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实战
退出金珠幻境的时候，云连枫搓了搓手指，有点分不清幻境到底是穆年台传递给她的，还是她自己臆想出来的。
俯瞰万物的神尊，不光把他本人最难过的回忆托付给了她，还在她面前哭了？
云连枫不太愿意去想这到底代表着什么，甚至想一巴掌往自己脑门上拍个封印，把这段回忆忘掉。但不行，金珠幻境里穆年台教她驱魔法术的时候，眼尾仍是嫣红的。
再怎么觉得当时气氛诡异，她都没资格封印这段回忆。不然赤谷派废墟里的魔气怎么办？她答应过人家要除魔的。
只能叹气，准备提剑去海里净化魔气。
伸手一摸，剑不在了。
她几乎以为自己仍在幻境里，下意识就提高了警惕。
走廊上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哒哒的，不似人类发出的声音。
云连枫手上掐诀，准备一法术打过去，管对方是妖是魔。
咯吱一声门开了。
云连枫手势变幻。
只见门缝里探出一个毛茸茸的狗头，还叼着个油纸包。
云连枫收了手，难以置信地看着会自己开关门的黑狗，继而茫然地看着黑狗美滋滋从油纸包里叼出大鸡腿。
云连枫：“哪儿来的？”
黑狗放下鸡腿往地上一坐，尾巴摇得呼呼作响，一双黑眼睛居然能够在黑色的毛脸上发亮。它嘴巴微张，如果能说话，此刻定然会吐出一个“馋”字。
云连枫诡异地看懂了黑狗的肢体语言：“乞讨？”
黑狗摇头，稍微往下趴了些，看起来更乖巧了。
也显露出了头毛和后背有被人揉过的痕迹。
云连枫：“出卖·身体？”
黑狗点头，又转身呼哧呼哧去啃鸡腿。
它啃的是自己卖萌所得，云连枫没理由阻拦。
云连枫有点疑惑，为什么剑灵会喜欢鸡腿这种东西。
这柄剑和它的原主人都让她看不懂了。
云连枫等着黑狗剑吃完鸡腿去海边开工清理魔气，等待的时候有意无意想起幻境中的渊守神，思绪跑偏，不知为何忽然冒出来一个念头：他比他的剑更合她的喜好，不知下次见到他，能不能揉揉他的头发。
云连枫在黑狗剑啃完鸡腿的叫声中回神，哑然一笑，俯身摸摸狗头，把剑收回剑鞘，推开房门。
给人家擦眼泪还能说情景使然，肖想着去揉前辈大能的脑袋，倒显得她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
摸摸前辈的狗就挺好的。
云连枫走到海边，发现那里早就有人在了。
人还多，个个穿着白襟黑袍，一看就是有组织的。
黑袍组织旁边飘着三个格格不入的人，不是游魂胜似游魂，他们苍白着脸捂着腰，一看就是钱包遭受了重大打击。
云连枫路过要下海，顺道跟仨熟人打了个招呼：“早。”
三人抬头看天。
只见天上繁星连缀，都不知是几更天了。
云连枫：“吃了没？”
剑修一号：“穷了。”
云连枫点头：“我也觉得障海城物价太高了。”
三人：……
要不是你我们怎么会穷！你还好意思说！
他们写千里传讯符回去不仅没有得到门派师叔的支援，反而因为一出门就空了钱包被嘲笑了一道。
云连枫自觉寒暄完毕，抬脚就要往海里走。
前方白襟黑袍的人拦住她，道：“玄夜道除魔，闲人回避。”
云连枫转头看着那三个熟人：“这是你们玄夜道的排场？”
剑修一号：“这是我们玄夜道的除妖队。如今天地间魔气重现，仙门毫无准备，只能让除妖队出手了。”
云连枫：“你跟他们说说，让我入海。”
除妖队修士：“海中有魔气，不建议普通修士入海。”
云连枫：“释放魔气的魔物是我清除的。不信你可以问你们玄夜道的人。”
除妖队修士探究的目光越过云连枫，三人组之间徘徊。
符修：“我当时忙着给宗门传信，在最浅的地方就停下来了，哪里知道还有个释放魔气的魔物？”
剑修一号：“我被浅处的魔物弄得手忙脚乱，更深处就不清楚了。”
剑修二号：“我看到了她跟普通魔物打斗的现场，她真的很厉害，后来她又去更深处了。至于最深处是不是真的有很强的魔物，这我就不清楚了。”
云连枫恨铁不成钢：“你们怎么这么弱小？居然连远古魔物都见不到！”
三人组：……
现如今活在世上的人当中，除了你还有谁见过远古魔物吗？
除妖队修士当她除魔心切，委婉道：“金丹期放在某些洲的边陲之地，的确算得上一方霸主。但放在远古魔物面前，是否太过于螳臂挡车了？”
云连枫听出来了，这群人就是不相信她的实力。转头给三人组施压：“你们说，我是不是特别厉害？”
三人组支支吾吾：“厉害是厉害，能不能有你说得那么厉害就不一定了。”
云连枫：……
关键时刻果然不能指望这三条咸鱼。
除妖队怕她一时激动做出危害她自己生命安全的事，道：“你看我们今日来的都是金丹期，大家都跟你一样，但我们不过是奉命维持临时封印、阻止魔气往外扩散罢了。真正想要解决魔气之患，第一种方法是等元婴前辈们得到望海崖的允许，这样踏入大赤洲才不会引发两个门派之间的纠纷；第二种则是等门中专研古籍那些走古道的同门找到万年前消除魔气的法门，然后通过千里符把法门传过来教给我们。如今谈对付魔气，太早了。”
云连枫直言：“那魔物解开封印后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放出魔气，它似乎是特地为释放魔气这件事而来的。你们两种方法都需要时间，拖延下去，不知是海中先有变故，还是你们先找出破解法门。我有渊守神亲自传给我的破魔法门，你们不如让我试上一试。”
除妖队：“渊守神早几千年前就不问世事了，你不知道吗？若说他在世上还有道统，那便只能是他的弟子羽化前赠予我们玄夜道的古籍。我们都不敢说我们得了渊守神亲传，你谁？天下十二洲，你是哪洲第一宗门的弟子？”
“山岚洲云连枫……”
除妖队：“这名字好像有点耳熟但又好像没怎么正经听到过，可能是哪个大门派排在末位的弟子。既然名声都没有，你就别插手魔气的事情了。”
剑修二号试图为她正名：“她可能真的有。我们小师弟的消息就是从写她传奇的玉简上传来的。当时那个使用小师弟身体自称穆年台的人，可能就是渊守神。”
除妖队：“你清醒一点，我们整个长更洲都敬拜的神明，怎么可能做那种事。就算他不在意一个炼气期小弟子的性命，也不大可能委屈自己就为了跟在一个小了他成千上万岁的小姑娘身边吧？”
再说下去就成渎神了，三人组的两外两个成员都谴责地看着剑修二号。
剑修二号想把自己在海里的发现说出来，奈何他当时晕着，被救的时候也没把那些写着穆年台名字的牌子带上来，当下不知该从何说起。
云连枫没想到自己想要下海除个魔居然要先跟仙门打一场口水仗。她觉得这事情毫无意义，正准备去障海城里叫几个元婴大能来帮她吵，忽然眼神凌厉，拔剑出鞘。
背对海水的除妖队修士毫无察觉，还在喋喋不休：“我们都读过书，知道渊守神曾经把剑输给了明尊者。有这把剑并不能说明你跟渊守神有关系……”
时间来不及，云连枫抬手掐诀把两人传送到自己身后，抬剑迎上从海水中冲出来的人。
除妖队修士正要指责云连枫破坏了他们的职责，万一魔气泄露如何是好？一回头，正好看到云连枫与水中黑影连拼了数十招，招招剑意纵横，一个金丹初期硬生生打出了寻常化神的气势。
但即便如此，在场的修士们都惊恐地发现，化神水平的战力在与海中魔影的交锋中都是处于下风的。
除妖队修士面色一变，他们想帮忙却跟不上战局变化的速度。只能赶紧拿出千里传音符，直接把情况汇报给了玄夜道掌门。
三人组焦急地看着战局：“哪位大能会赶来？”
除妖队：“大能忙着呢，我们等大能有空过来帮我们收尸。”
三人组：……
你们可是玄夜道最强的金丹们组成的除妖队，怎么说话这么没有斗志呢？
三人一想就觉得绝望，干脆跟除妖队的修士们一起躺下了。
不远处一人一魔正在海面上打斗。
云连枫看着面前的染色版熟人，一边打一边道：“你这时候是什么实力？化神？合体？大乘？还是更高？”
染色版熟人不语，脚尖在海面辗转腾挪。
借着月光，云连枫注意到海面黑得不正常。
出现一个染色版熟人并非海底魔物的最终目的，应该还有别的什么。
正想着，周围又接连爬出来十来个染色后的熟人。
云连枫：……
这是嫌一个大能剁着手软，多来几个好快点将她剁碎了包饺子吗？
云连枫道：“没想到有朝一日会见到这样的渊守神。”
在其他人眼里，海里冒出来的魔物面容俊美，黑色束带将一头飘逸的长发妥帖束好，黑衣飘飘，若非常人眼珠的位置点着两粒火星，当真看不出有什么问题。唯一古怪的是，那些海中冒出来的人耳侧都贴着一对黑纱，耳饰不像耳饰，看不出来有什么特别的。
放弃战斗的修士们开始聊天：“那怎么会是渊守神？肯定是她在胡说。”
魔物快速朝云连枫围拢而去。
云连枫收剑，双手掐诀。
滚滚魔气自魔物之间升起，将云连枫围拢在内。
云连枫放出道基，同时双手拍在道基火鸟的背上。
巨大的光球自海中爆开，方圆百里内海水瞬间蒸发，化而为云，云又生雷。雷火齐出，将海中余下的魔气消减了七成。
已经出现了的染色版穆年台并未消除，只是颜色骤然淡了不少，动作也变得呆板僵硬。
云连枫只觉得双目灼热，如同火在脸上烧。
两行血泪从她的眼角溢出。
也许招数本身超出了她能够承受的范围，云连枫感到一种异常的麻痒从连接身体与神魂的神骨上扩散开来，她的身体、她的魂魄都感受到濒临破碎的混乱。
恍惚之间，她好像戴上了另一种视野重新看待天地。
鬼使神差的，一句莫名的话脱口而出：“穆年台，你到底瞒着我做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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