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没完全赢
转瞬之间，三名化神期就只剩下两位。
云连枫目光灼灼，让人不敢直视。
她剑指第二位得了大道之影的化神，薄唇轻启：“来。”
化神战也不是，逃也不是，被逼至绝境，骤然以借来的大道之影引动护山大阵，道韵灵力两相叠加，就连望海崖附近的时空都变得异常扭曲。
阵法的阵文在大道之影下如同水波般荡起，看似纤微，眨眼之间便逼到了云连枫面前。
云连枫抬剑。
火焰覆盖住她的皮肤，又被阵法吹动，随阵法波纹起伏，犹如一面狂风里猎猎作响的不败战旗。
大阵撞上剑刃。
起初，只有一小点滋啦的轻响，不比鸡蛋磕破的声音更鲜明。
随后，接连的炸裂声响起。在场修士的耳朵都是一阵酸麻。
大阵撕扯、崩裂。阵阵雷霆随大阵的崩塌劈了下来。
而云连枫始终虚握着剑，周身火光狂舞而不息，牢牢定在混乱的天幕上。
大阵中的大道之影很快耗尽，恢复成被化神修者操控前的样子。
云连枫剑尖横划，数百代阵修勾画的心血，纷纷扬扬飘洒入海。
像寒冬里的大雪。
望海崖的化神招式尽出，长叹口气：“要杀便杀。将他人当做老鼠那般捉弄，你可还有一点敬畏？”
云连枫踏风走到他面前，出剑：“我不曾捉弄你。我有无敬畏，也轮不到你来谈。”
收剑时，三名化神，已去了两个。
没有实体的虚剑不染鲜血。
云连枫仍是习惯性振了振剑，才对仅剩的那位得到大道之影的望海崖化神期道：“该你了。”
仅剩的望海崖化神期轻叹：“你如今已经入了神灵的眼，成了神灵的眼中钉。就算杀了我，也不能挽回什么了。”
云连枫道：“我没什么要挽回的。”
她所珍视的一切早已支离破碎，谈不上什么挽回了。
剑上微光闪动，灵力自掌中汇聚，集于剑尖之上。
望海崖的化神忽然仰头大笑。
大道之影从他身上脱离出来，飞向云端。
云连枫直觉不妙，飞身向大道之影斩去。
虚剑与大道之影摩擦，发出铮铮的声响。
太阳真火毕竟是完整的道，渐渐便压制了大道之影。
就在虚剑即将彻底斩断大道之影时，天空中的云忽然一层一层压下来，如同倒挂的漩涡般盘旋。
海水受到吸引，向天际倒灌。
与此同时，望海崖的四名化神释放出最后四只魔物。
一共九只魔物，正好与灵枢的数目相对应。
这九只魔物同时化为烟雾，融入天际的云层中。
云连枫好像听到有什么东西咔嚓一声碎掉了。
被神灵用以谋取私利的那一线大道受到魔气冲击，彻底脱离天地，也搅乱了天地秩序。
随之而来的，是整个世界全然□□。
日月眨眼间便更迭了十多次。
长更洲长夜忽尽，突然出现的阳光晒化了累积百年的冰雪。
幽洲山崩地裂，无数恶鬼冤魂离开他们本该呆的地方，浩浩荡荡冲向人间。
障海城的方向传来龙吟。当年被转生莲护着长大的小龙，如今鳞甲之下溢出了鲜血。
云连枫紧紧盯着望海崖化神：“你做了什么？”
“呵，我做了什么。如果不是你非要找上门来为那些连人都算不上的精怪报仇，不劈开灵枢，我望海崖忌惮你小太阳星，无论如何也不会把事做绝。如今，大道已乱，魔物横生，一切都因你而起，你该如何背负这份罪孽？”
云连枫一剑刺入他的胸膛：“本是你们望海崖做出的事，凭什么推到我头上？”
望海崖化神道：“你以为杀了我，就能终结这一切吗？晚了，这缕大道已经被魔气冲击，秉持着缕大道而成神的那位神灵，也该陨落了。”
他状若疯癫：“我修行至今不易，却因为生得晚，大道都被前人占据，永远无缘至高的天神之位。事到如今，真好啊，我得不到的，谁也别想得到！”
因为憎恨，他算计神灵，更想要摧毁这个天地。
云连枫不愿再听下去，运转灵气，将他连魂魄都劈成碎片。
然而，已经出现的异象却无法消除。
日月的更迭仍在快速继续，海龙的长吟仍然连绵不绝。
云连枫沉沉吐出一口气，用力咬紧牙，闭上眼睛，开始拆自己的灵骨，把已经成型的灵骨化为真火，尽数逼到体外。
这一举动，无异于自毁前程。
但她仍然想要试一试，想要竭尽全力去挽回那条被魔气浸染的大道。
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
明明她对脚下的土地没多少感情，也没有仙门修士常常挂在嘴边的什么“以天下苍生为重”的情怀，却看不得尸横遍野血流漂橹的乱像。
就好像她早在很久以前就把这片天地的安危担在自己肩上了一样。
灵骨缓缓破碎。
天地依旧错乱。
忽然间，一颗不知从何而来的星辰钉在了天际，发出当的一声巨响，在白日也亮得耀眼。
像是有人用巨锤敲响了洪钟。
云连枫身上的火焰都静止了一瞬，灵骨的破碎也止住了。
天地的异象也有了减缓的趋势。
这只是个开始。
随后，一颗颗星辰接连落于青天之上，一共一百三十二响，钉住了动荡的天地，也钉住了云层中那位受到反噬翻滚不休的神灵。
日月的更迭也被无尽的暗夜取代。
夜空里，耳侧挂着玉珠的神灵凝视着他曾经的同僚，一位容颜俊美的白衣神。
渊守的神色里并无悲喜，照映着白衣神狼狈挣扎的眸子十分空明，神态与凡人雕刻的冷硬石像别无二致。
他也的确是出手阻止生灵涂炭的尊神。
云连枫看着他的模样，却觉得别扭。
就好像他作为穆年台的一切，都被掩盖在了那张名为渊守的面具下面。
渊守手指虚握，手中连剑的影子都没有。
气氛却莫名变得肃杀起来。放眼整个天地，就连丝毫不懂修行的普通人，都能够感受到那股突然多出来的寒意。
渊守朝白衣神走过去，手有节奏地动作。
白衣神脸色苍白如纸，手上青筋暴起，死死抓着云，像是承受着莫大的痛苦。
渊守停下，开口：“你贪得无厌，竟受魔气引诱而堕落，差点酿成大错，已不配为神。今日将大道与神位剥离，可有异议？”
声音不大，却清晰得能让地面的人听到。
白衣神咬牙切齿，却只能低头道：“听任神尊决断。”
渊守道：“如此，便将魔气剥离大道，放这缕大道重回天地。”
他手指一划，接着手掌又是一翻。像是放走了什么，又像是镇压了什么。
天地遥遥，以修士的目力，并不能完全看清楚。
白衣神从天空坠落，面容迅速衰老。还未落到地面，他已经衰朽成了灰烬。
渊守垂眸看着大地。
望海崖还活着的化神期们想跑，却被他伸出手扼杀了。
做完这些，渊守并未多留，一转身便消失了。
大道回归，钉住天空的星辰黯淡下来，天光乍亮，昼夜又回归了正常。
至此，望海崖崩，庇护望海崖的罪神也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云连枫却有些失神。
她收拢了满身火焰，静静等待灵骨长好。
玄夜道的修士们也经过了一场恶战，各自都有些疲惫，索性原地休整了起来。
望海崖弟子伤亡过半，剩下的也不敢来打扰这些大能，还有腿的都跑掉了。
昔日的巍峨仙门，只剩下海浪打到岸边的拍击声。
云连枫思索许久，拿出玉牌，坐到了护过她的玄夜道修士身边。
都不用开口，她的气息一迫过来，玄夜道修士就睁眼了。
主要是尴尬得厉害。
他原本以为自己找到了一棵好苗子，想收归门下好好培养。
谁知真一动手，这棵好苗子直接就成参天大树了。
他想到自己之前居然还想要当人家师尊，恨不得立马跳进海里，再也不在人世露面了。
想归想。现在，人家不计前嫌主动坐到他这边，他要是主动离开，那不是不给人家面子吗？
之前已经尴尬过一次了，他也不好搞个二度尴尬，只能笑道：“前辈手段，我等当真佩服。”
云连枫奇怪道：“前辈？”
玄夜道修士心想，叫个前辈就差不多了，你小小年纪的，我叫你祖宗就更不像话了。
云连枫：“难道你之前不是想收我为徒吗？”
……果然是来算账的。
玄夜道修士默默把喉咙口的血咽下去，果断认错：“那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前辈不要跟我们一般计较。”
云连枫竟然有些失望：“那么，我不能去玄夜道了吗？”
玄夜道修士惊了，怎么还真是来拜师的？
他有气无力道：“你天赋卓绝，又得了太阳之道，何必拜师？”
云连枫摇头：“我连给我的族人报仇都做不到，最后还要渊守来救场。”
玄夜道修士：“跟你作对的可是神。你把神都逼得现身了，还要怎样？”
“我想要下一次遇到这种事情的时候，能够站在渊守神的位置，亲手报仇。”云连枫低声道，“这种依靠别人的感觉，一点也不舒服。”
玄夜道修士看她的眼神仿佛见到了鬼：“你想要成神？”
“是。”
“为何找我玄夜道？”
“因为玄夜道有渊守神弟子赠与的古籍。”
“你要古籍，倒也不必做我的弟子。”玄夜道修者道，“等我们巡查完赤谷派遗址，你跟我们一起走吧。我会将事情禀明掌门，由掌门定夺。”
云连枫点头：“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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