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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对峙


26

        夜晚的气温要比前几天降了许多,空中黑云密布,笼罩整个城市,低压压地仿佛下一秒便要坠落。

        急诊楼的牌子亮着,红色的两个字在难以看清面孔的黑夜中格外醒目。

        齐维点着烟站在楼的楼道口外,一旁的陈子曜靠在墙上,眸子垂下,让人看不清他此时的神色。

        他们都赶了一晚,宝弟已经办好了住院手续,打了点滴,也醒了过来。

        里面是朱长松在照看着,让他们先出来歇一歇。

        听齐维说,宝弟在他刚走没几分钟,突然就晕倒了,还呕吐着,烧烤店的人慌忙地打了120,齐维和刘丽丽跟着来到了这边。

        齐维几人最初先是给的朱长松打的电话,可他去了城北,回来也要不少的时间。后来又打给了陈子曜,让他去了朱家拿了宝弟的证件。

        路灯亮起的夜路上,是陈子曜鲜有的焦急,霓虹灯只觉得晃眼,红绿灯只觉得是阻碍。

        他在车里想着,他应该早些把宝弟带来检查的。

        “怀疑是脑癌。”陈子曜忽地吐出这句,语气中掺着像是对自己的嘲讽。

        “他母亲生他的时候走的,父亲从他小时候开始一直常年在外打工,最后出了事故也走了,留下一辆在外面常骑的电车,之后的日子里,宝弟跟着朱西家生活,每天骑着那辆老旧的电车,朱叔要给他换,他也不愿意,总是嚷嚷着要自己挣了钱再换,嚷嚷着以后挣了钱要骑新车带朱西到处玩,到处炫耀。

        齐维,咱都是哥们,你说,宝弟他也没有干过坏事,也没有多大梦想,连买辆汽车都不敢想,只是想简简单单吃吃喝喝,怎么······”陈子曜的声音充斥着情绪,他没有说完停了下来。

        “也许,即使是,但也没什么大碍呢。”

        这句话不知道究竟是在安慰齐维自己,还是在安慰陈子曜,齐维的心里也不好受。

        齐维的烟一直没断,陈子曜从他的烟盒兀自抽了一支,点上了火,深深地吸了一口,试图找到这个夜晚的解脱。

        他心里的线塞得一团接着一团,理不清,剪不断。

        缓了许久,陈子曜舒了口气,他抬头,看向齐维。

        慢慢道:“我找到第五本书了。”

        齐维诧异,“送来了?”

        陈子曜没有回答,自顾自地说:“朱西的死真的是那样不明不白吗?”

        “阿曜······”

        “总有什么事,是能解释通一切的。”说罢,陈子曜注视着齐维的双眼,眸子中是冷地吓人的沉静:“不是吗?”

        “事实已经是那样了!只有你在一直瞎纠结,你还要怎么样?当时事情就了结了!”齐维怒了,“你从那书中看到了什么?难不成朱西是被人害死的。”

        “对,肯定有什么重要的死因支撑。”

        “他妈就不可能。”

        “你见过一个都找到希望的人,一个生活一点点变得积极的人能把自己的路给断了?还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原因。齐维,这就不可能!”

        “陈子曜!”齐维喊着他的名字,把手中的烟盒捏成一团,紧接着道:“你别幼稚了!收起你那些猜测。”

        “那你告诉我,那天你为什么在他们小区!”陈子曜上前揪住齐维的领子。

        齐维显然愣了一下。

        “我他妈早就想问你了!你为什么要瞒着,难不成是什么做鬼心虚?你找她说里什么,还是做里什么?”他讽刺着。

        齐维的眼镜在刚刚他一把拽住他的时候滑落了些,此时他们离得那么近,根本也不需要眼镜,心思的弯弯绕绕直接从眼神中能看出。

        周围的空气凝住了。

        片刻后,齐维回过神来,使劲挣脱出来,再也不掩瞒。

        “对!我就在那,那天上午我见过她,我见过朱西。”他从刚开始的大声承认,再到后面的每一个字都是重重的地吐出来的。

        几米外的路灯隔段时间晃闪着,不知道是它先坏掉,还是雨会先降临。

        “陈子曜,你给我听清楚了,朱西那天去的是平镇,一个人去的平镇,而且还是坐公交车去的,她肯定是在公交车上遇到占便宜的人了,我去打听过,那天公交车好像就是上了个流氓。”

        齐维越说,语气就越坚定,眼神中却像是失了神,“一定是的。那天上午我见到她,我问她去哪,她说要坐车去平镇买些东西,要去买些东西。她之前在公交车上遇到过一次色狼,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所以她心底是有点儿抵触的,我一直都清楚这一点。。

        她以为一切都好了,她自己也走出来了,没想到她还会遇到这样的事情,而且,肯定她那天没带平时让自己安心的东西,她从兜里拿不出来,所以后来她才会在下午用那刀结束自己······”

        “你想过陪她一起去,但是你没有,不是吗?”

        齐维自嘲一声,“我没提,我那天贪玩,我······”

        “你害怕了,齐维,如果说都是贪玩,那完全就是扯淡。从前那晚那个猥亵男出乎意料地扔了一个东西过来,你胳膊上的疤我记得还有着吧。

        你压根儿是害怕再出现这种没有预兆的事情,你恐惧了,你担心你到时候应对不了这样的事情,你担心最后救不了人反倒成拙,你担心你那一腔勇敢最后就是什么用都没有,最后你只能被完全扣上没用的帽子。

        所以,你退缩了。

        即使这根本不是你的错,要是有人说你是错的,那就是道德绑架。最后,也是你把你自己给绑起来了,不是吗齐维。”

        “够了,陈子曜!”齐维的情绪在黑夜中完全被激起。

        他眼睛红着,滑下来一些的眼镜也没有再扶上去。

        他冲陈子曜吼着:“你又完全心底没有任何责任吗?杀死朱西的那把刀,不就是你送的!”

        路灯下,把被风卷住的雨点照得一清二楚。

        在漆黑的夜色中,不会再有什么东西比一束光亮更能看出雨的迹象。

        今夜的雨,终于下了。

        “是啊,就是我送的。”陈子曜说着,他慢慢低下了头,让人感觉,连着他的身心也一齐垂了下来。

        “我从没说过,那不是我送的。”

        27

        那是他用仿制的香炉和钟震换的,他一直都记得钟震曾经得了把设计巧妙且好使用的能折叠的刀,刀身不粗,锋利程度也完全能自保。

        当时,他没有考虑周到。

        他只是在和朱西晚上打电话问问作文的时候,到了末尾会闲聊几句。

        她曾无意间说过,她出门时总是不安心,兜里会装个小刀,虽然如果真的遇到什么,或许也会起不了什么作用,有可能反倒会成为别人伤害自己的工具。但是,如果自己不带个什么,一路上都心惊胆战的。

        电话这头的他说,如果看到些小巧又适合防身的东西,会送给她。

        少年时,想问题都很单一简单。

        最后,从某种角度来说,这也是造就悲剧的原因之一。

        只不过,要看他们是否要将自己困于此中。

        一切,皆由心生,自在人心。

        “可以说,是我间接害了朱西,对吗?”陈子曜的声音就像是飘泊在这雨水中的一片羽毛。

        齐维也渐渐冷静了下来,他勉强说着,“没有。”

        靠在墙上的人突然笑了,“齐维,你是最没有错的。”

        “什么?”

        “你说,那天朱西对你说她要坐车去平镇。但事实是,她没赶上刚走的那趟公交车,为了方便,去了附近的超市买了些蔬果。”

        齐维彻底怔住了,“不,可······”

        转念想来,那天他在亲戚家知道这件事后,因为自责还有害怕别人知道他和朱西说过什么后,会怪罪于他没有跟着她一同前去平镇。他心里恐惧,最终,那一两天都躲在了亲戚家,没有出过门。

        直到,确定了是朱西自杀,他才去了那边。

        那两天,是他最煎熬的两天,日升日落,于他而言,是解脱也是折磨。

        “后来,我去朱西家的时候,也因为自己当时的‘心虚’而一直躲避着你们讨论那天发生了什么,也从来没有细细问过,”齐维说着说着轻笑了,“原来不是我一直以为多那样的,原来不是我,不是我。”

        他哭着,也笑着,把眼镜摘了下来,想要解脱,可心里深深压着、藏着的那团,已经习以为常了,难以割离。

        “一个乌龙,我信了那么多年,也折磨了我那么多年,真的很可笑,我真的很可笑。”

        “你好好说清楚就是的,干嘛还乍我一出。”齐维气着。

        “看看你坦不坦荡。”陈子曜道。

        在齐维托盘前,他对他的确怀疑,但也清楚,齐维不会做出什么事。

        原本他还是想再拖拖,再问齐维。可今天的事情,都在告诉他时间紧迫,意外出的太快,甚至让人来不及反应。

        早问早结束,接下来的变数还是未知。

        齐维的事情了结了,也确定了他根本没有什么隐瞒,事情也和他扯不上关联,陈子曜的眸子中落寞了几分。

        事实中,算得上有关联的人,只有他一个人。

        如果不是这次设套逼问齐维,他甚至都不知道,原来齐维对那把刀刀事情那么在意。

        那宝弟呢?朱叔呢?应该也是如此吧。

        “你没有错,也和事情没有关系,有关系的是我。”他很平静地说着。

        “我刚刚是在气头上,阿曜。”

        “这是事实,再给我一根烟。”他伸手,用动作表达对刚刚齐维的话没有生气。

        齐维从捏扁了的烟盒里,抽出一根皱巴巴的烟,递给了陈子曜,掏出打火机,帮他点燃。

        随即,也同他一起靠在了墙上,又给自己来了一根烟。

        烟盒里的烟也所剩无几。

        “烟就是不禁吸。”他说着,“对了,你是怎么知道我去过那边,那天监控停了的,在重新装着,耗了一天。”

        “前两天见过何玥一次,她说话的时候,偶然提过在她那楼见过一个穿着花衬衫,看着侧面背影和你有点儿像,但说不像是你的风格。她说完,我就知道那是你,你以前真有件骚包的花衬衫。也没想到,一问你,发现你对事情的认识出现了那么大偏差。”

        “那你原来,还猜真是我做了那种不是人的事情吗?”

        “没有,你做不到。”

        “阿曜,你也别再纠结这件事了,阿朱走了,宝弟又出了这样的事,把重心放在宝弟身边吧,如果真的病情不好,就是赎自己这些年的心里认为的错,也要让他好起来。”

        “我知道。”他本来是把齐维当作突破口的,现在事情又回到了原点。朱西的事情早就板上钉钉,死亡的原因也不需要什么追究。

        他只是想知道,朱西还有没有什么愿望,还有什么想说的话。

        “你说最后一本书也有了,有什么发现吗?”齐维问起。

        “沈清辉可能知道什么,等他回来,应该一切事情也就明白了。”

        “那他为什么藏掖了那么长时间。”

        “我也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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