说完，而后把眼镜上的人体观测界面投放到他们面前。
“从你的芯片到整个身体，都是我亲手制作出来的。”他说，“阻断器就是一道外在保险，你觉得除了它以外我没有任何能控制你的东西了吗？”
“制作者最高权限你听说过吗？你杀不了我的。”
他没有在意脖颈上极有存在感的压力，双手插进口袋，转身走进大楼。
走了一段距离后，听到身后传来两道脚步声，利奥暗自松了口气。因为程序的束缚，被制造者无法杀死他们的制作者，但是像先前那样对他的手指造成伤害这种事是可行的，属于钻了程序的漏洞。
利奥带着他们坐上内部电梯。
“跟我去一个地方，然后你们就可以离开了。”
“什么地方？”c0914警惕地看了眼他藏在口袋里的手，总觉得他要做些小动作。
顺着她的视线看到她盯着的地方，利奥伸出手摊了开来，给她展示空无一物的手心。正想说些什么，电梯叮一声，停在了五十五楼。
“到了。”
电梯门打开，利奥率先一步跨了出去。
穿过一小段走廊之后，来到一扇严丝合缝的自动门，识别了利奥的生物信息之后大门缓缓开启。整层楼的空间都隔成了这一间房间，左半部分的墙壁上摆满了大大小小的光屏，地上是各种型号的机械操作台；右半部分就是比较平常的私人生活区域，一排敞开式的衣帽架上面挂满了同款衣物，后面能隐约看到角落里一张朴素的单人床。
他径直走到衣帽架前，附身拖出了下面的一个黑箱子。打开箱子，里面是两个型号相同的同色背包。
“拿好。”利奥把两个背包扔给了陆眠，“穿过废弃地带需要用到的东西都在里面。”
c0914：“废弃地带？”
“作为我最得意的作品，决策者如果真的强行接管灵谷的话，迟早会查询到你的存在。”利奥解释道，“一个集顶尖科技与灵根一体的仿生生物，他们会不惜一切代价把你抓到实验室里进行研究。他们的研究，可与我这种不同……”
上一个被抓去研究的最后只剩下了一堆破铜烂铁，决策者建立的实验室对于仿生生物来说比基因所还令人骇惧三分。
见她立在原地没有动静，利奥将掉落下来的发丝向后抓去。
“怎么了？是不是舍不得我了？”
c0914古怪地盯着他：“……你没有在我的体内装什么奇怪的东西吧？比如能够操纵我的思维，或是我的行为指令，让我去执行什么我自己都不知道的秘密任务的暗示。”
利奥一愣，然后脸色一红过了一会又变黑，精彩纷呈。
“没有！”他咬紧牙关。
“我又没有特殊的癖好！”
c0914怀疑地看过去，从他的头顶到脚尖。
“好吧，暂且相信你一次。反正就算有什么，我也看不出来。”
这种疑似看变态的眼神激怒了利奥：“你等着。”
以前的艾达全知全能绝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怀疑她。无知不是她的错，怪只怪他自己没有及时更新她的资源库。
他调出她的身体界面，把终端上他所知道的各种领域的信息直接通过光网连接，传送进了她的知识储备库中。
前一秒还是只属于一只叫做c0914的机械猫的知识储备与所见所闻，后一秒如吹气球般迅速扩充膨胀起来。
这一刻所有理解或是不理解的知识，甚至是以前从未涉及过的领域，全都一股脑进入了体内，与她本来的代码化为了一体。一分钟不到的填鸭式速成学习，让她拥有了利奥储存的所有知识。
宇宙的一角在面前慷慨展现出来，她知道了很多作为一只机械猫时一辈子都难以触及到的事情，也知道了埃里克的芯片真的无法进行物理修复了。关于这点，利奥没有骗她。
在古人的传说中，人类是拥有灵魂的，死后会进入地府等待来世的投胎，更有修仙者身死后魂魄不灭再次塑成肉身，或是修成大道直接摒弃肉身、魂魄飞升的传说。
机械仿生生物会有灵魂吗？
也许他们本源代码信息的消失便是真正的死亡，没有血脉衍生，只有机床上同型号的再次制作出厂，再不是同一个。除非时光逆转，世界上将再不会有同样的埃里克，就像她自己，也不再是利奥口中那个原本的艾达或是陆眠记忆中的小鱼。
连神秘如宇宙也不是永恒不变的，更何况它其中比尘埃还渺小的存在。
利奥从眼镜中的观测界面中看到她明显变化的数据，有关她身体以及情绪的所有变动都被赤/裸/裸展现在别人眼前。
c0914看着那副旁人看来极其普通的眼镜，想起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
“把最高控制权移交给我。”她说。
利奥一怔，摘下了鼻梁上的眼镜。
最高控制权是制作者面对创造出来的机械造物最后也是最重要的虚拟信息法则，可以防止他们因为各种原因对制作者的生命安全产生威胁，没有人会把这个权限转移给造物本身。就像神，永远不会轻易将祂的神权分享给世人。
但他不同，他不是冰冷无情的神，而是企图造神的人。
“当然，我也在发愁，如果决策者对我残忍用刑的话，我会为了保命把关于你的所有权限交出去。既然这样还不如趁现在全部交在你自己手里。”
利奥耸耸肩，似真似假地说道。
他带着c0914来到众多操作台的其中一台，拖出一根类似培养皿中插在她背后的那些黑色软管。
“仿生生物的权限移交是违反寻常机械法则的操作，权限信息对你来说可能会有点过于庞大，你做好准备。”说完，将软管插进了她后颈上的一个孔洞中。
“你会获得一定意义上的自由，这将意味着你需要对自己未来的命运承担起更大的责任。”
转移的过程实际没有对她造成太大的影响，也可能是她经过灵能浸润的意识超出了利奥对她的认识，权限转移很顺利，对于她自身的意识来说，不过瞬息之间。
她觉得身上仿佛多了很多按钮，意念一驱动，无数数据在脑海中飘过，其中有她现在身体的各项详细数值，精确到了每一根发丝的长度。
她看向周围，每样物体的上面都有详情概要，就像是在真实世界里的虚拟空间界面一样，区别是她无法依靠虚拟数字随意控制外物。
“你们需要离开这里，穿过废弃地带，去极东方向的城邦。”利奥说，“那个城邦，是唯一一座允许仿生人与人类共治的地方。”
为什么不直接乘坐浮空艇，而是要从废弃区域绕路过去？这个答案也不言而喻。因为浮空城所有的交通方式都在决策者的监控之下。最重要的一点是，仿生生物是没有资格乘坐浮空艇的，除非有不可抗拒的理由，也需要先递交乘坐申请，批准过后才能被允许乘坐。
“具体路线和地图已经传送到你的信息库。在浮空城完全升起来之前，你们必须离开这里。”因为在那之后，不管是巡逻队还是执法队的人都会回到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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