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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明昫重生缘由 1


天朔七年,几乎灯枯油尽的建章帝殷明昫突然之间,秘密召见了慧能大师。

        龙泉山庄是皇家山庄,是历代皇帝的私产,以俯瞰时形状似龙而被皇家纳为私产,又以盛产泉水而闻名。

        龙泉山庄禅园里,建章帝和慧能大师正在默默对视,良久无语。最终,还是建章帝先开口道:“大师,朕希望今日的谈话,除了你我,再无外人知晓,否则……”

        话未尽却意尤显。显然,慧能大师也不是个蠢笨之人,他双手合并,向建章帝微微鞠躬,嘴里平静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陛下尽可放心,贫僧绝非多口舌之人。”

        禅房内点着檀香,浓淡适宜,而房外便是绿意昂扬的春光,渐渐地,建章帝的神情舒缓了下来,轻轻合上眼帘。

        慧能大师也不催着皇帝陛下,也是闭上眼睛,手里捻着佛珠串,轻轻地吟诵着佛语。

        大概一盏茶的时间,建章帝像是突然从梦中惊醒,猛地张开眼睛。消瘦的脸衬得那双眼睛暗沉沉的,威严甚重,令人无法直视。

        好一会儿,他才缓过神来,看着对面的和尚仍旧不缓不忙地念着佛语,突然道:“大师,即便这么多年过去,你仍旧是这般装模作样。”

        慧能大师睁开眼,平静地看着这个帝国的最高统治者,掌握天下人生死的第一人:“陛下,当年你看到的只是贫僧的一面……”

        建章帝今日与慧能相见,显然不是为了叙旧或者斗嘴,于是他摆摆手,打断了慧能的话:“其实朕今日召见你,是有一件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这件事对朕很重要。”

        说到这里,他又有点犹豫,要不要继续说下去,不过想到太医所说的,自己不过还有三个月左右的时间,也就有点无所顾忌的心理了。

        “朕原来也和先帝一样,极其厌恶鬼神之说,可是十二年前,朕的身边……来了一位……一个……仙子?”他实在不愿意以鬼这样邪恶的名字来称呼“她”。

        听到这里,慧能大师双眼睁得大大的,之前的得道大师的样儿瞬间消失殆尽。看着他这样,建章帝差点说不下去,但是他还是很了解慧能的本事的,也就继续说下去:“这十二年来,她一直在朕的身边,可是……”

        “怎样?”慧能大师很感兴趣地问,鬼神之说他历来相信,可是从未见过。所知的那一点点,也是他的师傅曾经跟他无意中讲到的。

        建章帝没有回答他,只是起身走到窗边,往外摆摆手,示意暗卫走远点,顺手把窗户给关上。

        他走到房里唯一的软榻边,解开衣襟,手执短匕,对着心脏位置就想划下去的时候,手臂就被捉住了,慧能惊疑不定地问道:“陛下,你这是做什么?”

        建章帝手臂一抖震开握着自己的手臂,冷声说道:“放心,朕不是想自裁,只是她就在朕的心头上。”

        慧能完全震惊了:“这……这,这是怎么回事?”

        “不急,你等下就能看到她。朕这次召见你,就是要你想办法搞清这是怎么一回事。”说完这一番话,建章帝也不管慧能是个什么神色,兀自在心脏的位置划了一刀,可是奇异的是,伤口处并没有鲜血流出来。

        慧能被这一幕镇住了,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

        慢慢地,从伤口处缓缓地流出一个明黄色的东西,先是小小个的,慢慢地像是遇到空气就会膨胀一样,直到胀成人的心胀大小模样才停止变化。

        慧能来不及细看那个东西,现在他的注意力全都在正在流血的伤口上:“陛下……”

        “朕并无大碍,等一下就会好的。”建章帝在伤口处点了几下,只见那处正如他所说的那般,慢慢的血便停住了。

        建章帝双手捧着那颗明黄色的心脏物件,轻轻地放置在软榻上。于是乎,慧能便见到了此生第一次见到的最为奇异的景象。

        只见那个东西慢慢地变大变大,明黄色也渐渐地变浅,一个女子就这样子出现在了两人面前。

        “陛下,这是……”慧能本能地问道。

        “她就是那个十二年前来到朕身边的‘人’。”建章帝神色柔和地看着软榻上的那个‘人’,虽然明知她不能感知温度的冷暖,但他还是习惯性地在她的身上盖张小被子。

        “你看她是鬼吗?”建章帝转头问慧能。

        “陛下,恕贫僧无能,无法判断。”慧能摇摇头道。

        “我倒是觉得她不是,朕都触摸到她,她是有体温的,她在长大。十二年前的她还是一个孩子,现在的她已经长大成人了。”

        “陛下能能碰到这位姑娘?”慧能惊奇到,“陛下,贫僧可以试试吗?”

        建章帝知道他的意思,换做是其他时候,他一定不肯的,但是现在时间不多,他也只能同意:“可以。”

        慧能虽然是个方外之人,但是皇帝陛下在旁边盯着,他的避讳意识自动开启了。于是他只把手伸向那位‘女子’的右手,可是他根本触碰不到,他所往之处只是空气而已,他看到的只是一个影像!

        “这是怎么回事?”慧能喃喃自语。

        而建章帝则兀自轻笑起来:“我就知道我对你来说是特别的。”他像是对朋友对恋人般地和软榻上的那位说话,也不用“朕”之一字,而是以你我相称。

        慧能看到这一幕,莫名的有点鸡皮疙瘩层层涌起的冲动。真是的,他的修为还不够啊。

        “陛下,能否与贫僧仔细讲讲这位姑娘和您的事情?”

        建章帝席地而坐,守在那位“姑娘”的身旁,把事情来由缓缓道来。

        那是十二年前,那时候的建章帝殷明昫还是一个流浪在外头的皇子,排行第九,刚好14岁。

        那一年是正启三十七年,夺嫡之争进入白热化的状态。

        先皇的生育能力很强大,他一生□□有十四个儿子,却只有皇三子乃嫡出。

        皇位自是人人想要,即便众位皇子不想争不想抢,也会有人因为利益而逼着他们争,逼着他们抢。

        历代以来,夺嫡之争都是白骨铺路,血流成河的。这一次也不例外。

        王皇后和三皇子凭借着外家强劲的势力和自身狠辣的手段,几乎把所有皇子迫害至死,轻微的也要把人弄残废了。

        而自小被先皇秘密养于民间的殷明昫,也因为被知晓内情的人背叛出卖,从而进入了王皇后和三皇子的迫害名单上。还没等先皇把九皇子殷明昫领会皇家,给予一定保护,殷明昫就遭到了王皇后的毒手。

        那一次,殷明昫被涂有名为“毒木箭”的剧毒的箭射中,几乎是当场丧命。可是就在大家都以为没救的情况下,殷明昫却慢慢熬过来了。

        原因只有殷明昫知道,那就是他的身体里多了一个东西,是那个东西救了他。

        在他痛苦地往着黑暗的深渊坠落的时候,突然出现了一个散发着柔光的女子,带着他走出了黑暗,远离了死亡。

        醒来后,他便发现自己的伤口处里面多了一个别人看不到的东西。因为太过于诡异,他才从来没有跟任何人说起过这一件事情。

        也因为这样,先帝更是肯定这九皇子大难必死,必有后福,乃是命定之天子,于是竭力铲除了王皇后和三皇子的势力,把皇位传给了九皇子殷明昫。

        刚开始那会儿,看见身体里的异物就是位救活他的‘姑娘’的时候,殷明昫也被吓到。聊斋话本他也曾看过,起初也以为是哪个妖精前来相救。但是后来随着那个“妖精”没有醒来过,他才改变了想法。

        他想,也许那是个仙女,看到他有难,于是下凡救他了。可是在救他的时候,仙子受伤了,于是没能完全救到他,自己也陷入了昏迷。

        “仙女”刚来的时候,十六七岁左右的模样,随着岁月的流逝,直到天朔七年,还是娇龄女子的模样,只是比起之前,成熟了一点。

        建章帝殷明昫说不清自己的感觉。一开始的时候,他对她是有点感激有点害怕有点惊奇的,可是后来,他看着她一天天长大,容貌也从一天天的艳丽起来,他越来越喜欢她,越来越渴望她能醒来,可是她的双眼却是永远紧闭着的。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他的目光总会聚焦到她的身上,他的脑海里总是浮现她的模样,他时时刻刻地把她放在心头,就是害怕有一天,她会在他的不经意间离去,回到她来的地方。

        可是他的身体是败坏的,他被太医断言活不过三个月了。现在他才觉得时间的紧迫,现在的他才肯把她的存在告知一些人。因为他想找到留住她的方法,或者说他想找到她的故乡,他想和她在一起。

        于是天朔七年,他召见了慧能。

        …………

        “陛下,如此看来,这位姑娘应该不是鬼魂。”听完建章帝的一番回忆,慧能断言道。

        “朕知道。”建章帝微笑地看着那位”姑娘”。

        “那么陛下召见贫僧是为了什么?”

        “朕知道你的本事,也了解你并不擅长这一方面。但是有一个人,绝对能为朕解开烦忧。”建章帝转头看向慧能,所有的理智又回到了他的身上,似乎只要不是对着那个“姑娘”,他还是那位睿智的,杀伐果断的建章帝。

        “陛下说的可是贫僧的师祖?”慧能正色道。

        “正是。”建章帝肯定到。

        “那么陛下应该知道,贫僧的师祖早已说过,不会理会皇室之事的。”慧能语带拒绝意味。

        建章帝一点都不意外,当年先帝对和尚僧侣大开杀戒,这些人对皇室有所怨恨在所难免。只是……

        “朕不介意效仿一次先帝。”建章帝面带笑容地说,就好像自己说的是今天的阳光好明媚一样。

        慧能看着眼前这位廋骨嶙峋的帝王,心里清楚认识到他并非开玩笑。若是做不到这位帝王的要求,他是绝对会说到做到的,可能远远不止这个……他不能冒这个险。

        “请陛下允许贫僧一段时日。”现实面前,低头是必须的了。

        “朕给你七天时间,把你师祖给朕带到宫中。朕时日不多,恐怕那时候的身体,跑不了多远。还有,她的身体也在虚弱,”说到这,建章帝面带怜惜地看向那位“女子”:“朕不允许她离开朕的身边……”

        慧能双手合十,闭目静坐着,口中念念有词,那得道高僧模样又回来了。一派魂游方外的模样,仿佛没听见建章帝再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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