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4章：你的名字含着深意
高三段的学生们狂欢到下半夜时，多半人已经困得不行，陆续回帐篷睡觉去了。
一向早睡的顾怀城也早早拉着凡所思进了帐篷。两个人挨在一块儿，盖着同一条毯子，凡所思有些不自然地刷着手机边找话题。
“明天……”凡所思刷着景区攻略，试探地侧头问顾怀城，“要不要早起看日出？”
这会儿顾怀城已经有些睡意，凡所思隔着一层浅色帐篷，借着外边的夜灯隐约瞧见身侧的人已经阖上眼睛，却还是轻轻地应了自己一声：“嗯。”
年少时的喜欢都是热烈而美好的，更何况顾怀城是凡所思隔着一个世界就喜欢的人，这会儿就这般毫无防备地躺在身边，说不心动那自然是假的。
他静不下心，就算熄了手机也毫无睡意，于是干脆侧躺着，用食指轻轻地戳顾怀城肩膀。
“睡着了吗。”
“没有。”顾怀城缓缓睁开眼，也朝凡所思那侧翻了个身，沉声对他道：“怎么了。”
一不留神，两位正值青春的少年便以面对面的姿势躺在了一块儿。
凡所思有些脸热‖地往后挪了些。
“想跟你……聊聊天，我睡不着。”凡所思一直很想知道顾怀城的所有事情，没有最多，只有更多。
“嗯。”顾怀城又轻声回答他，将左手枕在脑袋下边。虽然凡所思看不清楚，但他知道阿城的目光一定锁在自己身上了。
于是他硬着头皮开始找话题。
“阿城你……家里出事后一直都是靠着自己卖海鲜维持生活的吗？”一想到那会儿小小的顾怀城拖着比人还重的篓子在那种杂乱的菜场吆喝，凡所思这心脏啊忽地又抽痛起来。
“不全是，还有一小部分我爸妈的死亡赔偿金。”顾怀城淡淡地回答他，仿佛在说别人的故事。他一向如此，从来没觉得自己过得很委屈，他只是不停地、努力地生活着。
凡所思真的很想带他离开这个偏僻拥挤的小地方。
“那还有一部分赔偿金呢？”他小心翼翼地问顾怀城。
“被几个亲戚吞了。”顾怀城淡淡道，“那时候我还小，奶奶身体也不好，我们争不过那群人。”
那些所谓的远房亲戚，跟他父母沾了半毛钱关系的叔婶，说着要给顾怀城存这笔钱，但谁知道存到什么地方去了呢。
他现在一想起那群亲戚恶臭的嘴脸就恶心。好在稍微长大了些之后他自己也努力赚钱了，还有那些好心帮他的邻里，不至于花完父母那一小笔赔偿金之后和奶奶坐在屋子里喝西北风。
这些对于经历了太多事情的顾怀城来说已经成为往昔，他无论什么时候回想起来都觉得不值一提。但凡所思不一样。
他听完顾怀城简略的描述后，气得差点儿肺都要炸了。
考虑到隔壁同学的帐篷挨得离自己不远，凡所思只得尽量压低声音，气鼓鼓地对顾怀城道：“这是什么亲戚，我看就是吸血的魔鬼！阿城你告诉我他们的地址，我去给你出气！”
“都过去了，况且你也斗不过他们的。”顾怀城淡淡应道，见凡所思仍是一副炸毛的模样，思虑再三，他轻轻抬手抚上身侧那一团柔软的黑发。
顾怀城安慰小动物似的，轻轻摸了摸凡所思的脑袋。
凡所思征愣住了，半晌才涨红了脸。好在这里光线太暗，顾怀城看不见他脸上的颜色。
“那……那就暂时放过他们。”他小声嘟囔着，显然顾怀城的顺毛作用很大，凡所思舒适地朝他又靠近了些，“我的阿城以后一定会很有出息，会考上清华大学，毕业后拿着高薪，住着好房子，让那群无良亲戚争着抱大腿。”
只要离那个女生远远的，阿城就不会死，他会活着收到清华录取通知书，他会有更明媚的以后。
凡所思构想着顾怀城的未来，咧开嘴笑得很开心，“但是你不给那群无良亲戚抱大腿，让他们慢慢哭着去。然后阿城要带着奶奶离开这个小地方，去更舒适更广阔的地方生活。”
他一定会帮他的。
这个被遗忘在角落的天之骄子，一定会重新绽放光芒，站在云端之上。
“借你吉言。”顾怀城轻轻笑道，又揉了几下凡所思的脑袋，这才收回手。
凡所思顺势向这个温暖的人又靠近了些。
“阿城，顾怀城，你的名字真好听。”凡所思贼不要脸地将脑袋靠在顾怀城手臂边上，暗戳戳吃着豆腐。
顾怀城注意到他这个小动作，却也没有抗拒，反而配合地调整了让他舒服的姿势。
“是我爸妈取的。”顾怀城回答他，“他们希望我做人不要忘本，不要忘记生养我的这座小县城，还有待我好的所有人。”
“我也相信你是个不会忘本的人。”凡所思低低喃道，“毕竟你这个人，总会用两倍的好回报对你施与善举的人。”
“你总是喜欢把我夸得天花乱坠，其实我也没有那么好。”顾怀城垂眼看了一下手臂旁边的小脑袋，继续温声对他道：“那你呢，你的名字……也很好听。”
“我呀，我这名字可就普通得多了。”凡所思回想了一下，记忆中他生父曾对他说过，“我爸总教育我，做任何一件事之前都要好好思虑后果，不然对不起我的名字。”
“叔叔也是希望你可以早点懂事，成为大人。”顾怀城轻快地回应着，似是心情不错。
“我早就不是小孩了，我都已经……”忽然想起来原主还没成年的凡所思戛然而止，匆忙改口：“我下个月就成年了！”
这具身体的原主十八岁生日正好在下个月中旬。
“下个月成年……”顾怀城抿唇默了会儿，又轻轻点头，笑道：“下个月成年了，你也还是比我小。”
顾怀城上学晚，据说是小的时候一进学校就哭，整整适应了一年才能正常上下学，只得留了一级，所以他比凡所思大一岁。
“那你比我大，所以我应该叫你一声哥哥。”凡所思坏心忽起，挑了挑眉，故意将声线放得娇滴滴的，“——哥哥？”
顾怀城那一瞬间忽然觉得浑身像是通了电一般，酥麻酥麻的。
“别乱叫。”顾怀城强装镇定，翻了个身背对着凡所思，“不早了，快睡吧。”
其实他只是想让凡所思别用这种语气叫自己哥哥，明明这原本应该只是个很普通的称呼。
却让他叫得这么……动人。
“好，阿城晚安。”凡所思憋着笑，总算放过顾怀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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