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十三条鲤
画面定格两秒，有那么一瞬间，程越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盯着闻鲤闪着愉悦光芒的深色眼瞳，程越嘴比脑子还快：“你癞□□想吃天鹅肉想疯了你！我不知道找别人帮忙我要求你？”
他边说着，像是专门为了气她，边从口袋里摸出了手机。
闻鲤不慌不忙：“你要给谁打电话？”
程越：“你长得美死了我要告诉你！”
幼稚保持的神秘没能撑过一分钟，孙楚大剌剌的嗓门隔着老远都能落在耳朵里：“喂？喂！你怎么还没来啊？我菜都点完了，满满走了吗？”
“走个屁走！”满是不耐地挑了句回答，程越刚想说你给我找个手小的妹子来帮帮忙，闻鲤忽然开口。
“楚楚，”她毫无铺垫：“挂电话。”
忙音在一下秒传来。
程越：“…操！”
但凡他们国家的信号差点儿，都不能挂得这么迅猛。
被这狼狈为奸的俩人气得肺炸，程越转身就往外走，“牛逼！我操！”
闻鲤慢吞吞地跟在他身后。
一直到了门口，仿佛感受不到她的人忽然扭头过来，要咬人一样：“干嘛？！”
“嗯？”
“想求我让你捡了？”
“没有，”闻鲤说：“我锁门。”
程越：“？？？”
程越：“你锁什么门？你锁门干什么？”
“不知道啊，”看他警惕，闻鲤微笑着，一副自己也不确定的模样：“可能掰卡玩儿吧。”
“…………”程越无语了。
他真心觉得自己这辈子的大度和运气都用在了此刻，才侥幸没有当场死过去。
气急败坏地又回到桌前，搜肠刮肚地骂：“你这个女人怎么这么恶毒？你简直不可理喻你知道吗？”
这话他该是憋久了，说完以后感觉像是吐了口瘀血般痛快：“谁他妈以后娶了你那真是霉到家了！”
但闻鲤根本不在意他这些废话，依旧是那副油盐不进的淡定模样，“你也不差，不用羡慕我。”
“……我羡慕个屁。”
她这绵里藏针的说话方式就跟打太极差不多，程越这种硬碰硬的，无论什么招式好像都能被撅回来，干巴巴硬回了句后也不知道该怎么往下续，一口恶气怎么都发泄不了。
原本你来我往的唇枪舌剑倒也不觉得尴尬，现在一沉默，气氛就有点不对劲。
外头的天已经彻底黑了，弯月被云遮住，室内的光线也透着股阴冷的浑浊感。闻鲤站在风口处，源源不断的冷风吹在骨骼明显的肩膀上，像冰凉的手掌一寸寸暧昧的抚摸。
安静如针落地。
他的视线永远都是向下的，凤眼垂落的每一道频率都是高傲与敌视。闻鲤移开视线，忽然又觉得无趣，也不知道自己对上他怎么就能变得这么幼稚。
拿起背包准备离开，却又被他叫住：“你给我等等。”
闻鲤刚有回眸的动作，阴影就到了面前。
将近二十厘米的身高差令他低头看人的动作更显得欠揍，脸色臭得像炸开的榴莲：“求你你就给我捡？”
“……”没料到他真能放下身段，闻鲤想了想：“你试试？”
“行，求你。”程越大方地笑了声，四颗犬齿露得杀机四起：“你要是拿不出来，我就把你从窗户里扔下去！”
机会来了。
闻鲤没管这不痛不痒的威胁，隔空指了指电脑：“一张100？”
程越：“你这是趁火打劫？”
闻鲤缓慢而意味深长地：“嗯？”
程越：“……全送。”
“不可理喻？”
“撤回。”
“恶毒？”
“撤回！”
“癞□□？”
“你还没完了？”程越瞪着她：“你怎么这么记仇？”
“哦，又来一个，”闻鲤淡然地拂了拂自己的五分袖，悠悠道：“本来都最后一个了。”
程越想说他还有一百个等着说，但一想自己都已经付出到这份上了再把人气跑好像也不划算，只能咬牙切齿地继续撤回：“孙楚！孙楚记仇癞□□！！行了吧？”
再逗下去怕真的是要打起来。
闻鲤没说满意也没说不满意，只是放下了小背包，淡声吩咐道：“转过去。”
谁也没能料想还有趴地上的时候，她就穿了件斜领t恤和牛仔短裤就来了，还得庆幸现在就只有他们两个在，否则还真趴不下去。
程越：“……”
刚才就是独处了那么大半天都没感觉，现在被她这么一点破，那些仿佛被刻意忽视了的审美感官在一瞬间归位。
像一部陈旧的文艺电影。
周围杂乱的背景都虚化，唯有背对着他抬手取包的这道背影明亮又清晰，天生主角般每个动作都赏心悦目。
匆匆掠过一眼，程越视线即刻绅士地飘到了闻鲤身后的门上，又想起来她说的是转过去，像是跑慢一秒就摘不掉色鬼的帽子，赶紧就背了过去。
“你要是骗我跑路就死定了啊！”
-
确定这个二愣子不会回头偷看，闻鲤懒得继续和他斗法，单膝跪在粗面地毯上，努力伸手去够缝隙里的饭卡。
真正轮到自己出马的时候才知道这里面的艰难。
她的手掌已经算薄，能塞进去也是勉强，视线完完全全被挡住，凭着感觉摸了半天，除了把墙擦干净了点连饭卡的边角都没碰到。
来回试了几次皆因距离太远视线受阻而失败，闻鲤没办法只能又回头喊程越：“你能不能稍微把桌子按住，就往外面拉一点点，我看着拿。”
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而无聊，听到她喊，程越也没多想，直接就回了头。
然后就看见闻鲤面朝桌子，正姿势乖巧地跪在地上，一只手臂还在桌底，恨不能钻进缝里一样幅度很小地来回摸索着。
黑而浓密的高马尾发尾随着她歪头的动作虚虚触到地板上，她也没在意。酒红色头绳紧实地扎了三圈还有剩，首尾两颗小小的金色珠子混在一片黑色中轻轻晃荡。
偶尔碰在一起，发出夏日风铃般好听的声音。
回应慢了一秒，拿着手机打光的人就抬了头。即便位置在底，眼神也没减少半分锐气，“搬不动？”
“……”
程越对自己什么态度闻鲤心里门儿清，即便知道他盯着自己也不会往别的方向想。
算了都说了一半了，压着右手的压力忽然就消了下去。掀起眼皮一看，人正面无表情地按着她说的要求压桌子。
不知道他这个力气能坚持几秒，毕竟桌子非常沉，万一他途中坚持不住松手再把她砸了，不伤筋动骨也要疼上很久。
来不及说话，闻鲤第一时间举高了开着手电筒的手机，用另一只手的指甲拨卡片的角。
这卡被他甩得里面了点，闻鲤动作的时候不免有些吃力，手指拼命往深处够，腰身拉得极长，与此同时，刚好遮住腰线的短t也一点点往上爬。
额上后背都出了层薄汗，玫瑰香馥郁而温暖。
桌子背后有好几个电源，程越想提醒她小心旁边插座，结果一低头就看见一对性感腰窝，极为柔软的弧度，云朵一样细腻。
“那边”
想好的话在舌头上打结，满脑子梨花瓣的白与薄。
耳根骤然发烫，感觉像是被迫做了什么坏事还无法挽回。
程越转开脸，心虚过后又恼火起来，恶声恶气地想将这凝固又躁郁的空气打散：“你好了没有？！磨磨唧唧的等会稀饭都冷了！”
话才落下，眼前就怼过来一只手。
捏着他那该死的饭卡，还狼狈地蹭了几道灰。
“我让孙楚把盘子留给你舔。”
“……”
他这脖子的弧度是个正常人都摆不出来，闻鲤不解：“你公鸡上身了？”
“。”
破天荒没还嘴。
莫名其妙地被无视，闻鲤耐着性子晃了晃手：“卡还要不要了？”
她天生皮肤白，稍微有点颜色在身上都很明显，程越看着那几抹道道，强迫症犯了，啪啪地给人拍灰。
他下手没轻没重，第一下就给闻鲤打得头皮发麻。
手背迅速泛红，闻鲤嘶了声，当着他的面扬起手还没来得及动作，就被一把攥住。
真抢起来自己肯定不是他的对手，但就这么老实地给也没可能，闻鲤干脆松开手，饭卡贴着两人缠在一起的胳膊啪嗒一声，落在地上。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虽然没成功送回桌下，但意图已然十分明显。
程越来气，顾不上捡就凶：“你干什么？！”
两只手腕都火辣辣。
闻鲤挣开钳制，面无表情地蹭了蹭发热发痒的手背，也来了脾气：“我还没问你，你打我干什么？！”
“我那是打你吗？我那是看你手上有灰给你擦擦！狗咬吕洞宾的，活该你黑着！”
闻鲤一点儿都不领情：“那我还要谢谢你狗拿耗子，没把我手打肿。”
“……”
两人就着狗的问题又吵了一架，程越枉费文大百年老校的名声，一句话都没能吵赢。
“你这个女人简直不可理喻！”瞪着人下了结论，程越深吸口气，又狠狠地骂了句：癞□□！”
闻鲤懒得评价他这老一套，冷声回了句‘水鸭子’，转身要拿包走人，结果气上头没注意踩到脚边的饭卡，一个打滑，直接往后倒了下去。
事发突然，程越嘴上还在不依不饶问谁他妈是鸭，手却也及时伸了出去。
两人本来距离就近，稍微挪动一步，就捞了个满怀。
程越是常年锻炼的人，身体结实体温也比一般人高。闻鲤靠在他怀里，腰上横着的手臂稳稳当当，温度灼人的同时，在这身体失重的当口也给足了安全感。
心跳与呼吸一样紊乱。
闻鲤吓了一跳，不知道为什么就想看看他的眼睛。
就着这个姿势仰起脸，发丝与衣料磨蹭着发出沙拉声响。温暖的深棕色像是还没反应过来，缓缓地眨了眨。
闻鲤：“……”
程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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