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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澜风神君


仙人被她拉得一个趔趄,敢怒不敢言,只满脸急色:“澜风神君在仙乐居召集队友,再不过去就赶不上了。道友?道友?”

        “澜风神君?”

        “你连澜风神君都不知道!”仙人惊叹道,回头仔细端详溪客一阵,见是生面孔,干脆解释起来:“这澜风神君虽然出身东荒,却一身的风光霁月,不仅修为高深,连性格都是极好的。太子殿下曾经当众评价他:风月无边三千里,当世无双澜风君。”

        “澜风神君是清河太子的……”

        “是太子殿下的副将。”仙人与有荣焉,将手臂挣脱出来,催促道,“澜风神君也去云岭秘境,道友,咱们快去仙乐居,说不定能求得神君的庇护呢。”

        “城主府不是发了号牌吗?”溪客扬了扬手中的木牌,木牌上刻着“乙九”二字。

        仙人摇了摇头,看了看溪客的脸色,不敢独自离去,只得反手将她攥上,边跑边说:“号牌分好了队伍是不错,但没人说每个队伍必须单独行动。咱们先去仙乐居,与澜风神君混个脸熟,到时候在秘境里如果遇到什么麻烦,也好开口求助。”

        “再说了,那是澜风神君,太子殿下的副将。日后如果想谋份仙职,不定还能帮忙说句话呢。道友,咱们快点,别耽搁了,再晚仙乐居就要挤不进去了。”

        这仙人心急得很,奈何修为着实不太行,攥着溪客在人群中穿梭,不时与其他方向涌来的仙人撞了个正着。

        砰砰之声不绝于耳,溪客忍不住头皮发麻。反客为主,带上这仙人和白简,一个缩地成寸,便到了仙乐居门外。

        “多谢道友,竟然有这等宝物。”仙人揉了揉眼睛,看着门匾上的“仙乐居”三个大字,面色一喜的同时,回头诚心告诫道,“道友,宝物要用在紧要处,你切记,日后别这么浪费了。这一次,我承你的情,秘境中有需要的话,叫我一声就是。”

        仙人说完,一脚踏入仙乐居。

        溪客不禁莞尔。为了维持城内秩序,不独云华仙城,几乎所有的仙城,城内都是禁止飞行和使用遁地术的。

        当然,这些限制针对的是那些道法尚且浅薄的寻常仙人。

        并非什么修为歧视,而是因为道法浅薄的仙人使用这些术法时,免不了会出现‘撞车’‘砸店’之类的意外。这些意外事件一旦发生,不仅会引发不必要的争执,而且会使得城中仙吏疲于应付。

        所以,各大仙城干脆就颁布了相应的限制法令,并对违令者着重处罚。

        久而久之,仙人们也就习惯了这条法令。

        这仙人以己度人,自然不认为溪客敢于违犯禁令。

        溪客没想到在听过那些满天而过的谣言之后,竟然还能遇着这样的仙人,不由得心情大好。她循着仙人离去的方向看去,只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那仙人已经混进人群之中,不见了踪影。

        身后不断有仙人涌来。

        站在门外的她和白简,仿佛飘荡在大海之上的扁舟,渺小怪异又格格不入。

        她想了想,正要招呼白简入内,就见人群被分开。

        原本冲进仙乐居的仙人又钻了出来,气喘吁吁道:“道友怎么还在这里?再不进去,好位置就没了。方才匆忙,忘记告诉道友了,我的道号是寄午。”

        仿佛只是为了回来说这两句话,寄午重新挤进人群之中。

        溪客和白简相视一眼:“进吧!”

        几乎在一只脚踏入的那刻,袅袅乐声入耳。

        缥缈空灵的仙乐,在重重纱幔间流荡。

        那乐音,仿佛林间早起的清风,淡淡的,柔柔的,抚平了一众仙人的浮躁和急迫。

        溪客眸色微深,这乐音已经有了粗浅的道韵。她想了想,放眼看了看全场,果见仙人们一个个安静如鸡,愣愣地望着一个方向。

        她顺着众仙的视线看去,只见一个身穿月白色底袍、青色坎肩的男神仙,坐在仙乐居唯一的高台上。

        他面白如玉,鬓角温润,一双素白的手在乌黑油亮的古琴轻勾慢挑,乍一眼看去,灵动的手指仿佛轻盈的舞者。随着舞步变幻,一个又一个音符从琴弦上荡出。

        音乐平缓处,那男仙抬头看了看众仙,嘴角有浅笑一闪而逝,若流风回雪,引得全场女仙双眸痴然。

        溪客若有所思地看着台上的古琴,直到最后一个音节结束,混在乐音中的道韵随之消散,古琴也仿佛瞬间枯老的古木,收敛了全部光泽。

        竟是这样!

        溪客暗叹一声,继而眸色复杂。使得道韵显形的,竟然并非高台上的弹奏者,而是那张看起来极普通的古琴。

        但她绝不敢以普通视之,承载道韵的东西从来就是至宝。

        这男仙拿出这张古琴来,到底是为了引人注意,还是别有所图?

        溪客怔怔地想着,突然,一阵强烈的喧嚣乍起——

        “澜风神君看我了!”

        “他对我笑了!”

        “澜风神君,我心悦你!”

        ……

        溪客讶然回头,只见身后一名女仙双手捧颊,红嫣漫上脖颈、耳根,眼中熠熠生辉,仿若桃花盛开,鲜妍明媚至极。

        她挑了挑眉,这才知道抚琴的男仙就是澜风神君,又看了看他的面容,勉强认同“当世无双”的评价。

        只可惜,这张脸,美则美矣,却并没有长在她的审美上。

        趁着众仙围拢到澜风神君的近旁,她择了一张空着的椅子坐下,唤来仙侍上了两坛好酒。

        一坛推给白简,一坛开封、慢酌。

        酒色清浅,自不醉人,煌煌是仙界风味。

        “叨扰了。”仙侍引了另一名酒客过来拼座。

        溪客颔首,看了拼座的酒客一眼,是个颜色极好的仙人。

        气质凛冽,恰似开在万丈雪巅的寒梅。五官长得比台上的澜风神君还要略胜一筹,笑起来怕是比冥夜大典的满城彼岸花开还要明艳几分。

        只可惜,冷了几分。

        而她,一贯不喜欢冷美人。

        她挑了挑眉,动了动嘴唇,嘹亮的口哨声朝着对面而去。

        这一声,悱恻缠绵,石破天惊,仿佛调戏良家妇女的公子哥一般,炸得吹捧澜风神君的一众仙人们齐刷刷地回头。

        拼座的酒客耳根通红。

        白简尴尬得只想挠地,抬头看她,只见她没事人一样该吃吃该喝喝,半点没有刚调戏过人的不好意思。

        他脑子一懵,正想提醒她注意点影响,就见仙人们对着他怒目而视。那眼神,似乎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就连刚认识的寄午,也对他投来高山仰止的目光:“小兄弟,你清醒点,他是个男仙!”

        这声惊呼,如天雷滚滚。

        仙人们怒意更盛,无不对着他指指点点,嘴里怒骂着“无耻”“荒唐”等话。

        神仙中不是没有龙阳之好的,但谁不是偷偷摸摸的?他竟然敢如此明目张胆!

        一白发仙人指着他怒骂道:“你简直道德沦丧!天道不容!”

        白简难以置信地指着自己的鼻尖,他做什么了?

        他求助地看向溪客,只见对方一挑眉,夹了一片灵竹笋放到他碗里:“阿弟,快吃吧!这笋我尝了,清甜。”

        白简默默地夹起笋片,机械地嚼着。

        白发仙人无奈地摇头,见笋片在他面前的碗里堆成了小山模样,终于按捺不住,转头对着溪客炮轰道:“这位仙子,管教幼弟千万不能心软,该打打该骂骂!这上好的灵竹笋是他该吃的吗?你看看他干的事情,当众调戏良家……不,调戏男仙!成何体统!”

        白简惊得一口咬在自己的舌头上:“不……我……”

        咬得有点疼,他痛呼一声,捂着半边脸。

        正想解释清楚,就见溪客满眼受教地点头:“是!您老说得是!我这就教训他!”

        说着,把白简面前的碗碟尽数挪开。

        白简气傻了,白发仙人终于满意地点头,给他一个警告的眼神,这才重新回到仙人中间去。

        高台上的澜风神君,面色复杂地看了这边一眼,若无其事道:“感谢各位道友的厚爱,本君此来只为灵蕴花,各位若能在秘境之中寻得此物,本君必当重金购买。”

        他笑容清浅,语气平和,引得仙人们一阵错愕。

        “神君不进秘境吗?”

        得到否定的回答,好些仙人满心失望。但澜风神君是名传仙界的大人物,他说不进云岭秘境,他说只想求购秘境出产的灵蕴花,谁还能说句“不好”出来?

        寄午夹在失落的仙人中间,那双明亮的眼睛都黯然了几分。

        直到溪客招呼,他才回过神来。

        恹恹的在方桌仅剩的空位上坐下,将面前的酒一饮而尽。

        一杯酒饮尽的功夫,已经有那会来事的仙人,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保证,定将灵蕴花完完整整从秘境里带出来。

        其他仙人见状,不少也跟着表态,尽数得到了澜风神君满意而赞扬的眼神。

        “多谢各位道友,本君静候佳音。”澜风神君拱了拱手。

        仙人们士气高涨:“神君不必客气。”

        一来一去,一唱一和,气氛热烈得很。

        溪客轻嗤一声:“装。”

        拼座的酒客好奇地看了她一眼,白简不敢抬头,识趣地将三人面前的酒杯满上。

        若跟着出来的是元引,或者是谨行那些小辈,就知道溪客这声轻嗤是多么的敷衍。她委实不喜欢仙界这些看起来风光霁月、高风亮节的仙官,说是体恤普通仙民,其实不过是拿普通仙民的性命为自己的需求开道。

        不过,仙界风气如此,仙人们自己不觉得有什么,她自然也不会多言是非。

        她懒洋洋地喝了一口酒,澜风神君表达足了赞赏之意,已在仙侍的引领下,隐入重重纱幔之后。

        寄午回过神来,看到桌上的一堆酒坛,惊道:“怎么点这么多?仙乐居的灵酒老贵了,价格是坊市上的三倍。道友,咱们还是换个地方吧!”

        他说得一脸肉痛,附近几桌的仙人看了过来,情不自禁摇了摇头,小声嘀咕着打肿脸充胖子、败家仙人这类的话。

        这些仙人说话的声音不小,语气中夹杂着满满的不屑,却又不点名道姓,但那目光还是让寄午忍不住面颊通红。

        仙人都是爱面子的,他小心翼翼地看了看溪客和白简。

        “无妨。”溪客暗叹一声。她是听惯了闲言碎语的,比这更难听更恶毒的话都听过,一颗心早就硬得像万年玄铁,些许闲话不痛不痒,根本就撼动不了。

        倒是那拼座的酒客,看了那边一眼,高声喊道:“仙侍,来十坛灵酒!”

        溪客愣了一下,正要说声“不必”,那送酒仙侍已经跟着高声回应:“唉,来了!”

        仿佛打擂台的举动,让溪客不由得挑眉。

        她抬头看了酒客一眼,只见他也正看着她,眼眸中的专注,瞬间就让她明了这十坛灵酒的意图。

        “道友……罢了!”溪客摇了摇头,心道这人赌气似的做派,倒也稚气得可爱。

        她指了指白简,干脆道:“道友好意,这是我阿弟小白,今儿他请客。”

        酒客诧异地看了看她,对面的白简已经利索地拍开泥封,给同桌的每个人都斟了一杯。

        他的手很稳,面色很苦,对着溪客道:“阿姐,这酒太贵了,我还得给佳成攒嫁妆呢。咱们,退几坛吧?”

        他说这话的时候,溪客正低头喝酒,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六殿之所以遣了白简来跟她说案子的事情,不就是认为他与她交情匪浅吗?而之所以有这样的揣测,也是因为当年的她年轻气盛,为了彰显跟着她有肉吃,整整给了他一条小型冥石矿脉。

        幽冥司缺钱的仙官不少,但白简绝不在此之例。

        倒是,他竟然以佳成做借口?

        溪客忍不住挑眉。

        幽冥司仙官都说白简恋栈过往,如今看来,倒也未必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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