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几家欢喜几家愁 风筝乱舞荡悠悠

第四十五章几家欢喜几家愁    风筝乱舞荡悠悠

        听知琴如此说，毋青竹不由得心上一惊，又听得知琴说那人影像是死去的黄昭仪，她这才放了心，因向知琴道：“你这丫头，只管胡说，哪里有什么黄昭仪，想必你是睡得迷迷糊糊的，看花眼了。”

        知琴呆呆的“哦”了一声，又喃喃自语道：“明明是看见一个女人过去了，莫非真是我眼花了？”

        毋青竹道：“你且先回去歇着，明儿个还有好些个事儿要办呢！”

        知琴道了声：“奴婢告退”，便出去了，毋青竹暗自想道：方才知琴所见的人影恐怕并非是眼花，分明就是真的，那人是谁，何故会装神弄鬼？与自己所见的是否是同一个人？正这般想着，又听得绿萼在外面唤了一声：“娘娘”，毋青竹一面拿手轻轻拍打着五皇子，一面隔着门问：“何事？”

        绿萼道：“王奉仪小产了。”

        毋青竹道：“我昨日还替王奉仪看过，并无不妥之处，岂会在这会儿小产。”绿萼道是不知，毋青竹忙把五皇子交给奶娘。又忙命人侍候她更衣，匆匆往钟萃阁去了，蔷薇半晌才幽幽的醒转过来，见自己的肚子已经瘪了下去，她一把抓住毋青竹的手，急切的问：“娘娘，我的孩子哪里去了？”毋青竹把手搭在蔷薇的手背上，安慰道：“你也别太难过了，孩子以后还会有的，如今保重自个儿的身子要紧。昨儿还好好的，怎么今儿就小产了？”蔷薇依稀记得，亥时，淑妃送来一封密信，约她到沉香亭相见，她虽是觉着蹊跷，但想着淑妃深夜相约，必有要事相商，便前去赴约，到了沉香亭，却见一个人影到了眼前，似黄昭仪的模样，蔷薇吓了个半死，跌跌撞撞的，不妨掉进了湖中，之后的事情也就不记得了。她自然是不能说是淑妃约她到沉香亭的，只说自己是不小心摔了一跤。毋青竹虽是不信，但既然蔷薇都如此说了，她也不便再多说，只叮嘱了红缨、月娘二人小心侍候蔷薇。行不多远，便听得月娘在自己身后喊：“娘娘”，毋青竹回头因问：“你有何事？”

        月娘跪在地上，哭丧着脸说道：“请娘娘为我家小主做主！”听月娘这话里有话，毋青竹忙叫她起身，因问：“你家主子究竟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月娘道：“淑妃娘娘于亥时送了一封信来，说是叫我家小主到沉香亭相见。我家小主独自去了，奴婢到底放心不下，因一路跟去，却见我家小主已经掉进了湖中，娘娘，您一定要为我家小主做主啊！”

        毋青竹道：“王奉仪自己都说了，她只是不留神摔了一跤，你叫本宫做什么主？”

        月娘呈上一封信，毋青竹举着在灯下看了一回，向月娘道：“你这丫头，连淑妃娘娘也敢诋毁，是不是活得腻歪了，只管找死，这哪里是淑妃娘娘的笔记？你不认得，你家小主也不认得么？”

        月娘道：“可这信确实是淑妃娘娘身边的小允子送来的，故此我家小主才深信不疑的。”

        毋青竹道：“此事待本宫查明后，定会给你家小主一个交代，你且先回去，本宫自有主意。”待毋青竹走远，月娘方才返身进了屋内，蔷薇因问：“听你和皇后娘娘嘀咕了半宿，你和她说什么呢？”月娘便如实告知，不料蔷薇听了这话勃然大怒起来，因向月娘吼道：“你这丫头素日里也伶俐，怎么今日如此糊涂起来，你还让不让我活了？”月娘诚惶诚恐的跪在地上，因问：“奴婢并没有做错事啊，淑妃一向与您不合，此次又害您丢了皇子，您能咽得下这口气，奴婢可咽不下，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么？”

        蔷薇道：“你这样在皇后娘娘面前胡说一通，不仅扳不倒淑妃，反而会让皇后娘娘疑心我和淑妃勾结，如今反目窝里斗起来了。这且不论，你想想啊，淑妃她岂会承认，到时候，她一句绝无此事，谁会怀疑？众人还只疑心我趁机要咬淑妃一口。更何况，我素日里就从不买淑妃的帐，如此一来，岂不把关系弄得更僵了？”

        月娘道：“奴婢错了！”

        蔷薇叹息了一回，又道：“算了，你也是为我好，我也不怪你了，只是以后凡事都应当先问问我才是。”月娘出去后，蔷薇心想：淑妃害死黄昭仪之事，自己虽未参与，然也是献计之人，莫非黄昭仪死不瞑目，如今来向自己索命了？复又想着，即便是黄昭仪要索命也应当先找淑妃才是，自己怕什么？只是好好的一个皇子就这么没了，未免心疼了好一回，又因晨间梅妃、淑妃、丽妃等人前来奚落一番，更兼太后、皇上二人也不来看一眼，心里就越发不是滋味儿了，竟落下几滴泪来……

        堪堪已交芒种之期，三位皇妃已相继产下皇子、皇女。淑妃、梅妃二人产下的都是公主，独有丽妃一人得子。几家欢喜几家愁，这也是难免之事。后宫中，妃嫔产下皇子、皇女更有额外优待，总管白苏苏等人为三妃遇喜而增添粳米、碎粳米、红粳米、碎红粳米、老黄米、碎老黄米、小米、凉谷米。此八样米，每样八合五勺，芝麻四合，鸡蛋二十个，自生产之日得给至小满月（产后12天为小满月之日。就连皇子的奶妈也受优待：嬷嬷一人，每日用鸭子半只，或肘子、肺头等轮流进食。

        宫中诸人皆一股烟似的跑去巴结丽妃了，别人尚可，只是蔷薇仍旧郁结于心，人也消瘦了不少。这日，赵奉仪便带了采莲一道到钟萃阁探视。还未进得屋内，便听蔷薇在骂：“全是些随波逐流的小贱人，见谁得势了，全都去那边了，也没见那些墙头草似的女人都得了什么好处！”接着又听得一阵“哐当”一声，似是重物坠地之声，赵奉仪知是来得不是时候，正欲悄悄离开，忽听得红缨道：“赵奉仪来了，怎不进去就走，我家小主正盼个人说话呢！”赵奉仪也只得进去了，只见一个小太监正满地的收捡那些花瓶碎片。蔷薇见她来了，因笑道：“我才说去飞霞阁找妹妹，不想你就过来了。”

        赵奉仪因问：“姐姐找我有何事？”

        蔷薇一面命人斟茶，一面又道：“你也知道我这里冷冷清清的，不过是想找个人说说话罢了。”

        赵奉仪道：“妹妹倒想过来瞧姐姐，只是怕姐姐觉着妹妹聒噪，故此不敢过来叨扰。”

        蔷薇笑道：“这可是没有的话，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又岂会觉着是叨扰呢？”二人说笑一回，又吃了一回茶点，赵奉仪这才出了钟萃阁，因一面走，一面想着：蔷薇虽说和自己身份是一样的，到底有个哥哥，可自己呢，虽有几个兄弟，倒也比没有的强不到哪儿去。更兼自己身份低微，又无个一男半女傍身，宫中岁月本就漫长，以后的日子自是难以煎熬的，其寂寞聊赖一想便知，如此想来，越发觉着凄凉，也不管采莲在身后呼唤，她自己却呆呆的，只管往前走，往那山石上坐了，幽幽的叹息一回，忽觉身后被人一击，回头一看却是沁水公主和毋青瑜。沁水公主笑道：“你只管唉声叹气，有何烦心之事？说与我们听听，我们与你排解排解。”

        赵馨儿道：“才几日不见，公主倒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像个大人了。到底是出了闺阁了。打从你二人归宁之日起，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你们，怪想你们的。”

        青瑜笑道：“前些日子进宫，听说你身子不好，我们想着过去瞧瞧你，又因家中有急事，便匆匆忙忙的出宫去了。担心了好一阵子，今儿个看情形你已经大好了……”

        赵馨儿笑道：“多谢‘你们’记挂着，谁不知你口中的‘我们’是谁，必得表白一番，如今你和欧阳公子夫唱妇随，琴瑟合鸣，小日子过得好不惬意，看来，这门亲事是做对了。”青瑜的脸一下子就红透了，一面作势要撕赵馨儿，一面娇嗔道：“你只管胡说，看我不把你的嘴撕烂了！”一语未尽，却听得毋青竹的呵斥之声：“青瑜，你也太不知礼数了！”三人回头一看，却是毋青竹来了，见礼之后，毋青竹向青瑜道：“你这丫头，如今也是为人之妻了，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只管胡闹，叫外人见了，又要说道了。”青瑜却装作不曾听见，仍旧携了赵馨儿的手说笑起来，毋青竹知她还在为那日之事着恼，近来事儿多，也没向她致歉，两姐妹现在倒生分了。赵馨儿自然知道是这个缘故，因向毋青竹道：“方才花蕊夫人约我一道下棋，想必她已等不及了，馨儿告退。”

        沁水公主也道：“皇嫂，我去永福宫和母后说一回子话，就先告辞了。”

        青瑜向沁水公主道：“我同你一道去。”

        沁水公主笑道：“不必了，我们娘儿俩要说些衷肠话，你陪皇嫂看逛逛岂不好？”

        青瑜赌气似的，要和赵馨儿一道去牡丹院，毋青竹笑道：“真是越大越成了个孩子了，你就非要姐姐当作众人的面向你陪不是，你才满意？”

        青瑜冷笑道：“青瑜不敢，我哪里敢叫皇后娘娘陪不是？”

        沁水公主和赵馨儿相视一笑，都各自走开了，这里只剩下毋青竹姊妹两个，青瑜往旁边的一棵大树上一靠，那出一方罗帕轻轻的绞着。毋青竹伸出手，轻轻的抚摸着她的头，笑道：“你可还生姐姐的气呢，姐姐当日不该打你，你就原谅姐姐吧！”毋青瑜把她的手一拨，冷冷的说：“姐姐哪里有错了？都是我的错，我不该浑说的。”毋青竹一面携了青瑜的手，一面又道：“看情形你还在置气呢，你到底要姐姐怎么做，才肯原谅我？不然你也打我两巴掌？”

        青瑜道：“妹妹不敢！”

        哄了半天，青瑜仍旧是不悦，面上是铁青的，毋青竹便问：“那你究竟要怎么着吧，只要你肯消气，要我怎么着都行！”

        ：“这可是你说的，我并没胁迫你。”

        ：“这个自然！”

        青瑜把眼珠一转，顿时有了主意，拖着毋青竹就往前走，毋青竹因问：“你这是要带我去何处？”青瑜眨巴着眼睛，口里道：“你跟我去不就知道了么？”忽听得沁水公主拍手笑道：“这可好了，见你们闹别扭我们也跟着不安生，如今可好了。”

        毋青竹笑道：“你从哪里蹿出来的，可吓了我一跳！”

        沁水公主道：“这有什么，你看看身后……”

        毋青竹依言往身后一看，只见花蕊夫人、蔷薇、赵馨儿、莞宝林都在呢，因问：“你们多会儿来的？”

        莞宝林道：“妾身和王奉仪原打算逛逛园子的，却见公主和赵奉仪躲在山石背后，却见娘娘和青瑜姑娘，哦，应该是欧阳家的少奶奶才对……”青瑜听了这话，未语脸飞红，娇羞的往毋青竹怀里一钻，毋青竹笑道：“这有什么可害羞的，你瞧瞧公主，她落落大方的倒没有人取笑她了！”又问青瑜究竟要带自己去何处？青瑜只是不说，只拖着她往园子里去了。

        只见姹紫嫣红，满园芬芳，杨柳摆舞于风中，芳草地上，宫娥们结伴嬉戏，一阵笑语喧喧。那天上数十个风筝，因飞得太高了，都看不清它们的形状了，毋青竹喜道：“春天已经过了，怎么还有人放风筝？”

        花蕊夫人道：“过了季节，宫里就不许放风筝了，想来这些风筝是宫外的人放的……”

        忽然一个大雁风筝荡荡悠悠的飘到了毋青竹脸上，接着又掉到了她的脚下，她捡起来一看上面的题词，不由得呆了，众人大惊，不知是谁说道：“娘娘快把它丢了吧，捡这断线的风筝是很不吉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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