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回首茫然泪沾裳
“是命途清冷，亦或天意无常，让缘分都变了模样。百万熙攘终得落幕，转过身，与谁两两相顾。”
笑红尘以为自己是在走到光芒渐次淡灭的时候，才想起昨日的花会谢，有些人回眼一望，便相隔如山岳。
团战又一次临战史莱克的时候，笑红尘其实又想起她来了。但他却不敢多想，一种莫名的恐惧，使他抗拒深思有关她的一切。清俊的脸好像被暗夜抚慰过，昳丽的容色於了一层肃穆沉郁。
明明只是一段还尚未开始，就被命运掐断的无声止息的感情。在那样久远的年少时光里，那么青涩，那么懵懂。
那个女孩在笑红尘的生命中不过是存在那样短暂的时间，就犹如清晨山林里的雾，风一吹，便散去了。就像她的名字一样神秘，不可琢磨。在那有限的时间里，少年异色的瞳眸时常会不经意的，尽力去捕捉那道身影。
笑红尘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就连对与自己最亲近的妹妹梦红尘也一样。
他似乎曾经喜欢过一个女孩。只是似乎，他自己也并不确定。那种感情对他来说实在是太过陌生了，纵使现在的他也无法完全领会。
他只是觉得，那个女孩在魂导实验台前，专心致志的投入于手中的研究的样子，乌黑的鬓发自她脸侧垂下，她的眸色是煞是贵气的紫，迷梦一般让人沉沦，却只有一派古井无波般的沉静。眉目间的神情悠远，与瑰丽稚嫩的容颜揉在一起观感很是矛盾，好像人在此地，魂却已在云天之巅俯瞰此世。
这世上有那样沉静美好的姑娘，若是让梦红尘知道了，自家兄长竟然会被这样的姑娘吸引，一定免不了惊讶一番。他身边的人都会默认，他笑红尘会喜欢的，应当是那种在人群中央站于他身侧，骄傲如孔雀一般昂起头颅，同他着服荣光的耀眼女子才对。
可笑红尘偏偏对这样的荆如岚另眼相待，时不时静静看着她，仿佛灵魂都有了归栖之所。每一个骄傲的灵魂，更需要一个依赖的港湾。尽管荆如岚远远不是与他同一个层次的人。
她的魂导天赋很出众，尤其计算能力生有异禀，而且对魂导器抱有就如笑红尘自己一般的，纯粹的热情与喜爱，不掺杂丝毫功利性。但她的武魂并不如何出众，只是普通的烟雾，注定无法触及过高的层次。
年少时，笑红尘向来眼高于顶，不屑与旁人为伍。但只有荆如岚在他眼里是不同的，无法用任何天赋价值去衡量，他觉得那对她甚至是一种侮辱。
可笑红尘毕竟是一个修行天赋兼有的魂导天才，魂导师阶级突破迅速，以至于两人后来一直不在同一个年级。而笑红尘，出乎意料的，从未向荆如岚表达过内心最为隐秘，连他自己都捉摸不透的想法。
他唯独面对她实在是太过小心翼翼，只有荆如岚的感情，笑红尘甚至一丝一毫都不敢去亵渎。荆如岚就该一直都如他初见她的那般，不被俗事缠身，只专心她所喜欢的就好。
命运之龙吟的长啸猛烈的震撼着笑红尘的心神，好像又勾起自荆如岚了无音讯后，命运的嘲弄。
黄金龙女王王秋儿绝色明艳的容颜，在他瞳孔中无限放大的那一刻，他的心中还是不可置信。遭受了那样的打击与消耗，王秋儿为何突然之间又爆发出这样不竭的力量。难道只有他们史莱克，是永远的奇迹缔造者？
那其中夹杂着的冰冷的寒意与那份刺痛精神般的魂力，分明让他感受到了莫名熟悉的意味。但他甚至来不及多想，双腿已经传来了撕心裂肺般的疼痛。
啊……他又输了，他再次食言了。
明明他已经付出了常人难以想象的一切，却依旧是这样的结果。他不甘心，真的很不甘心。在而后一片混沌的冰冷当中，在他意识弥留将散的时候，他脑海中只充斥着一段回忆。
那是笑红尘第一次代表日月皇家魂导师学院参战全大陆高级魂师学院大赛，尽管只是预备队的队长，却被当做隐藏的杀手锏。少年人心中自然有无限狂傲。
临行前，他第一次迫切的想与荆如岚建下某种羁绊，因为远行之际，总会有一种莫名的不安。他送了她一对耳坠，自然不是普通的耳坠。
那是一件五级魂导器，自触发型全面修复魂导器。所谓全面修复，就是不只指魂力回复，还有绝大多数魂技武魂所带来的负面效果。这是笑红尘自己一手研制的，事实上这件魂导器的品质已经隐隐超越六级，是当时笑红尘能力所能做到的极限。
“拜你所赐，我晋升五级魂导以来，最成功的一件作品是一个外在看起来这么不实在的东西。”就好像普通的男生在讨女孩子欢心一样。
他不由分说的亲手给荆如岚戴上，不容她推辞拒绝，这像极了笑红尘会有的做事风格。
那是一对小巧而精致的白色莲花，每一片花瓣的轮廓，翘起的弧度都勾勒的那样精细，晶莹的色泽，仿佛映射着露珠滑落的光辉。不像是一件魂导器，而更像是一件精美至极的工艺品。此刻它们坠于荆如岚耳下，她仿佛天生就该适应这样纯净的东西点缀。
“是不是太惹眼了？”她有些忐忑犹豫，一手拢住耳侧的发尾，脸上颜色泛起淡淡的粉，眼神躲闪。笑红尘头一次见她这般娇憨模样，让他直想收藏起来自己拥有，不容许任何人窥探。
“你就该再惹眼一点。”他笑道。他就是想让所有人看到，她身上戴着他的心血之作，打着他的烙印。
“那天见你一个人盯着学院池塘里新开的白莲发呆，想你是不是很喜欢它们。”
荆如岚眼中涌现一抹惊愕，她看着笑红尘，仔细的端详着眼前的少年，眼中有着什么最是温柔而又沉重的东西缓缓铺展而开。
原来他看到了。他总是这样，总是这样如冰雪般将她的心灼烫。荆如岚此刻再也不想管旁的东西了，再也不想管那些独属于自己的痛苦与不堪，折磨与疯狂。她只想对着眼前的人笑，就让那巨大的喜悦将她的一切都冲垮吧。
“嗯，我很喜欢。”荆如岚看着他，最真诚的脸，说着最完美的谎。
“谢谢……”她犹豫了一下，而后展颜，带着万般决绝的坚定。现在不说，恐怕都没有机会了呢。
“笑。”她说。
那个称呼一出来，就仿佛有很多陌生而汹涌的情绪接踵而至，让笑红尘甚至有一种强烈的，去拥抱住眼前这个单薄的女孩的冲动。
事实上，他确实应该去这么做，她一定不会有丝毫抵抗。
“等我回来，史莱克万年的荣耀就由我来终结！到那时……我有些话……想要对你说。”没有人知道，笑红尘能在荆如岚面前说出这番话，是经过内心多么剧烈矛盾的挣扎。才让这个不可一世的天之骄子，仅在她面前收敛了锋芒。
“好，我等你。”荆如岚的声音有些颤抖，我等你三个字在风中甚至支离破碎。笑红尘以为她是情绪有些激动，为了他而激动，因此感到很欣喜。事实上，她快要哭了，为了自己与笑红尘哭泣。
笑啊……
我可能等不到你了。
我大抵知道你想对我说些什么。
真是可恶啊……
谢谢，真的谢谢……
你总是让我觉得，纵使再多污秽缠身，这个人间尚还值得。
可是你不知道……
我已经配不上那样纯净的花了啊……
也没有资格再靠近那样光芒璀璨的你。
我也不需要你去取得什么荣耀，在我心里，无有比你更耀眼的光芒。
我只愿你永不黯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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