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知寒馆
“第二阶段的妖火瘟毒，即便是灵胎境的高人，最多四天，也会全身溃烂，恶臭无比，体会到生不如死的感觉！”
周景身后一个伙计，被吓得双腿发软，直接瘫坐到了地上，似乎想起了自己曾经的遭遇，和那些他见过的画面。
他双目涣散，嘴唇抖得厉害，说话似漏风一般：“到第七天……那人浑身上下将没有一块好肉，骨头都朽败，最后，像一堆肉泥一样，死…去……”
在场余剩的数人，都被他说得神情一紧，古城扬旁侧的杨晋，眼神微沉，几步往前，把这伙计从地上提了起来，喝问：“你都知道什么？”
“啊！你别碰我，别碰我！”孙青忽然被杨晋抓住，瞬间面如死灰，不顾一切的去扳开杨晋，如避瘟神，想让对方松手，和他拉开距离。
“把话给我说清楚！”
杨晋衣袍一鼓，单手把孙青举到了半空，孙青的挣扎对他来说，就像孩提的哭闹一样，十分可笑。
可是，孙青挣扎未果，变得如患了失心疯似的，竟无视杨晋，不停怪叫起来。
“你们完了！我也完了！”
“我也完了……完了……”
“到底怎么回事？”天南剑宗的弟子都是云里雾里，不知所云，鹿寒枫当即冷哼一声。
“我就不相信，你们这小破城里有我治不了的伤病，有什么事情，尽管与我们说来便是，何必如此？”
“把他放开吧。”周景终于说话，同杨晋道。
片刻后，杨晋将周景的伙计，孙青，放了下来。
“他们的那位师兄，境界不俗，可以把第二阶段的妖火瘟毒都全数压制在一只手臂，不扩散全身，状况应该没我们想象中的那般糟糕，尚在能够解决的范围内，你不要这么害怕。”周景如此安抚孙青说。
孙青顺着周景的视线望向古城扬，见古城扬除了左臂外，身上其它位置都没有什么明显的异常，他眼睛转了转后，才相信周景的话，停下了怪叫。
“周老掌柜的，你能够跟我们说说，到底是什么情况吗？”
杨晋询问周景道。
周景稍微沉吟，整理思路，开始道：“初始的时候，在没服用寒琼丹之前，你们这位师兄的伤处，是不是呈赤色？”
“没错。”
“我师兄是被一头炎刹妖熊所伤，在服用外创丹药后，我师兄的伤口虽然痊愈，但伤口周围出现一些古怪的赤色斑点，伤口还出现痒热的感觉，左臂经脉运功不畅，很不正常。”
“后来，我们找了鹿寒枫师兄，帮忙看看是什么个状况。鹿师兄解释，这可能是炎刹妖熊的炎刹妖气所致，一枚镇炎祛热、温养经脉的寒琼丹便可解决问题。”
“可师兄炼化你们的寒琼丹后，非但症状没有减轻，反而急剧恶化，赤斑变青，眨眼覆盖整条手臂。”
杨晋回答，仔仔细细向周景道明前因后果。
“炎刹妖熊……？这我不清楚。”周景略有思索，道：“不过，你们这位师兄之所以伤势严重恶化，是因为你们不明他的伤况，用错了丹药才导致的。”
“你说什么？我用错了丹药？怎么不说你们的丹药有问题？”
“你这个死老头子没点斤两，难道觉得，你能比我这半步通灵的炼药师还要厉害不成？”
“好，好，你既然敢说我不行，那我们就炼炉灵丹出来，比划一局！”
鹿寒枫豁然站起，袖袍一甩，不满道。
“就是，杨师兄，肯定是他们的丹药有问题，害怕我们回头来报复，所以故意准备了这么一出戏，想污蔑鹿师兄！”裴小峰在旁附和鹿寒枫。
杨晋两边看看，露出为难，他既觉得周景所言十之八九为真，同时也不想扫鹿寒枫的面子。
“还有一件重要的事，在你们师兄的炎斑从赤色变成青色后，有谁碰触过他的伤处？”周景无视鹿寒枫和裴小峰，这个半步通灵的炼药师被他晾在一边，他焦灼问道。
尽管有些困惑，不解周景为何要这般问，但杨晋还是第一个站了出来：“我。”
“你碰过？天啊！我真要为你们陪葬！”原已经安静下来孙青，顾不得对杨晋等人的害怕和畏惧，惨号一声，浑身开始不自在，使劲搓擦着和杨晋接触过的身体部位，想保住一命。
“我也碰过，又能把我怎么样？”鹿寒枫居高临下看着丑态百出的孙青，不屑道。
而杨晋已经下意识地去瞧，和古城扬接触过的手掌，顿时惊道：“怎会如此？”
杨晋的反应把本来还倨傲不屑的鹿寒枫吓到，他立马朝双手手心看去，只见手心出现了两三个和古城扬初时一样的赤色斑点，由不得他不慌乱：“这、这、这……”
掌握了灵力的武者修士，往往百毒难侵，诸病难扰，可若是被什么毒病轻易上了身，那这毒或者病，必然非同凡响！
而且这病更仅仅因为肌肤碰触了一下，便沾染上身，更是诡谲难测。
其他的几个天南剑宗弟子，全彼此看了看，眼中的震惊惧意一时不可遮掩。鹿寒枫这个号称半步通灵的炼药师，连一星半点的察觉都未有，就着道了，他们略不注意，极可能也会在这里交代了。
于是，如商量好的一般，他们的脚步皆不着痕迹的一同往后挪了稍稍。这稍稍他们倒是控制得颇是微妙，既和古城扬等人隔出一段安全距离，又让人看不出他们的变化。
裴小峰直接缩回了最后面，但他却不忍脊背发凉，盯着杨晋的右手手掌，心脏加速狂跳，因为方才杨晋就是用那只手，把他的剑按下，将他扯了回来！
“大爷，大爷，你有没有灵胎境的修为？你有那境界的话，我很可能就没事了。”
孙青几乎是连滚带爬的来到杨晋脚边，抱着他的大腿哭问，想抓住这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
只因第一阶段的妖火瘟毒，在达到灵胎境后，可以勉力压制，不扩散他人。
“我还只有气海明境天。”杨晋喃喃说。
“真的完了！”孙青万念俱灰，颓然一倒，道：“我家中还有妻儿老小，全靠着我生活啊，我去了，他们可怎么办？”
早小心和孙青拉开一段距离的其他伙计，脸上俱流露出悲悯，可是，他们当下也只能保全自身，帮不上孙青。
这时，思前想后考虑了偌久的周景，突然说话，道出了一些鲜有人知的东西：“当年，知寒馆还留下了一点点的烬炎丹。”
“掌柜的，真的吗？”
孙青忽的大喜过望。
“真的。”周景轻轻颔首，可很快，他眼神变得无比严肃，警告他手下的伙计，说：“这件事除了我和姜家家主，本再没有第三个外人知晓，今后如果让我在哪里听到半点风言，你们都给我小心你们的下半辈子！”
“掌柜的，这事我们懂的。”
“我们都明事理。”
当年，平山蛮城因为妖火瘟毒死了无数的人，自秦江郎死后，烬炎丹再无产出，用一颗少一颗，可如今知寒馆竟还有烬炎丹留下，这是何其严肃的问题，众人心中皆知。
“掌柜的，你放心，我是绝对不会说出去半个字的，而且我还会帮你监督，谁敢多嘴，我饶不过他！”
孙青更是信誓旦旦，站起身来，以手锤胸。
周景顿了顿，继续说：“其实，这事也没那么严重，只是当初最后给罗族的那份丹药，被扣了下来。”
“但最好还是别让他人知道，免惹闲言。”
安静坐着的古城扬，一直在听周景和他伙计的对话，他心中分析，想通对方言语中的关键，他欲说话，却浑身提不起气力，话到喉咙，只剩嘶哑，于是他连忙用力的咳嗽了一声。
古城扬的一声咳嗽，把杨晋惊醒，他喜道：“周老掌柜有治疗的法子？”
周景肃然，回答杨晋道。
“法子是有法子，可你们得答应我两件事情。第一是你们痊愈之后，要对外称，你们是得到了烬炎丹的丹方，自己炼制出了烬炎丹。”
“这对我们来说不是问题。”杨晋毫不迟疑地应下周景的第一个要求。
“第二，你们天南剑宗在平山蛮城招录护门弟子，但我希望你们能帮我的一位后辈弄到一个外门弟子的名额，而我这位后辈也是救治你们的关键所在。”
“一个外门弟子的名额，这……”
这第二个要求，杨晋不由朝古城扬望去，古城扬看见杨晋询问，微微点了一下。
得到古城扬的授意，杨晋这才接着道：“这第二个要求，也不是问题，我们领队来平山蛮城的那位长老，是我古师兄的亲师叔，古师兄若是开口，额外要一个外门弟子的名额，他会给些情面。”
……
傍晚时刻，周景带着孙青，领着天南剑宗众弟子，来到平山蛮城一个僻静之地。
映入众人眼帘的一座萧败的庭院，门庭开阔，曾经应该人来人往，热闹非凡，但如今已是空空荡荡，鲜有人再问津。
高悬的门匾上，写有“知寒馆”三个大字，非书法上作，不见龙飞凤舞，不显气势磅礴。有的只是那一横一竖间的一丝不苟，认真端正，让见者感触莫名，觉此三字，便胜世上万千美句佳作。
一行小字书在这三个大字之下，天南剑宗的弟子们初次来这，不禁地多打量了两眼。他们看见那行字，面上皆微露异状，可是，众人又很快将视线移至别处，没有人去搭理它。
那一行小字如是写，知世间寒苦，匡济苦难。
周景敲门而入，众人跟上，走进院中，但见一个十六七的年轻人，正在挥弄一把锈迹斑斑的宝剑，卷沙飞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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