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师
简单的房屋由竹子和茅草搭成，因为施用了咒文，结实、防风、防潮、防雨，十分的舒适。左雅踏进一间细竹片门帘挂起来的房间。里头非常明亮，光从四个窗透进来。贴着墙排着好几个书架，上面摆满了书籍，还有少数竹简。里头还有一张书桌，上面整齐地摆着笔墨纸砚，边上还放着一个瓷缸，里面插着许多画卷。
坐在桌后的男人将笔搁在山形笔架上，缓缓站起来。他的气质温润，包容万物，特别是那双眼睛，流露出真挚、温柔的神情。“你好像遇到麻烦了。”
“占卜出来的？”
“不，我最近只占了一次，测你什么时候回来。这点事情还用不着沙盘。”
的确，左雅那张缺乏表情的脸上流露出的苦大仇深比沙盘上的线条明确清楚多了。
“另外还有件事不需要占卜也能知道。你不可能总躲着你大师父。”
左雅的腰塌了下来，不再维持端正的坐姿：“我不就是没有收信嘛！”“你向我们保证的，”二师父绕过书桌，站在桌子的外头，半坐半靠着桌沿：“定期会回家，结果呢？信鸽带着信回来，我们只能寄到你爷爷家，但你也不去那。”左雅的嘴唇蠕动了几下，也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
二师父按住她的肩膀：“真拿你没办法。”左雅的表情立刻明媚了起来，从凳子上弹跳起来：“我这就去做饭！”
夕阳西下，饭菜的香味从门里飘出来。一团白色的光球浮在长方形的灯罩里，整个灯飘在屋顶下面。左雅冲它打响指，把亮度调高。余潇龙快速地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拿起了筷子：“你怎么又把声控调成这个了？”“我才不要对它说话。”
不多久，两个男人前后走进来。前头那个黑发中参杂着白丝，脸板的叫人望而生畏。他穿着一件深灰色的长衫，双手背在后面，走路时脚下生风，抬头挺胸。后面跟着的就是二师父，他偷偷冲左雅笑了下。左雅心里有底了。
“大师父、二师父。”
大师父看了左雅一眼，没有说什么。有这位在，饭桌上静悄悄的。吃了一阵，余潇龙去抢左雅夹住的排骨。左雅用筷子卡住了他的，瞪了过去。两双筷子在盘子里厮杀起来。
“有一整盘，你们非要这一块吗？”大师父的话飘过来，左雅的手一抖，余潇龙趁机把那块排骨夹进自己的嘴里。
大师父对左雅说：“你还没拿到耀纹是吗？”左雅鹌鹑似的点头。“明天开始训练。”
云海市绿茵小区7幢6楼，灯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射出来。卫渊把开了蓝牙的耳机戴在头上，抱着《妖怪图鉴》靠在美国队长盾靠垫上。在他回家那天，就在书架上发现了这本书。按左雅的说法是，《妖怪图鉴》失去林魅的禁锢后，就能回到主人那里。
他翻到了林魅的那页。配的图是树林中的一个清冷的美男子。林魅与人类的样子别无二致。寿命极长，没有什么致命的弱点。他慢慢地看着那些资料，渐渐想到那座空荡荡的左府。
席长风说，左雅两年前加入猎妖师协会，这让他感到有些不对。还有那个说法——只要出钱什么委托都接。这是夸张的说法，或是席长风道听途说的不准确信息，还是左家的确是类似于雇佣兵的家族。曲老爷子对左雅说，不希望她把他们卷进来——他指的是什么事？左雅对他们说谎了。卫渊把《妖怪图鉴》丢开，躺在床上。他又想起了左雅说她自己是家族教育而席长风却说他们是在学校认识的。
席长风没必要在这种方面对他们说话，他不过是受曲瑛所托来教导江小天一阵子。还有井岚……简直得天独厚的林魅因为被左雅追杀而来到云海市，为什么就留在城市中，还加入了他们的团体。
他烦躁地翻了个身：但左雅对他和江小天的帮助是不可忽视的，她完全可以不管他们，他们不过是因为意外拥有了灵力。假使他死了，左雅便能轻而易举地得到《妖怪图鉴》了。不过很快，他又推翻了这种想法。他一点也不介意左雅看《妖怪图鉴》，左雅如果真的想要看的话，完全可以向他借。
怎么想都想不通，卫渊把耳机关掉，熄灯钻进被窝。
左雅依然没有回学校，再接下来传来她辍学的消息。卫渊对此早就有心理准备，左雅是不可能一直假扮学生，那只会让她束手束脚。江小天没有卫渊想的那么多，他正在复习这些天学到的东西，并没有意识到好友的困扰。
结界，还有所有的灵术都由印发动，但如果对灵力的流动方式非常熟悉就可以不依赖印。比如脱绳术这种非常容易的灵术，学会之后都可以舍弃印。对于结界师来说，他本身就不需要印这种存在，只要灵力和控制力足够，就能塑造出任何他想要的结界。
“问题在哪里，我总是找不到。”左雅坐在地上往腿上绑绷带。前来探班的余潇龙提着食盒：“那里……你的胳膊上，左边。”左雅无所谓地扭头扫了一眼：“哦，没事，都不怎么疼。”“不如休息一下。”“我不能停下来。”左雅站了起来，适应了下被伤口影响的左腿。
大师父指定的训练计划十分困难，但也很有效。左雅已经投入其中半个月了，但依旧没能达到预期的程度。左雅没有半点退缩，她认真地对待每一次练习。“你可以休息一下。”“我等不了，我每一刻都想着找到他。”左雅的眼里闪着冷酷的光。余潇龙把食盒提起来：“先吃饭吧，我没有用保温咒，那会使味道变坏。”
左雅开始吃饭，一边挑剔余潇龙的手艺。“你不去试试怎么知道呢？说不定你能成功。”余潇龙靠在粗糙的树干上啃苹果：“你的实力已经相当不错了。既然耀纹给予你家族传承，那么就不需要你变成天下第一再去。”左雅耸耸肩，把筷子放进食盒：“曲戈认为我还没有资格，钥匙在他那。”“这是你的钥匙，你跟他要，他还能不给你？”
交谈不了了之。
在左雅不知所踪的时候，江小天遇到了一件大事——他遇到了他人生中第一个叫他心动的女生。虽然他以前也有觉得学校里哪个女生很漂亮或是很可爱，但这次完全不一样。“我坠入爱河了！”江小天对卫渊说，背景是粉色爱心。卫渊平静地问：“你跟她告白了吗？”
江小天沮丧地说：“没……她看起来像是个大学生，大概不会对高中小弟弟有兴趣的。”他看起来像一只垂下耳朵的大狗。卫渊挑起眉毛，终于感兴趣了：“我还以为你是在学校遇到她的。”“是在我家附近的星巴克，她每个周末会去那里。她看书的样子特别好看。”卫渊对陷入爱情困扰的好友爱莫能助。
江小天开始发愤图强，也不是说他以前就不用功，只是大部分高一生都不能正确意识到自己面临着什么，往往要到高二甚至高三才会废寝忘食地刻苦读书。他发现那个星巴克女生是大一生，意味着他如果能考进同一所大学，能有一年的时间与她同校。不过云海大学的分数线向来很高。
这没什么不好的。卫渊这样想。他没有将自己的胡思乱想告诉这位单纯的同伴。
终于有一天，江小天鼓起勇气去和那个女生搭讪了。令他鼓舞的是，那个女生态度十分温和友善。他们的交谈很愉快。女生似乎厌倦了课本里的东西，把书合了起来。江小天看到那是一本中文系的教科书。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他都处于极度亢奋中。井岚打趣：“爱情的力量真是伟大！”并且怂恿江小天起码那张照片来，但被江小天拒绝了。“我们才刚认识！”他想了想又说：“你别想跟踪我！”井岚耸了耸肩，似乎他的确有这种打算。
然而到了下个星期一，江小天突然变得沮丧起来。井岚问了他好几次，他才闷闷不乐地说：“她完全不记得我了。”井岚忍不住笑起来：“这有什么，你们毕竟只在上周聊了次天，她忘记了也正常，你再找她嘛。你难道还以为女孩子是那么好追的？”他极为风骚地撩了下头发。
如果左雅在，肯定会送他好几个直达天际的白眼，然而这位性格直爽的女孩并不在这里。江小天稍稍从失恋的悲伤中钻出来，对着卖弄风情的井岚和一直在对窗外光秃秃的树枝发呆的卫渊说：“我真不相信左雅居然不辞而别，而且那么久都没有消息。”井岚摆摆手：“猎妖师本来就是居无定所、云游四方的。”
“可你还在这里啊！”江小天说道：“她不是把你抵押贷款了吗？如果她跑掉了，债务怎么办？”“她是向猎妖师协会借的钱，她又是在册登记的猎妖师，怎么能不还。”虽然这样说，但井岚还是流露出些惴惴不安来：“况且……也还了一部分了，总不能把我卖了吧？”
啊……这种事情还是有可能的，如果左雅为逃避巨额债务而不再出现的话。两个朋友体贴地没有说出口。江小天拧起两条眉毛：“她该不会遇到什么意外了吧？比如棘手的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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