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九章
陈溢也没在勉强，毕竟抑郁症是比较特殊的一种病，而作为朋友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帮她保守秘密，以及给她自己能做到的所有关怀。
老实说，第一次知道宋程有抑郁症的时候，她根本不敢相信，因为她和她想象中那种得了抑郁症之后整天郁郁寡欢的矫情劲儿一点儿都不一样。
后来她才知道，原来真正换了抑郁症的人，不会为难别人，只会在没人的地方折磨自己。
。
新开业的商场火爆异常，宋程陪着陈溢在地下停车场绕了好多圈才找到停车的位置。
停好车，两人一起上楼，商场中间，从楼上垂下来很多条巨大的打折长幅，商场里面也略有些吵闹。
陈溢饶了几圈，自己也拿不定主意先从那里逛起，就拉着宋程先去吃饭。
午饭吃的是三汁焖锅，两人饭量都不大，点了个小锅也没吃完，宋程便让服务员给她打包，打算拿回家当晚饭吃。
吃过饭，陈溢总算有了点头绪，说道：“要不我们先去看看首饰吧，没有那个女人能抵挡住首饰的诱惑，你说是不是？”
“我不知道。”宋程如实回答，毕竟她觉得自己还是能够抵挡住首饰的诱惑的。
陈溢一副“我就不该问你的表情”，和宋程进了一家首饰店，然后兴致勃勃的挑了起来。
看了几款项链和戒指都不是很满意，宋程见她这样挑下去不知道要挑到什么时候，便建议：“要不还是买手镯吧，感觉合适一点，戒指你又不知道指围，项链的话还容易出错。”
陈溢点点头，深觉她的话有道理，视线又转而落到了手镯上。
“给我看看这个吧。”
“帮我拿一下这个。”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宋程和陈溢都下意识的往对方看去。
三个人，除了陈溢以外，其余两个脸上都是惊诧。
随即惊诧又都黯淡下去。
郑言七站在对面，率先和她打招呼：“阿程？好巧。”
“好巧。”
宋程也向她浅笑。
分别之时，他们还是彼此最好的朋友，再相见除了客套，已经难以激发出别的情感了。
郑言七的变化好大，精雕玉琢的像个瓷娃娃，比从前还要漂亮。
她的感觉是对的，在她和郑言七之间，只要长眼睛的人都不会选她。
“你现在在哪里工作？”
“南城报社。”
“嗯。”
两人寒暄几句，便无话可说。
“你们先看吧。”郑言七客气的把位置让给了她们，自己去挑别的东西。
待她走远以后，陈溢小声的问：“她是你朋友吗？长的好漂亮。”
宋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是朋友吗？好像是，毕竟过去他们那么要好。
可是又好像不是，最多最多只能算曾经的朋友。
。
这个镯子很合陈溢的眼缘，她没看几眼当即决定买下来，不过买了两个。
两个桌子的价格等于她一个半月的工资，拎着镯子走出商店门，陈溢心疼无比的和宋程抱怨：“好贵啊。”
“贵你还买两个？”
“我有什么办法，要是让我妈知道，我给未来婆婆买礼物不给她买还不得撕了我？”陈溢夸张的说道。
宋程跟着她大笑，心里却一阵难忍的疼痛，可以被父母教训对于她来说都是一件奢望不到的事情。
。
回到家，已经是夜里。
宋程拉上窗帘，坐在沙发上抱着平板点开电视剧。
很长时间没有追过剧了，也不知道看什么，随便点了一部出来看了半晌，又觉得饿。
从沙发上爬起来，把中午打包的三汁焖锅放进微波炉里热了热。
端出焖锅，还没来得及吃，手机弹出提条消息。
一朵孤独的云：吃完饭了吗？
宋程：正打算吃。
一朵孤独的云：有没有我的份。
宋程：滚。
一朵孤独的云：
宋程傲娇的关了手机，不打算再理他。
昨天晚上的落荒而逃，让她感觉气势不足有点丢脸，宋程虽然只是个纸老虎，但在平时，即便就是只纸老虎也能唬住别人，昨天没有，实在让她很有挫败感。
当然也有今天中午遇到郑言七的原因，鬼才会相信两个九年不见得人，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全部回来会是巧合。
因为中午的偶遇，看到晚上周从云的短信，她莫名有些生气。
商量好一起出国，又商量好了一起回来是吗？
她敏锐的感觉自己有些无理取闹，但仍旧和自己较着一股劲儿。
吃过晚饭，宋程把碗筷摆在桌上没有收拾。
又追了会儿剧，她想起阳台上种的几株玫瑰许久没有打理了，于是拿着水壶出去给花浇水，顺便修剪一下枝丫，等着来年春天开花。
刚一出门，隔壁的灯忽然亮起，照亮了整个阳台。
这一层楼的户型都是一样的，所以她猜是不是周从云也进房间了，也许他现在在洗澡，也许已经累的不行了躺在床上。
正想着，宋程的手机铃声忽然响了。
她吓了一跳，摸出手机，看到一连串的陌生号码。
铃声响了许久也没有挂断，宋程确定这不是一个骚扰电话才接了起来。
“喂，你好。”
电话里传来一个清脆的女生。
宋程回道：“你好。”
“请问是宋程吗？我是郑言七。”
听到这个名字，宋程把电话从耳边拿下来，又看了一眼屏幕，才从震惊中缓过来，随即换了一副面孔，体面的和她对话。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想和你聊一聊，但中午你有朋友在我不好开口，你方便吗？”
“方便，你什么时候有空？”
“我都行。”
最后，郑言七和宋程约了周末的下午，在郑言七小区附近一家叫“心语”的饮品店见。
直到挂了电话，宋程也没有问郑言七是从哪里得到她的号码的，这对郑言七来说应该不是一件困难的事，她一向有着令人羡慕的好人缘，许许多多的人愿意为她前赴后继。
过去这么多年，还是很招人喜欢。
。
第二天下午，宋程简单收拾了一下，便去赴一个老友的会面。
她是掐着时间到的，走到甜品店门口，已经看见郑言七坐在里面。
她顿了一顿，继续往里走，然后微笑着坐在她面前。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见我呢。”这是郑言七跟她说的第一句话。
宋程倒是格外诧异：“为什么？”
“当年没跟你打一声招呼就走，心里觉得很对不起你。”郑言七说这话时，有些不自在，看得出来她是真心的觉得过意不去，这倒是让宋程觉得不好意思。
其实当年的事情怎么也怪不到郑言七的身上，作为最好的朋友，她确实不告而别。
但在这一场友谊里，从始至终都是郑言七一个人的努力，宋程也没有想过去挽留和维系，甚至在它快要消散的时候还默默的推了一把。
“不怪你。”宋程坦然回复她。
“还有，我想跟你说一声抱歉。”
“我说了真的不是你的错。”
郑言七低着头，拿着勺子在面前的甜点里搅来搅去，随后淡淡的说道：“不是这件事。”
“其他的事情就更没有道歉的必要了。”
郑言七苦笑说道：“你还和以前一样洒脱，去了德国我才知道，原来他不喜欢我和有没有你根本没关系，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他喜欢的人是你，但我总是抱有一丝侥幸。小的时候觉得自己长的漂亮，跳舞又好，被别人追求是理所当然。”
“这是事实。”宋程这话是发自内心的，并非奉承客套。
郑言七垂眸又说：“可是自己真心喜欢的，却偏偏对我不屑一顾。有时候我真后悔当初和你做同桌，如果你和他从始至终都只是普通同学，那我的机会，会不会多一点？”
宋程莞尔，却没有回答，郑言七提出的问题一个比一个难，她真的回答不出来。
郑言七见她不言，继续说道：“我很抱歉不是因为我和他一起去了德国，那是他自己的选择，不是我逼得。但是我一直都知道他喜欢的人是你不是我，却许多次故意让你误会，是我做的不对。”
“我知道。”
“你知道？”
郑言七反问，宋程默认。
她不是傻子，看得出来郑言七喜欢周从云，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她的故意呢？
宋程知道，体育课上，郑言七不小心露出的写给周从云的情书，是她故意丢在地上让她捡到的；郑言七过十七岁生日那天晚上，她根本就没有睡着，她迷迷糊糊喊出周从云的名字也全是装的；还有她桌堂里除了荔枝软糖外的其他零食，都是她自己买的。
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宋程明白她喜欢周从云，可学校里那么多喜欢周从云的小姑娘，她为什么只忌惮自己。
其中的原因，宋程当然也猜的出来。
她那时候总是不爱说话，不善言辞，不代表她看不出来一个人的爱意。
郑言七确实是她最好最好的朋友，但她不会因为这个让出自己喜欢的人。
她和周从云之间的误会，与18岁那年的雨夜有关，与遗落的老式手机有关，与少年人的意气用事有关，但唯独与郑言七无关。
很遗憾，这件事过了这么多年才说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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