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02

傍晚来临了。

        顾老师让班上的同学都回家去了，她要亲自等到木子寒的姑姑从外地赶来。其实，这个姑姑，也并不是木子寒的亲姑姑，她是在他的养父母去世后才开始联系他的。虽然这两年多来他们住在一起，可她每个月在家的时间还不超过一个礼拜。

        齐老师临走前，特意来到晓驰身边，拍着他的肩膀嘱咐他不要难过，还说这只是一个男孩子在赛场上谁都不可避免的意外。看来，此刻能够明白晓驰在自责的人，就只有他的班主任齐老师了。

        余曼恬她们还没有走。也许不等到木子寒醒来，她们是不会离去的。虽然，木子寒在学校里从未正视过她们一眼，但她们仍旧一如既往执着的追随着他。不可否认的是，这种追星族一般的狂热崇拜与仰慕，有时比有所需求的爱情还要无私。

        雨还没有停。

        雨滴噼里啪啦的打落在玻璃窗子上。

        窗外的那棵桐树，叶子片片摇摆着，古怪的声音飘荡在空旷的走廊里。

        “顾老师，不早了，您也先回家去吧，我来陪伴木子寒学长就好。”

        窒息般的空气里，突然响起洛雨轻柔的声音。

        顾老师怀疑的看她。

        “您不用担心，我可以的，因为我是木子寒学长的……”她犹豫片刻——

        “女朋友。”

        ……

        空荡荡的走廊，这三个字的回音一阵接一阵的漾开。

        是的，她就是木子寒学长的女朋友，是他独一无二的女朋友，虽然木子寒并没有亲口承认过。

        记得那次在教学楼二楼的走廊，在那么多的同学面前，他吻了她，他在大庭广众之下吻了她，那么，这难道不是在对外宣告她已经是他的人了吗？何况，还会有谁比她更适合做哥哥的女朋友呢，他们两个可是前世就已经相爱了啊。

        洛雨并没有察觉到，当这三个字说出口时，晓驰脸上的落寞。也许，这一种比窗外桐树叶子间的雨丝还要透明的落寞，只有他自己的心才能感觉得到。

        他还记得刚刚在握住洛雨的手时，她那触电般的缩回，和她眼神里坚硬如冰的疏离。那一刻，他就好像心中有一种早已习惯的东西突然间被抽走了，就好像她从来不认识他，他对她来说，只是一个陌生的普通人，普通得比一般人还要陌生。

        ……

        静静的，顾老师离开了，余曼恬几个人缩在角落的椅子上打瞌睡。

        走廊里，只剩下洛雨一个人静静的坐着。

        不知过了有多久，一碗热气腾腾的牛肉面出现在洛雨面前，用整洁的纸餐盒盛装着。

        “洛雨，吃点东西吧……不然连你也会病倒的。”

        是晓驰的声音。

        牛肉面的香味很浓，在走廊的角落都可以闻得到。可是，这种香味，洛雨现在只觉得闷心。她没有伸手去接，甚至连眼珠也只是微微泛动了一下。她不想去看他，不想和他说话，此刻，哪怕只要听到他的声音，和他那轻微得似有若无的叹息声，她的神经都会刷的绷紧。

        晓驰重新在她身边坐下来，将牛肉面轻轻放在身旁。其实，他也和她一样，一点东西也吃不下。

        “洛雨，对不起……”

        他轻轻垂下纤长的睫毛，杉树叶一样柔软的睫毛，愧疚又落寞的垂在他的脸上。

        他从前并不知道，木子寒患有先天性心脏病，接受过心脏移植手术，并不知道，他的亲生父母曾经抛弃了他，而他的养父母，也已经舍他而去。如果，他早就知道——

        “对不起，洛雨……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我情愿现在躺在病房里面的，是我，而不是他……”

        “……！”

        她莫名的震颤，脊背却仍旧僵硬的挺直。

        窗外，雨仍旧在下。

        一丝一丝冰凉的雨滴濡透了她的心，让她如同溺息般喘不过气。

        如果——

        现在躺在病房里面的，是晓驰，而不是哥哥……

        那么，她就会开心了吗……

        就会觉得像报了仇恨一样很爽快吗……

        她不知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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