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宝儿奇方救国主 蔷薇私自会兄长

第三十一章宝儿奇方救国主    蔷薇私自会兄长

        却说沁水公主忽地想起一事来，原来含章公主被劫之日，青瑜在郊外不留神掉进了火麻丛中，青瑜一碰了火麻后，便起了一身的小疙瘩，浑身奇痒，随行的太医看了，也不见好。沁水公主闲来无事之时，便自制了一种名唤“舒砚”的止痒粉末，乃是以青黛、黄柏、石膏、滑石，共研细末而成，众人试过后，效果极佳。原本想着要打发人送到宰相府去的，不想偏偏就忘记了。可真是多亏了青瑜这一脸的疙瘩方才将太后隐瞒过去。青瑜那日满脸都敷满了药膏，更兼青瑜的身段原本就和含章公主相仿，因见青瑜躺在含章公主的卧榻之上，太后便以为是青瑜。故此，含章公主私自外出招人掳劫之事，太后并不知情。沁水公主说了一阵含章公主和李旌之事，又说了一些路上的见闻。不知几时，方才沉沉睡去。

        残月的光辉洒进屋内，更有凉风轻轻的穿了进来，那珠帐便随之摆舞。不知何故，毋青竹的心里一阵迷乱，身下的象牙簟今夜似乎也是有些硌得慌，反复翻转了几次身子仍旧是如此。沁水公主道出含章公主被劫一事，她便料定此事，实非寻常。自从入宫以来，事事皆逃不过她的眼睛，但是她不能揭发出来，这便是后宫，即便你无所不知，也只能让那些秘密在肚子里烂掉，谁又敢去做那伸张正义之人呢？她复又想到皇上的病情，故此，越发难以成眠了。便轻轻从被里抽身出来，移着床边的烛台往西侧书房去了。正思拿了一本张华的博物志来看，却见此书旁边有一本连书名都没有的书，毋青竹并不记得自己藏有这本书，看那书的纸张已然泛黄了，而自己是爱书之人，断断不会让书本损毁成这副模样。这书房通常只有两个小太监来打扫，他们也不会如此大意，把这样一本破书放进来。一时好奇，毋青竹便拿起来看了看，原来是记录各种中毒症状的书，她也通晓医理，一看便知书上所载，字字属实。便留神细看起来，翻至过半，便见上面记载有中天狼蛛毒的症状，毋青竹不由得大喜过望，忙叫了一声：“来人啊……”

        在廊上上夜的王德全忙进来了，因问她有何事，毋青竹道：“快去请了众位太医院的大人们到承前殿……”

        到了承前殿，众太医却已先行到了，毋青竹因向众位太医道：“皇上的病因本宫已然知晓，乃是中了天狼蛛毒，众位大人看应该怎么治？”

        李太医道：“微臣怎么一时就没有想到？不过这天狼蛛只听说过，并不曾见过，更何况这天狼蛛并产于西域，从未听说蜀国有此物。”

        毋青竹道：“这天狼蛛毒，本宫不知如何解，众位大人有何高见？”

        众人皆说不知，独有一个小童款款而出，毋青竹因问：“你是何人？”那小童倒是不怕，一面下跪，一面说：“给皇后娘娘请安。”李太医忙说：“娘娘，他是微臣的弟子宝儿……”

        毋青竹面色微微愠怒，正要斥责几句，转念一想，复又忍住了，因她素知李太医是个稳妥之人，断不会无故带这小孩儿到皇上寝宫走动。李太医忙上前奏道：“娘娘，切莫小看了这孩子，他如今的医术已然超越了微臣，微臣适才正和他说皇上的症状，他便说皇上是中了天狼蛛毒，微臣只还不信，如今听娘娘也这么说，必定是了。”

        这边早有两个宫女撩起了床上的单纱帐子，毋青竹瞧了瞧孟昶的气色，便回头对那名唤宝儿的孩童招手，示意他过来。那小童迟疑不敢上前，李太医给了宝儿一个鼓励的眼神，宝儿这才走到龙床前了，毋青竹向宝儿道：“你既然知道皇上是中了天狼蛛毒，想必解毒之方，你也知道，说与本宫听听。”

        宝儿道：“可用靛花、雄黄、麝香以水调匀后敷皮肤破损处……”

        李太医道：“此方乃是再为普通不过了，对天狼蛛毒，有何用？”

        宝儿道：“这个自然，小民自由妙招。”后又听这孩子说得极为在理，毋青竹便答应让宝儿为皇上治疗。一个黄口小儿所说的话，谁信得过？太医院一干人等无不嗤之以鼻，皇上既是中了天狼蛛毒，如今那毒液恐怕早已经侵入五脏六腑，眼下谁还敢应承？

        不多时，便有两个太监取了器具来，毋青竹立于一旁，细看宝儿如何治疗。此时孟昶可谓是体无完肤，宝儿费了好大一会儿功夫方才找到了位于脚踝处的一处伤口，这边李太医早已经将在火上烤过的刀片递了过来，宝儿接过刀片后，便将那伤口扩大了，便用手从孟昶的伤口四周向中推挤，尽量将毒液挤出来。毋青竹见他一个孩童使不上劲儿，便向李太医道：“你去帮帮宝儿。”李太医道了声：“微臣遵命”，便依言行事了。李太医足足从孟昶体内挤出大半盆黑血，那血才见清了。宝儿便拿了一个纸包摊开来，就势要往孟昶那脚踝上倒，毋青竹忙问：“这是何物？”

        宝儿道：“这是以石胆，雄黄，矾石，慈石，烧之三日三夜，其烟上著，以鸡羽扫取，浇注于创面，恶肉破骨则尽。”

        毋青竹微微颔首，又见他从一个瓷瓶内取出两粒桃红丹，捣碎后用凉水调成糊状，呈环形敷在孟昶的伤口周围，并同时让孟昶服下五粒清血丹。再用棉纱将伤口包好，并嘱咐贴身侍候的宫女每隔一炷香时间便要将止血用的面纱放松一次。

        这天日落时分，孟昶醒转过来，因见毋青竹用手枕着头在床边合目而睡，因见她只身着一袭单衣，便将自己身上盖的什锦被牵了一半轻轻搭在她身上，不想毋青竹还是惊醒了。因见孟昶醒转过来了，毋青竹忙问：“皇上觉得怎么样了？”

        孟昶道：“朕只觉浑身酸软，像是睡了很久似的。”

        毋青竹笑道：“皇上已经昏迷了十几天了。”

        ：“朕昏迷了十几天？”忽地看到手上皮肤皆是红肿不堪，孟昶因问：“朕这是怎么了？”

        ：“皇上被毒蛛咬伤，所幸有神医相助，这才好了，不然恐怕连臣妾也不得主意呢。”二人说了一回闲话，毋青竹便命人奉上清粥小菜供孟昶食用，暂且不提。

        却说锦翠阁失火后，蔷薇便搬到了景云宫钟萃阁住了，景云宫住着三位芳仪、并两位奉仪，赵馨儿所住的飞霞阁就在钟萃阁东边。二人住在一处，感情日益厚密。这日晚间赵馨儿便带了喜儿、采莲一道来了钟萃阁，蔷薇将她迎进去了，因笑问：“何故还不歇着？”

        赵馨儿顺手捻起一块桂花糕丢进嘴里，又说：“入秋后，夜越发长了，原想着做些针线活，可做了一回子，又觉着乏了，就想着过来和你说说话。”

        蔷薇道：“如此甚好，我也正愁没人说话呢。”

        ：“皇上转危为安，可真是叫人捏了一把冷汗，皇上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我们这些人还不知如何是好呢？”

        蔷薇忙止道：“这话可不能乱说的，若是叫别人听了去，必定又有一番事端了。”

        赵馨儿道：“我说的可是实话，姐姐你想啊，皇上要是去了，我们这些无子嗣的嫔妃下半辈子可怎么活？难不成剃头做姑子去？”

        蔷薇一把捂住赵馨儿的嘴，嗔怪道：“我的小祖宗，你可别再说了，越发离谱了。”

        赵馨儿这才不说了，复又打量起房内的摆设来，外室除却一并一高约八尺的云母屏风之外，并无甚稀奇之处。转过雕花月洞门，便入了内室，映入眼帘的是一珠帘，风过之处，便发出阵阵呜响。临窗之处，便有一张精美的木床，上悬一顶明光锦帐，里层复帐用白缣为之，帐的四角有纯金银铸刻的装饰物，帐顶是一朵灿烂的黄金制成的莲花。床上是漆画韦枕并鸟韬黄花双纹簟、绸缎加缘饰的被子。床边的高几上有一盏粉彩开光缕空花卉纹灯罩，那灯罩直口、长腹、圈足、中空、形似灯笼，口底相通。口足上均绘有黄地粉彩朵花纹一周。其肩、胫均施抹红镂空变形蕉叶纹，腹部为镂空绿地粉彩钱纹缀以红蝠，四面各有一开光，开光内绘白地粉彩四季花蝶草虫纹。开光四周施蓝地粉彩缠枝菊花纹一周。这件粉彩镂空开光花卉纹灯罩制作工艺高超，镂空技术精湛，纹饰色彩丰富艳丽，画面生动有趣，烛光透过空隙映照开光处的画面，似一幅如同诗歌般优美的小画。既实用又具观赏性。赵馨儿心下爱慕，因问：“姐姐好福气，得了这么个宝贝。”

        蔷薇因见她喜欢，便说：“你若是不嫌弃，我便将它转赠于你。”

        赵馨儿道：“想来这是皇上赏赐给姐姐的，妹妹怎么敢要？”她嘴上虽是如此说，那眼睛却是未成离开过那灯盏，蔷薇自然是看在眼里，便说：“你我姐妹，这东西既然现今是我的，我自然是作得了这个人情，你且收下便是了。”赵馨儿这才收了。看时辰已然不早了，蔷薇便命自己宫里的一个小太监替赵馨儿掌灯，送赵馨儿回去。蔷薇暗暗舒了一口气，一旁的红缨忙说：“娘娘，您快些进去吧，王大人都睡着了。”

        蔷薇转过屏风一看，果见兄长王峦靠着墙壁睡着了。蔷薇忙一把将他一推，王峦被这一推，便醒了，向蔷薇道：“那小丫头走了？”因以手撑地欲直起身子来，不想卷缩了这么半天，双腿早就麻了。蔷薇见状，因命两个贴身宫女将他搀扶起来，又道：“你的呼噜声可把我给吓死了，好在那赵馨儿走了。”蔷薇又抱怨道：“你害得我白白损失了一件宝贝，那灯盏起码值黄金千两呢。亏得那淑妃大方。”

        王峦道：“我的好妹妹，等将来我的外甥，你的儿子做了皇上，你要什么没有?一个灯盏就心疼了，小家子气……”

        蔷薇断喝道：“够了，这话也是胡乱说得的？”

        王峦道：“为兄一时糊涂了，该打嘴。”边说还左右开弓假意抽了自己两个嘴巴子。

        蔷薇道：“你惯会气人，内廷不容男人进入，哪怕是至亲骨肉也不行的，你怎么不想想，就进来了，你是要把你妹妹给害死啊？你这么心急火燎的进宫，究竟是为了何事？”

        王峦道：“你安排的英雄救美计划失败了，含章公主被别人救了。”

        蔷薇道：“我知道了，含章公主到底是皇上的亲妹妹，倘若取了她，于我们王家是极好的，她的婚事，自然是太后做主，只要过了太后那一关就行了。”兄妹二人密议了一回，王峦方悄悄从御膳房后面运送蔬果的专用门出宫去了……

        回飞霞阁的路上，小喜向赵馨儿道：“可见王奉仪是拿你当妹妹看的，这么贵重的东西都舍得送你。”

        采莲啐了喜儿一口，指着小喜骂道：“你这小蹄子，不知道又没有长脑子，你以为那王奉仪是真对娘娘好呢？她还不是看了皇后娘娘的面子。”

        小喜道：“那王奉仪并不像是那样的人啊……”小喜话还没有说完，采莲便一指头戳到她的太阳穴上，又说：“我说你脑子不灵光，你还不信，那王奉仪是什么人，宫里谁不知道？你以为皇上赏赐的东西，她就真舍得给咱家娘娘？那是淑妃娘娘给王奉仪的。”

        赵馨儿原本是要呵斥采莲的，采莲不知分寸，早已经让赵馨儿恼了，听她如此一说，便问采莲：“你从何得知？”

        采莲道：“听王奉仪身边的一个小太监说的。”

        赵馨儿因见前面掌灯的小太监回头看了一眼，便向采莲道：“莫管他人瓦上霜，扫净自己门前的雪，便是你的本分，明白吗？”采莲见赵馨儿语气中似有怒气，便不敢再说了，只答应了一声：“是，奴婢遵命。”一路唯唯诺诺的跟着赵馨儿回飞霞阁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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