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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第三天·第六节


【12:301号区域】

        将路德维西惊醒的是北欧选手的死亡广播。他弹身从草丛中坐了起来,又条件反射地将脑袋藏回灌木丛的掩蔽之中,意识完全清醒时浑身已经起了一层冷汗。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会在那样危险的关头不可控制地昏睡过去,更不敢相信自己还能活着苏醒过来。太阳位于正上空,广播报时已过中午十二点,最艰难的时刻已经过去了,距离比赛结束只有不到二十四个小时。

        路德维西从没想过自己会活到比赛的这个阶段,无论是母亲还是教练尤莉娅都一直认为擅长格斗、且远比弟弟更坚毅理智的基尔伯特才是中欧地区的种子选手。对绝对意义的追求给路德维西的判断套上了患得患失的枷锁,这在瞬息万变的大逃杀赛场上无疑是足以致命的——尽管他四个小时之前正是因此才侥幸逃脱了扑螳黄雀的枪口。

        什么也没有,兄长死去了,所有的中欧选手都死去了,背包、武器、补给,全部都丢了。对于弟弟来说,这就是命运启示的终结,再要勉强求生,那就是对神意的蔑视了。

        弟弟已经活不下去了,可哥哥却永远有能力做点什么。

        如果是基尔伯特,他会怎么做?

        路德维西抬头望着光芒刺目的天空,一个念头忽然在他的心里萌生。

        该是弟弟接替哥哥活下去的时候了。

        找到合适的伏击目标大约花去了路德维西一个小时的时间,而窥伺一击必中的出手时机则又花去了他几十分钟。他在1区茂密的枝叶掩映下气喘吁吁地坚持追随那人均匀的脚步声,幸亏对方的前进速度不算快,否则以他现在的体力情况还真的有跟丢的可能。路德维西的耐心是有回报的,那个像费里西安诺一样拥有一头卷曲棕发的选手终于从似乎是在故意绕圈子的赶路中停下来,挑选了1区和布满蜂群的2区的交界处、一个离中心点只有约二十分钟路程但却颇为隐蔽的土山下歇脚。路德维西内心暗暗叫苦,虽然感觉猎物应该还没有发现自己,但选取的这个地形却使得他的背后和侧面全部无法接近,只需要防守面前约八十度的一个小张角,这对于偷袭者是十分不利的。更何况,他身上似乎还并不是只有一柄长枪。

        本届大逃杀的选手死亡速度有些拖沓了,导致剩到第三天的粮食饮水在绝对数量上已远不足够六人生存,在补给争夺的惨烈局面下分配就更加不均。然而此时竟然还有能单独行动而不显一丝狼狈的强者。这会是哪一位?

        杀死费里的凶手琼斯估计也就是不久前向波兰选手开枪的那个人,自己亲耳听到,他是和英国选手一起行动的;北欧选手应该还剩两三个,他们的抱团战术出了名,没理由会分开,体貌特征和眼前的人也不符合;东欧的人全倒在中心降落点了,唯一生死不明的还是个女性。

        是哪里记错了?毕竟记事本第一天就遗失了。不过不管他是谁,这都是自己最好的机会了。

        路德维西蹑手蹑脚地绕到猎物的侧面,找到了一个大约看到他的行动,而对方却不会轻易注意到的角落谨慎地藏匿好。那个人坐在了地上,正在颇费力气用单手地一圈一圈拆开左臂上血红一片的绷带。他时不时停下来,或者环视一周,或者用右手警惕摸索一下摆在身体近处的一只手枪——那甚至正是罗德里赫的手枪——以及另一件处于路德维西视线死角的物品。

        随着绷带完全拆掉的动作,远处埋伏着的德国人终于看清了这位神秘人物的正脸。

        竟然是那个法国人!是开幕式酒会上他们在天台上遇到的、让费里西安诺喜爱得恨不能当场引为知己的那个波诺弗瓦!

        不对,他明明死了!就死在昨天晚上、禁区公布后不久!这一点路德维西知道自己绝不会记错,因为波诺弗瓦的死亡广播中出现了前所未见的中断和杂音,他就此还特别与哥哥讨论了好几种可能性。大逃杀的广播基于颈环生命体征检测的判准。绝不是处于赛场条件下选手可以挣脱的,波诺弗瓦怎么可能还好好地活在这里?

        然而就在路德维西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远处的弗朗西斯已经呲牙咧嘴地褪下了自己的上衣左袖,面积惊人的枪伤在他白得耀眼的肩上显得格外狰狞。法国人拨着自己的伤口看了一会,取了一卷绷带在嘴里咬住,从面前聚拢的树叶上升起一堆火,又从背后掏出一柄长剑,将剑尖在火上燎了几下,极不方便地用右手捏住剑刃,开始一下一下地尝试挑着留在自己伤口里的子弹。

        绝佳的机会!

        波诺弗瓦怎么活下来的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路德维西屏住呼吸,督促着自己集中精神,在心里用基尔伯特的声音下着命令:现在是必须行动的时候了。

        视线锁定地上那只手枪的瞬间,路德维西闪电一般猛冲了出去,在弗朗西斯甚至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将手枪的枪柄握进了自己的手里。他矫健地一个转身稳住身体,抬手上膛瞄准一气呵成。路德维西毫不迟疑地对着弗朗西斯的脑袋扣下了扳机。

        然而预想中的枪响并未出现。上午不曾眷顾伊万的运气,这此也并没光临路德维西。

        路德维西拼命祈祷着那只是卡壳,但连续几次空空地弹回的小小金属柄让他彻底绝望了。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弗朗西斯要把一只打空了子弹的手枪摆在地上。但是他没有时间思考了,因为弗朗西斯抓住这个时间扔掉长剑站了起来,用那条受伤的左臂勉强架起的狙击步枪,已经直直地瞄准了他的脑袋。

        可是,路德维西没有等到贯穿他大脑的子弹。他重新睁开眼睛,面前的弗朗西斯虽然举枪的姿势没有变化,但甚至连保险都没有拉开,显然没有任何真正开枪的意思。

        路德维西试探着移动了一下,弗朗西斯眨了眨眼,悠悠然开口道:

        “孩子,别侥幸。我只是在地上放把了枪,没想到鱼就真咬钩了。我是给你留了一把空的,不代表我自己手里的枪也没有子弹。看你跟着我半天了,有什么事咱们当面说。没人告诉过你么,偷袭恐怕不太适合你这个体型的人。”

        路德维西清了清干涩的喉咙:“你既然早发现了,为什么不杀我?”

        弗朗西斯淡淡地微笑着:“我可以实话告诉你,我手上虽然东西不少,但也只剩这把枪里还有一颗子弹。晚上八点所有人都得再跑一次中心降落点,现在就把这颗子弹用在你身上,我真有点舍不得。现在你可以走啦,放心,只要你别再纠缠我,我没什么兴趣杀你。”

        意想不到的展开让路德维西的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出现在他思维里的第一个念头竟然不是转身就走,而是一定要向弗朗西斯抛出那个令人困惑的问题:

        “昨天晚上,你的死亡广播是怎么回事?”

        “小伙子,你该不会是来大逃杀岛上大学的吧?”弗朗西斯哑然失笑:“我是你的对手,只要我的想法稍微变化一下,你随时就要死掉的。”

        路德维西干脆站在原地,不急着离开了。他的心里很快计算清楚,既然还有六个选手,那阿尔洛夫斯卡娅八成已经死去,剩下的琼斯和柯克兰一组、北欧选手一组、唯一落单的就是他和弗朗西斯了。现在选手的活动范围只剩下两个区域,单打独斗的他如果遭遇另外两组选手,估计只有一个被立时击毙的下场。倘若事情真如弗朗西斯所说,反而呆在不舍得开枪的他的身边才是最安全的。

        “喂,你还不走么?”弗朗西斯绷着劲的左臂已经让他疼得快维持不住表情了。

        路德维西摸索着后退了几步,将与法国人之间的距离拉远到五米开外。但还没等弗朗西斯松一口气,他就看到路德维西竟然就地坐下了,而且就那么严肃且毫不避讳地望着他。

        弗朗西斯很快明白了他心里的打算,他恨恨地磨着牙,但一时间倒无可奈何。他不是不能上前近战来把路德维西赶走甚至击杀,但那不但没有任何意义还风险极大,更何况他现在最着急的是利用难得的窗口期把自己的伤口清理干净。和基尔伯特那次直接被打穿手臂不一样,本田菊开枪时和自己距离太远,导致子弹留在了自己的上臂里。弗朗西斯清楚得很,一旦他没能及时把伤口处理好,这颗小小子弹造成的感染最快在几个小时里就能要了自己的命。

        “贝什米特先生,我可以信任你么?”弗朗西斯很快打定了主意,朗声喊道。

        路德维西没有任何犹豫,用他最庄严的语调给出了回复:“波诺弗瓦先生,请相信我,我不是个战士,也不想战斗。”

        弗朗西斯真的不再多问,也自顾自地坐了下来,点燃了熄灭的火堆,重新专心为自己的剑消毒。

        路德维西突然开了口:“也许我可以帮您。”弗朗西斯勾了勾嘴角,竟然真的伸出手将那柄剑递向了路德维西的方向。

        路德维西坦然地接过剑,坐在弗朗西斯身边,检查了一下伤口,竟用意外熟练的手法,两三下就将那颗子弹挑了出来,而后他直接毫不牵连把剑扔在地上,又默默走回了原来的安全距离。弗朗西斯拿下嘴里咬住的纱布,抹了一把额头的汗,不露声色地将手指上的暗杀戒指又收了回去。

        路德维西不知道弗朗西斯的算计,但他意识到自己把握住了他递来的机会。

        远远半瓶浑浊的水向路德维西抛了过来。

        短暂的休整之后,两个人就这么沉默无言地远远坐着,心照不宣地同时听着火焰燃烧和风划过树叶的声音,感受着对方那颗坦荡的心脏一下一下跳动在自己的胸膛里。

        “我一直以为我会画一辈子画。”

        率先开口的是弗朗西斯。路德维西似乎对这样突然开始的闲聊没有感到任何惊讶,专心地听了下去。

        “这话说的是有点轻佻。但我说的不是那种,技法上或者职业上的东西。我在说,信仰,宗教一样的虔诚——您在点头,您或许已经明白了。绘画是我唯一用以对抗自身有死性的方式,我一直坚信是美的精神使它选择了我,给了我一种将自身最纯洁的热情全部供奉到永恒的祭坛上的方式。人看到的是画布,而我看到的,是我的十字架之路。您可以理解我么?”

        “柏拉图,《会饮》篇,死者欲求不死,或凭身体生育,或凭灵魂生育。通过艺匠之手,智慧和德行代代复活,灵魂因而永生不死。我理解您——我们是同样的人。”

        弗朗西斯远远地望着路德维西,默然地露出微笑。

        “您不愿和我谈谈您自己么?”

        “您的热情是一种高贵的品质,不是人人都有如此的幸运。我只想做世界的幽灵,脱开肮脏的躯壳,无生无死,用非我的无尽时间,向真理的宁静一点一点靠近。”

        路德维西的神色有点痴住了,他心里最幽微的隐秘正在一层层解开自己的裹尸布,就好像要将其当作迎接死亡的仪式。

        “为什么要抛弃真实的存在?”

        “我的罪恶是您难以想象的,但我还是被宽恕了。宽恕我的人将我带上了哲学的道路。他在我的精神上建立了永恒的统治,但也提供了终生的救赎。”

        弗朗西斯猛然记起结识小瓦尔加斯时,他给自己讲述的祖父离开大学讲台、去青少年监狱里工作时的故事。他试探着问起来:“您在说,罗马先生?”

        路德维西被这个真实的姓名唤回神来,他凝视着弗朗西斯雕塑一般莹润的轮廓和脸颊旁边一只只金棕色的发卷,透过他的面孔,心满意足地对着一个虚空的影像微笑起来。

        “罗马先生…还有,还有费里西安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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