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
转眼这两个孩子，已经在我们身边呆了八年了。
鹿轩二十有二，鹿纤十八。
鹿轩高了，结实了，长相端端正正，也难怪村里面会有少女喜欢。但还是腼腆，说话动不动就脸红。性子那样温顺，每日里，笑的次数比那说话的次数都要多。
鹿纤瘦瘦高高，比我快要高上了半头。长的眉清目秀，只是比起那寻常女子，又多了几分英气。只是这孩子性子野的很，跟哥哥一言不和就要打架，哪里象个姑娘家。
私下里和猴子偷偷商议，这两个孩子年纪不小了，也该娶妻、嫁人了。鹿轩倒是不担心，他那个脾气，哪个姑娘家都会喜欢他，就看他喜欢看上谁家姑娘了。倒是这个鹿纤啊，脾气这么大，哪家小伙子敢娶她…..打都打不过她呢。
每每说起，猴子就取笑我，白长了一张小姑娘的脸，却怎么这样像个上了年纪的娘，这么爱操心。
我就会反讥回去，你难道不象个白胡子的爹，这些年，让我存了多少和尚道士的银两，以后给他们做聘礼、当嫁妆？
两人所学，也依着他们的性子，稍有不同。
鹿轩性子内敛，能安下心来修炼法力，除了医疗之术，各类法术也都爱学。
而鹿纤，性子急躁，倒更愿意学那些近身格斗的法术，真是打架，自是比她哥哥厉害的多。这点上，也是更象猴子的性子了。
我也是羡慕他们。当年，我在这洞中学法术，可惜此处日月无光，整用了百年，才能操控一些简单的水土，变些小鸟小兽逗逗猴子开心，若不是吸了那倒霉书生的法力，我那些魂术，怕是再过一百年才能练成。后来在外面，不择手段，害人无数，积累了不少法力。若是一直困在这洞中，怕是到此时，才能学会飞升呢。也不知算不算因祸得福？
而这两个孩子，却是妖养大，本就有基础，再加上猴子仙班正道，本就适合人类学习，教导有方，进步更快。二人也是什么都不缺，要吐纳就去洞外晒太阳，要练拳脚就拆招。这才八年，就小有所成，虽还不能腾云驾雾，但去对付一两个小妖怪，或是普通的修行者，也是不会吃亏了。
看他两打闹片刻，又喂了两颗桃子给猴子。我高喊一声：“别闹了，来，跟我拆拆招吧。”
飞身落地，站到他们面前。这三人过招，这些年来，是我们互相练习的法子了。
我本不爱与人硬拼，猴子教我格斗，全靠口述，我八成都听不明白，这点上，倒是大大的不如鹿纤有天赋，一点就通了。这些年我杀敌，多靠各种诡计陷阱魂术巧胜，尽是胜之不武。
自他两长大了，我便经常完全不用法术，全靠拳脚与他两对阵。也倒是叫我，一块熟悉熟悉近身之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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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毕竟是四百多年的妖，又是吸了不少活人和其他小妖法力魂魄的妖，比那寻常妖物，还是要厉害几分的。约法三章，与他们过招，不用一点法力，只用近身搏击之术。而他两，可以用法力，去抗衡我这妖身带来的坚韧与速度的便宜。
鹿轩鹿纤相视一笑，齐齐向我攻来。
他俩所学侧重不同，却是配合默契。鹿轩口中念念有词，一叠符纸先是向我打过来。
符纸这东西，本是我最讨厌的，猴子先前也是教过我，我却是用得不灵，只道是人类的修行者才能催动吧。我问过猴子当年用不用这个东西，他却是呵呵一笑，说，我举棒就打便是，不需要用这些小花招。这可是让我羡慕的紧，这猴子，当真是仗着天赋异禀法力高强啊，占了多少便宜去了。我只能学得一些血符，画在地上墙上，敌手来的时候，催动法力即可启动。可血符需用我的鲜血书画，又痛，又耗法力，还只能触动一次，我倒是真正不爱用了。
鹿轩的符纸疾到眼前，我腰肢一扭，闪过几张，我是妖身，速度比起他们，还是要快上许多了。
鹿纤的长棍却也攻到了面前，这个丫头的身手异常敏捷，一根棍子舞的呼呼生风，倒真的灌进了不少法力在里面，我伸手格挡，打在身上，竟有些生痛呢。丫头不依不饶，攻势咄咄逼人，长棍在地上一支，向我连踢好几脚。
我一急，一把抓住她的脚踝，我是妖，毕竟力气大的多，这一抓直接就把她抡起来，往地上一摔。却也留了三分力气，怕真把她给摔坏了。
只是这一分心，鹿轩的符纸又来，此物我不愿意碰它，上次他用了爆裂符，给我衣裳都弄脏了。那些符纸就像活物，围着我上下翻飞，这臭小子，几时把这些操控的那样好了。
躲避之时，鹿纤的长棍又再攻来，凌空跃起，向我当头打下。我脚尖一点往后退，棍子在地上拍出一道深槽。哎呀，这丫头也了不得了，这么霸道的力气呢。
一时之间，三人你追我赶，打的尘土飞扬，猴子在上面看的直乐，大喊：“小桃子，跑什么啊，你倒是还手啊，丢不丢人哈哈哈。”
我淬了猴子一口，躲了丫头的棍子，转身向鹿轩掠了过去，他近身拳脚不如他妹妹，我先对付他，省得那些符纸绕着我转，着实烦人。他看我忽到眼前，果然乱了，往后就退。我伸手就在他肋下狠狠抓了两下。这孩子，从小就怕痒的很，我这一挠，果然让他哇哇叫着就笑出来。
一回头，鹿纤的棍子又点了过来，矮身避让，那棍子险些敲到她哥哥的脑袋，赶紧撤棍，却没提防我一转身到她身后，两手一推。这下可好，鹿纤和鹿轩撞成一团。
我咯咯直笑，问：服不服输。
笑了两声，却觉得哪里不对，我怎么，手脚如此沉重？
鹿纤的长棍一舞，冲着我的门面就来。一急之下，赶紧挥手格挡，长棍应声断成两截。
只听猴子在上面笑的更厉害，喊了一句：“小桃子你输咯！”
那两个孩子也是笑出声来，鹿纤更是棍子一丢，拍起手来：“姑姑你用了法力！你输啦哈哈哈”
我一楞，方才反应过来，那鹿轩上下翻飞的符纸，本就是在干扰我，在他左右移位之时，偷偷在我周围布下了一道禁锢咒，鹿纤的急攻，就是在引我往圈套里走。等我进了圈套手脚沉重，丫头的长棍攻来，我竟然一急之下带上了法力去破解。
看他们三个一齐笑我，只能翻翻白眼，长叹一口：“哎，后生可畏呀。你两赢了。还学会了布阵算计我了呢，不学好，哼。”一个飞身，悬在猴子身边，手指头一戳他脑门：“你笑那么开心干什么，我输了你很高兴吗？”
猴子一咧嘴：“我教的好！他俩又聪明，哪象你，这么多年也…..哎哟别掐脸…..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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嬉闹许久，天色晚。
我启开原型上的树洞，三昧真火在其间熊熊燃烧，照的周遭一片暖光。
那两孩子竟喜欢用这火焰去烤鸡翅膀，我也是无奈至极。只是这火焰离的远些，烤些什么也的确比寻常火焰烤的好吃，我也就随着他俩去了。我和猴子虽说不食人间烟火也死不掉，但有美食在前，吃了也是开心。喂猴子吃了两个野鸡翅膀，一根兔子腿，还有一条鱼，还嫌不够，我只能笑他嘴馋，也不给人家孩子多留一点。
“桃子姑姑，”鹿纤叫我，“你来，跟你说个事….”
我飞身下去，鹿轩正在专心烤他的晚餐，而鹿纤坐在树根上啃着个桃。见我过来，一把搂住我的腰，让我跟她坐在一起。这丫头，都这么多年了，还是喜欢没事就抱着我腻歪，也不看个头都比我高出那么多了，还跟小孩子那样。
“姑姑，”鹿纤把我胳膊一抱，小脸往前一凑，“恩…….我想……出趟远门。”
我一楞：“干嘛？你要去哪里呀？”
“我想去，城里转转……”小丫头眼睛骨碌碌转了下，一张嘴都快裂到耳朵根了，一脸谄媚的笑，“姑姑，我都这么大了，还没出过村子呢…….我去城里，给你买漂亮衣服和钗子啊～～”
是啊，纤纤这丫头，都十八岁了，出去走走也不是什么坏事，只是…….心里怎么这么担心呢，毕竟只是个冒冒失失的小丫头。我抬头看了看猴子，一脸询问之意。
猴子却也一样的咧嘴一笑：“小丫头，你现在才提要出去玩，倒是出了我的意料了。本以为你十六岁就会憋不住，要往外跑了呢。这一个小小山村，哪能拘的住你这个野丫头。
我跟你说啊，这城里比村子好玩多了！我是几百年没出去过了，现在啥样不知道，但即便是几百年前啊，都是热闹的不得了，夜市上美食点心不计其数啊，你从这头吃到那头，走不到几步就撑不下了。
还有冬日里，元宵节闹花灯，夏日里，乞巧节放水灯。多的是一对一对的情侣，在那荷花座上，点上蜡烛，顺水飘下，满河水里的星星点点，可是好看的很呢！想当年我啊…..咳咳…….”看到我在瞪他，憋的猴子干咳了两下，赶紧打住，“你要想出去见识见识也没什么不好，叫你桃子姑姑给你拿些银子，带着花。”
这个臭猴子，当年不知又是和哪个妖精仙子放过水灯，故事那么多，真是懒得和他计较。
这会子，只是心里有些担心，再怎么说，鹿纤在我眼里只是个小孩子而已：“纤纤啊，以你现在的能力，寻常人等，是欺负不了你的，但你也要小心啊，不可大意知道么？”顿了以顿，看看蹲着啃鸡腿的鹿轩，“叫你哥哥跟你一块去，也管着你一些，省得你作乱。”
鹿纤大大的开心，在我面颊上啪的亲了一口：“姑姑你就放心吧！我可乖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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